「既然如此,那麼之前提及過的現寶之事,應該也快要來臨了吧?」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後,明顯是放鬆了些許警惕的梁榆,繼續問道。
聞言,上官青兒也是微微一怔。剛才由於過於注意附近可能潛伏著的種種危險,倒是將這些可以稱得上為獎賞的事情給忘記了,所以在想起之後,也點了點頭,道:「嗯,按理來說,確實如此。」
得到身旁少女的肯定回答,梁榆一路上有些緊繃的心神旋即又是稍稍鬆開,而他的嘴角,也是隨著心神的變化,悄然揚起。
寶山,之所以稱為寶,一是因為裡面沉睡著的,為上官家歷代家主還是對家族作出重大貢獻之人,先人的意志以及靈魂,在後輩眼中為寶,當之無愧;二是這處洞天之地內,存有數不清的靈丹妙藥,材料寶貝,這一切皆是先祖們置身寶山之時,一同帶來之物。
一開始的時候,數量固然是不多,但在一代代的疊加之下,以及每一次分發給踏入進入此處的小輩獎賞,均是隨機發出,沒有固定之說,所以在多年的積攢裡邊,也是累積了上官家小半的財物。
這等數量,對於一些大型勢力,或者一處強大的中型勢力來說,影響可能不大,只是一旦落在一名修靈者的身上,可是堪稱造化!要知道資質的不足,修煉的緩慢,可是能夠用天材地寶與大把的靈石彌補回來的。一來二去,就是造就一名天才也不是毫無可能之事。
雖說知道不可能全部獲得,但凡是進入到寶山之人,不論是上官家的小輩還是陪同者,都是在那無形的****下,垂涎欲滴。
現在經梁榆這麼一提醒,上官青兒的美眸中也是不禁閃爍。儘管知曉可能性不大,但隱約間,她還是期待著有某些可以清除或許壓制妖獸之血的寶物,使得那一種在旁人眼中為骯髒的力量消失不見。而在家族多年的記錄中,以他們二人現在闖過的麻煩和度過了半天的時間來看,這一片遼闊的草原中,隱藏著的,更可能是造化而非危險,故而梁榆才在確定當下的情形後,稍微放鬆了心頭的警惕。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言,感覺到機緣臨近的二人,倒是有些肆無忌憚地將精神力盡情釋放,在一片沒膝的草原中,尋找著那令人興奮的寶物。
不多時,果然如梁榆猜測的那般,僅僅是數息之後,一個像是裝載了丹藥的精緻小瓶便進入了他的感應範圍裡面。沒有太多的猶豫,他立馬抬手一吸,將東西取到手中。
像梁榆這般的陪同之人,可以帶走的東西有限不假,只是取捨之間,總歸要有個比較才好作出判斷,他總不能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隨便收走一個。這樣的話,可是很對不起主動趟這趟渾水的自己啊。
更何況,梁榆是無法取出大量的寶物,但上官青兒卻是可以,所以要與不要,取還是捨,待會把這片草原都翻了一遍再決定吧。
梁榆二人的運氣,還算是不錯,這一片草原裡面隱藏著的,雖然沒有靈寶這種級別的寶貝,但靈丹妙藥,奇花異草卻是頗多,而上好的法寶,更是有十餘件之多,就連上官青兒在看見以後,也是忍不住展顏一笑。
將這附近的東西全部收在一起,擺放在二人的中間以後,梁榆倒也放下平日的淡然與謹慎,一屁股地坐下,探手將一件件寶物拿到手裡端詳起來。
至於上官青兒,她自小在家風嚴謹的上官一族中長大,自然是不可能如梁榆一般卸下平日的姿態,大大咧咧地行事。但為了方便決定到底帶走什麼寶物,在稍稍遲疑後,還是蹲下身子,細心地挑選起來。
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梁榆的動作,幾乎是完全一樣。這裡的寶物,在數量方面,的確是不少了,只是在品質上,也是與他們一路解決的障礙實力有關,平平無奇。在這樣的條件下,說是要取還是要捨,確實是有些困難了,畢竟無論怎麼看,大都是對他作用不大之物。
「咦?」
當梁榆將一個裝有靈丹之修使用的丹藥瓶子放回到那一堆寶貝之中時,對面的上官青兒恰好將腰彎得極低,認真地探手觸摸著處於這一堆寶貝的最底部,僅是露出一角的錦帕寶貝,而他透過那一件件大小不一,呈現疊加之狀的寶貝縫隙裡,看到一道白花花的深溝。
這一看,本來是頗為平常,畢竟都不是孩童之人,修為也達到了靈元之境,過多地自詡正人君子,可是會產生許多日後不必要的懊悔,有時在思索的時候,感到深深明悟這個道理的梁榆,現在懷著的可是不看白不看的心思。只是在看了一眼,又看第二眼的時候,他卻是眼神徒然一凝,而後在心神轉動間,盤膝而起,雙手化作修煉的印記。
突如其來的一幕,也是令得上官青兒一驚,但看到梁榆那有些泛著異樣紅色的臉龐時,恍然的神色旋即攀爬上自己的心頭。她知道,這是那一種該死的能力在作怪……。
上官家之名,妖獸之血,這些東西在上官青兒年幼之時,都是引以為傲之物。那時候的她,並非今日這樣將頭顱低下,反而是為自己身懷對上官家而言,曾經是巔峰標誌的半妖之身昂首挺胸。
對於這一種返祖的現象,在上官家裡邊,不論是嫡系還是旁系,抑或是中立派,都有不少人為之微微皺眉。只因,這一種力量的好與好,在今時今日,可是不好下定論啊。
不管怎麼說,嫡系一脈已然式微,而且這一派繫在妖修先祖歸墟後,就在不斷無形地和旁系的抗爭中,漸漸忘記把一些東西留下。因為在一代代皆是如從前一般,與人類結下良緣的情況下,妖獸之血是如何利用的清楚與否,似乎影響不大。更為重要的是,失去了那一名即使是七大勢力都忌憚的先祖後,在威懾日益減少間,人類與妖獸之間的區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又被洛城之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沒有太多的理由,這裡是陽州,領導之人為五帝之一的炎帝,而非四皇之中的妖皇,便是足夠了。
久而久之,體內妖獸血脈逐漸淡薄的嫡系之人,倒也和那一道妖獸之血的消散一樣,忘記了這等字眼在某個時期是作為上官家最為榮耀的標誌。
如今,上官青兒這麼一個返祖的半妖之人,倒是容易使得旁人生出異樣的眼神了。只是一直以來,十年之中,都沒有什麼古怪之事發生,在時間的推移下,人們也就漸漸放下了對這件事的注意。
重新引燃這個導火線的為何般,上官青兒也是記不得。只是隱隱中,好像在一次煉體之時出了差錯,如族中的其他孩童一般,服下某種用於調理軀體的藥湯以後,僅僅是瞬息之間,她就感覺到全身發熱。
這……是來自血脈的點燃!
妖獸之血的重新覺醒,那一股來自骨子裡的熾熱,讓上官青兒在神智不清間,拉扯著自己的衣衫,而後一邊低喃著好熱二字,一邊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跑出,走到由於被掌權的旁系壓制,從而縮小了近乎一半的家族訓練場。
一名衣衫不整的孩童出現在一道道家族護衛的身影之前,本來都是一笑而過的事情。但這一次……不同。
上官青兒嬌軀的裸露而出,卻是使得為數不少的嫡系之人面紅耳赤,呼吸急促,一如服用了某種****以後的表現!
幸運的是,訓練場與家族女眷居住的位置距離頗為不短,而且在中間還隔著常有族中強者存在的議事大廳,所以在一名涅磐之修的率先警覺下,立即爆發出第二步的修為之力,將一眾上官家的修靈者震得昏厥過去,方才避免了一些醜陋之事的發生。
事後,矛頭自然而然地指向了突然出現在訓練場的上官青兒。由於當時在訓練場上的,不止是嫡系之人,也有一些旁系的子弟前來觀摩,所以想要壓下掩蓋什麼的,倒是不可能的了。
說起來也是奇怪,經歷了這一次詭異之事的上官家之人,在回憶的時候,記得當時雖然渾身熾熱無比,但對於幾乎是衣衫盡解的上官青兒,卻是忽略了過去,究竟是年幼提不起興趣,還是某種原因,他們也是不知道。
因為在想到這裡之時,那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然使得他們的眼神驀然一變,一抹抹厭惡,頓時就湧動而出,至於原因什麼的,卻是不可能尋根問底了。
從那一天起,上官青兒也從嫡系的大宅中搬出,在家族商議結果的決定下,落腳在一處位於上官家管轄範圍的邊緣,一座尚未完工的府邸之中。而一同帶走的,除了一些隨身物品外,就只有數名婢女以及之前擔任教導她修煉之事的上官席作為管家之用。
自此之後,重新被記憶起的半妖之人,沒敢抬起曾經自豪的頭顱,而是低下,埋在一片只屬於她的世界中。
眼下看到梁榆毫無預兆就出現的變故,雖說上官青兒一時半刻沒能看出緣由,但也肯定了是與她自己有關。
數滴晶瑩,在上官青兒美眸閉合之時,濺落到她方才探看的錦帕之上,化作一朵朵淚花。
至於梁榆,在雙目緊緊閉合中,體內的靈力也是急速地運轉的。不過與平時不同的是,現在他的靈力,卻是化作了兩股。一股無比的熾熱,而且還夾雜著絲絲興奮,而另外一股雖然還處於正常狀態,但他也是感覺得到已經有一絲蠢蠢欲動之意從中散發而出。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心頭驚訝地問了一句後,梁榆的心神立刻又重新集中起來。因為在那僅僅是一個呼吸時間的分心中,本來是正常的那一股靈力卻是有些沸騰了起來,一不小心的話,他倒是毫不懷疑自己會暫時被這一種來歷不明的力量佔據神智。
儘管可以肯定這一種力量對身體是沒有太大危害的,但梁榆卻是知道,萬一真的被佔據了神智,可不是開玩笑的。由此混亂了的,可能不止是兩個人的人生。
於是乎,在深吸一口氣,猛地心神一動,以一種一鼓作氣的勢頭一下子壓倒了那一股異樣的靈力後,梁榆在一個念頭飛快閃過腦海間,旋即與體內的神秘畫卷聯繫起來,而後在狻猊古獸的身影展現下,那一抹異樣,總算是猶如退潮的海浪一般,漸漸平復了下去。
與此同時,將頭低下的上官青兒閉合的美眸兀然一睜。她方才實實在在地感應到,似是有一種極端熾熱的力量,將自己身上與外界的某些聯繫一把斬斷。
「呼……。」
呼出一口濁氣,而心中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的梁榆,當恢復了清明的眼睛對上那一雙有些驚異的美眸時,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化作了一絲微笑,道:「我沒事。」
「抱歉。」聞聲,眼眸中先是露出一絲驚喜,但下一刻又化作了黯然的上官青兒輕聲說道。
「沒事,就如青兒小姐你所見一般,這些麻煩,我還是可以自行解決的,所以不必太過放在心上。」攤了攤手,像是無所謂的梁榆咧嘴笑道。
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上官青兒在微微頷首之餘,移開了與梁榆對上的目光。沉默半響之後,才在梁榆先一步的動作下,玉手跟著輕動,便是探手伸向了身前的一件件寶貝,一言不發。
似是感受到氣氛的尷尬,梁榆也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但在這般動作之餘,他可是不敢再次透出前邊的縫隙,看向那一道不知道還是不是處於露出狀態的深溝,免得不到一刻鐘又恢復到剛才的調整狀態裡邊。
不敢歸不敢,但梁榆在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挑選寶物上邊以前,可是暗暗感歎了一句,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外表……。
另一方面,寶山之內的另外一處。
這裡,為一座巍峨至極的大山,而在山腰的樹林小道內,兩道身影便是立於道路中心,似是等待著一些什麼的到來。
「蠍老爺子,這般做法,真的可行?」遙望了一眼正向著這邊走來的兩道身影,上官莜洛有些遲疑道。
「呵呵,莜洛小姐,在寶山當中,任何一名受到先祖之力庇護的上官家之人,可是不會死去的。只是嘛,稍微干擾一下嫡系之人到達的遲與早,或者直接讓止步於此也是可行之事。畢竟老夫是旁系,而非嫡系之人。」嘴唇微微動作,古井無波間,蠍卻是如此回道。
聽聞此言,上官莜洛也不好多說什麼,隨即默然不語。
沒錯,正如他們二人當下的舉動一樣,她的護衛之人蠍,除了保護自己進行歷練之事外,需要做的,還有盡可能地將嫡系之人擋下或者延誤他們的進度,使得這一次表現最為優異的,依然為旁系之人!而這裡邊,尤其要針對的,便是上官青兒。
寶山的後半段路程,幾乎是固定了下來,不會像前邊一般動不動就發生變化,但通向深處的路徑還是有數條之多,而且遠近不一,所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也是可行之事。
因此,上官莜洛在蠍強橫而且還沒有顯露深淺的實力之下,一路高歌,比起一般的修靈者都要省去了不少功夫,便是到達了這麼一處分岔路口。
至於當中隨機出現的種種寶物……由於在多年的經驗下,可以確定真正稀貴的都是在後半段,所以在蠍的示意下,上官莜洛也是隨意選取了一些便繼續趕路。而剩餘之事,就像眼前看見的一樣,唯有等待那一道道身影送上門了。
當然,在等待之中,也是陸續有身影到來,但他們要做的,主要還是妨礙嫡系之人,所以旁系的都已經一律放過。
雖然如此,但這並不代表二人放棄了首先到達寶山深處的資格。這恰恰是在讓他人先行一步之下,依然是取得第一位置的自信。
「轟隆隆!」
當一道轟鳴之音炸裂而開,一道身影墜落山崖下方,而另外一道身影被一處空間漩渦吸走以後,這守在分岔路口的二人也是回到了有些枯燥乏味的等待之中。
揮了揮有著了不少鮮血流淌而下的枴杖,蠍像是笑了,但又像沒有笑地道:「這護衛之人實力可是不行啊,明明是靈元初期的修為,但實際上可能連我上官家一些靈丹大圓滿的天才小輩都遠遠不及。這樣的垃圾也想染指寶山之物,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發笑。」
望著那滴答滴答地落到地面的鮮血,上官莜洛在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液之後,也是不敢隨意言語,而且本能的驅使下,往後退了半步。
「哦?莜洛小姐,你……懼怕老夫?」沒有扭頭,而且雙目早已泛白的蠍,在將枴杖重新輕點在地面的同時,淡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