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道突然響起的聲音,正在說話之人不禁一愣,而後在呆滯之餘將視線移向聲源所在,將書生男子的身影映入目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田……田元大人。」另外一人的心性顯然比他的同伴要強上不少,在同樣為之驚訝以後,很快就反應過來,對著來人恭敬一拜,有些惶恐道。
一旁還處於失神狀態的男子聽聞同伴的聲音後,當即清醒過來,連忙對著田元躬身一拜。
「嗯。對了,你們方纔之言怎麼才開了個頭就不說下去了?不如怎樣?說來聽聽,我對你們的想法挺感興趣的。」書生男子在微微頷首之後,饒有興致地說道。
此言一出,對面二人的嘴角之上旋即露出一絲苦澀,在躊躇半響之後,仍舊沒有出聲。
見此,田元卻是眉頭一皺,使得二人的眼眸中的躊躇重新化作惶恐,而後彎腰一拜,愣是不敢抬頭望向自家主子。
「算了,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們。」終於,同樣是沉默了半天的田元忽然開口說道。
這道話語,沒有太多的異常之處,就像是上層之人對下屬的恨鐵不成鋼一樣,頗為平常。故而二人在聽後先是一愣,然後如獲大赦一般,慌忙對著田元拜謝。
「對了,我讓你們帶來的那名煉藥師呢?在哪裡?」在二人還在恭敬施禮之時,田元驀然開口,再度傳出話語。令得兩位正在行禮道謝的下屬口中之言嘎然而止,硬生生地止住在那裡。
接下來的百息時間內,現場的三人誰都沒有半點言語,就這樣僵持著。
「先前我分發給下去的藥物,你們似乎也在剛才使用了,是麼?」
最終,在沉默許久之後,由田元率先出言打破現場的氣氛。
只是在這句言語的傳出後,另外二人終於不敢再繼續默然,而後立即跪倒在地,在求饒間向田元道出了秦敖被入侵此處的修靈者救走之事。
「哦……速度倒是不慢,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來到山谷的底部。」聽了二人的講述之後,田元臉上也出現了一抹恍然之色,似是自言自語道。
跪倒在地面之上的二人在說完剛才之事後,又繼續向著田元求饒。
不過書生男子的臉色卻是沒有因為下屬所敘述的事情或者是求饒之言而改變半分,反倒是繼續問道:「你們說剛剛出手救下那名煉藥師的,是兩名靈丹圓滿之修。(最新章節閱讀請訪問)其中一人是天罡學院的內院弟子,而另外一人,則自稱那名煉藥師的姐姐?」
「是……是。田元大人。」地上的二人之中,較為大膽的一人唯唯諾諾地回道。
對於田元的恐怖,外人始終不如他們這些內部之人瞭解得要清楚。
毒人二字所指的,除了田元自身所修之法,所習靈技,絕大多數都與毒相關外,還有就是此人生性歹毒,如同可怖的毒物一樣,令人敬畏與懼怕。
故而,這樣的人若是要出手瞭解一條生命,臉上根本不需要有丁點變化。
因為對於田元來說,那只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就像呼吸一般,沒有值得驚喜或者沮喪的因素。
根據他們二人知道的情形來看,田元此人的神色越是尋常,反倒說明當下的境況越是危險。即使同為玄境之修,在一不小心之下,也是丟掉性命的下場。除非自身也是與他那般,同為天元通緝榜上名次相近或是超過的極惡之徒,才能另當別論。
「呵呵,今天還真是熱鬧。沒想到除卻天罡學院外,還有舊人在此,而且還不止一人……。」在喃喃自語間,田元自顧自地邁步向前,逕直從正跪倒在地面的二人中間穿過。
「咦?」
眼看田元這般離去,似是沒有責罰二人的意思,卻是讓這兩名下屬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是這股疑惑,也僅僅持續到這裡。
下一刻,跪在地面之上的二人雙瞳毫無徵兆地睜大,而後在瞬息之間已然化作一攤血水。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半點聲音,也沒有絲毫掙扎。
其實準確來說,是那股毀滅性的能量爆發得太過突然,讓二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吞噬殆盡,抹去存在……。
「田某人所賜之物,是利器,也是毒藥。在有能力的人身上,就是利器;若是沒有能力駕馭,則是毒藥……。看來,還得我親自走一趟了。」
忽然,一道聲音彷彿鬼魅一般在空曠的通道中響起,迴盪,久久沒有消散。
與此同時,通道的另一邊。
「唔……。」
當秦敖費勁所有力氣睜開有著沉重的眼皮時,因為年代久遠而泛著一股滄桑之意的通道瞬即出現中眼中。這樣的一幕讓他愣了一愣,旋即連忙扭頭,黃衣少女的身影頓時映入他的瞳孔裡邊。
「姐姐……。」望著那張滿目憂慮的面孔,秦敖似是喜悅又似是失落地喊了一聲。
與剛剛才昏迷中甦醒有關,他的聲音並不大,僅是距離較近之人方可清晰聽聞。
「敖兒,你醒了?」
聽到弟弟的聲音,黃衣少女臉上的憂色當即一掃而空,卻而代之的,是一抹驚喜,急忙問道。
梁榆站在一旁,沒有出聲,靜靜地望著那重逢的姐弟二人。
「姐姐,你為什麼要來找我?」靠在黃衣少女懷裡的秦敖在稍稍適應周邊環境後,突然話鋒一轉,這般問道。
聲音落下,臉上正洋溢著喜悅之色的黃衣少女卻是面容一僵,然後有些急切地道:「敖兒,你怎麼了?」
「姐姐,你沒聽錯。我是在問你為何要來這裡救我?」秦敖似乎料到黃衣少女心中所想,隨後對上她的目光,蒼白的小臉之上流淌著一股認真的神色。
「敖兒,我是你姐姐。你被人擄掠帶走,我前來救你有什麼不妥麼?」看著弟弟這般反常的表現,黃衣少女也是一怔,然後在心中忐忑不安之餘,擠出一絲笑容回道。
「姐姐,你不該來救我……。我已經拖累了你的大好年華,不可以再繼續成為你的包袱。」秦敖見狀,在搖頭輕歎間,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這名少年的聲音,很輕,但是落在黃衣少女耳中,卻是仿若驚雷。
下一霎那,她的美眸當中,已是充斥著淚水,眼前一片朦朧。數年以來,自己承受的苦難,遭遇的委屈,從未向旁人吐露過半分。哪怕是這位唯一的親人也是一樣。
一直,默默地承擔著一切。
有時候,她也想訴苦,也想吶喊,宣洩心中的所有苦澀。
只是年幼就失去了依靠的她,沒有這樣的膽量。
畢竟啟靈之修在修靈一途中,僅是伊始,作為強者眼中的螻蟻,連隨意發洩自己不滿的資格也沒有。唯恐惹得他人不喜,招來殺身之禍。
她不懼死,甚至有時也想尋死,擺脫這痛苦的人生,但是……一死了之以後,等待自己唯一親人的,也是死亡的結局。
曾經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黃衣少女的秦敖,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所以……自己不能這樣就死去。
這也是無論遭遇多大的屈辱,多麼難受的委屈,她也咬著牙,倔著骨,承受下來。
今天,秦敖以一種責怪的口吻道出了黃衣少女心中一直不敢說出的苦,讓她如何還繼續在弟弟面前戴著那張堅強的面具。
「敖兒,敖兒……。」黃衣少女沒能說出其他言語,僅是在流淚間,呼喊著她弟弟的名字。
望著旁邊的那對姐弟,梁榆的思緒也在不知不覺間被牽動……。
一開始,梁榆認為黃衣少女是與他一般,有著一個不幸的過去。但眼下看來,其實不然。
雖然身為修靈家族的嫡系子弟無法修煉是一件遭人白眼的事情,但是起碼不用像對方這般顛沛流離,沒有任何依靠。
彷彿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被生活的波浪給吞沒。
梁榆的親人,在族中地位不低,故而即使他一直無法修靈,在尋常凡人之中,也是可以享受不錯的待遇。娶妻生子,百年以後化作一杯黃土。
這本來是梁榆所希冀的,但後來變成了他所放棄,認為不該如此的選擇。
不過現在,白衣少年卻是覺得,若然真的沒能踏上修靈之路,或許那樣也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起碼,要比黃衣少女要幸運。
即使對方天賦不錯,姿色不俗,還可以躋身於煉藥師這種受人敬重的職業當中亦是一樣。
若然可以給黃衣少女選擇的話,恐怕她會放棄自己的天賦、姿色以及成為煉藥師的各種條件,從而換取嚮往的尋常生活。
與家人一起,如童年那般,一直快樂地生活下去……。
「嗯?這裡倒是挺熱鬧的啊。」
突然,一道似是泛著感興趣之色的聲音,從通道的前方傳來,讓在場之人紛紛從各自的思緒中清醒過來,隨即抬頭望去。
只見伴隨著腳步聲的響起,一道書生模樣的男子從通道的另一邊,慢步而來。他將在場的身影收入眼中以後,似是發現了一些什麼那樣,面露訝異之色,但很快又化作一絲微笑,道:「果然是蝕心之毒……。不過我在來到天元域以後,已經甚少使用。看來兩位真的是我昔日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