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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5 碎骨如斗(二) 文 / 糖水菠蘿

    ps:花梗花梗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哈哈哈哈!」

    卿蘿的笑聲忽然傳來。

    我睜大眼睛,那扭曲猙獰,佈滿眼睛的外皮一抖,卿蘿鑽了出來!

    我摀住嘴巴,傻了眼。

    她拍著那件外皮,朝沈雲蓁看去:「嘖嘖嘖,虧她還是個鬼魄,鬼魄是做什麼的?本行就是嚇人的啊,她這算怎麼回事?」

    我愣在原地,不知是何心境,良久,低聲道:「你太過分了。」

    她不屑勾唇,我鑽出去接過她這件外皮,一觸手便渾身一個激靈,極滑極黏,就像鼻涕,真令人噁心,這女人怎麼披的上去?

    她鑽進我的石罅裡,悠然坐下,得意道:「沒見過吧?這是玄陰千目怪,沒個千八百年練不開這麼多只眼睛。也不知是哪個傢伙,這麼厲害,竟能把它從頭到尾的剝下一整張皮。」說著伸手,「來,還我。」

    還你個死人頭!

    我忍著雞皮疙瘩將它揉成一團,往石階下方狠狠扔去。

    她一怒:「喂,初九!這是我辛苦從洞壁上挖下來的!」

    我白她一眼,俯身把沈雲蓁搖醒,好半天,她才臉色慘白的睜開眼睛,驚魂未定:「初九!……」

    我拍拍她的背:「沒事了,好在卿蘿及時出現,把那怪物打跑了。」

    「嘿。」卿蘿柳眉一挑,「初九,你睜著眼睛……」

    我瞪她。她撇了撇嘴:「對對對,我捨生忘死英勇無畏的把它打跑了。」

    我才沒那麼好心給卿蘿戴高帽子。只是怕相處尷尬,沈雲蓁有仇必報的性子和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利嘴我最清楚不過了。要不是卿蘿深入虎穴來救我。剛才那麼一嚇,我就算打不過她也要跟她拚命,更別說沈雲蓁被她給活活嚇暈。

    一番折騰,筋疲力盡,我挑了二十四塊大小形狀相似的石頭,在石階下方壘了護陣,爬回石罅裡面和她們並肩坐著。

    那些女人都被卿蘿解決了,可她的情況沒有多好,我再差勁也看得出她受了很重的內傷。說話吐息都是輕飄飄的,真不知道她剛才衝我們尖叫嘶吼的嗓門是從哪兒來的。

    但不論如何,她活著總是好的,我最怕的就是虧欠別人,尤其是「命」這種根本無法償還的東西。

    卿蘿非要坐到我旁邊,把我夾在中間,問道:「你們怎麼不走?」

    我搖頭:「我走不動了,你怎麼會在這?」

    她得意一笑,攏了下頭髮。沿著耳際摩挲,拉下一張極薄極細的面皮來,雙手在豐盈的臉蛋旁拍了拍,淡淡道:「不然呢。等著被你男人砍死麼?不將功贖罪下怎麼行?」

    想到那夜的事情,我就忿忿不平,不悅道:「真不容易。你們終於捨得開門了。」

    孰料她皺眉,說出的話又把我氣個半死:「開門?誰開門了?」拉了拉手中人皮。「是你男人,大半夜的從楊府跑來找你。結果……」她一撇嘴,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火氣嘩的直衝頭頂,低罵:「你們竟還沒發現我不見了,你們也太過分了!」

    她伸手拍我肩膀,很無謂的說道:「行了行了,這不來救你了麼,大不了賠你兩筐紅棗生薑什麼的,讓你好好補補。」

    「你!」

    我真的要被她氣死了,轉目看向一旁,沈雲蓁無語的歎了口氣,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初九,別想了。」

    我想得才不是她們,而是我師父和狐狸。

    卿蘿那脾性我早就清楚了,沒心沒肺,心狠手辣,看不過去的閒事她有興致會管一管,沒興致她才懶得理。她眼裡的我就是個能抗耐摔的姑娘,當初在溟海上,不還讓我生生挨了清嬋一道光矢麼。更別說她多少次誤打誤撞催動我的煞氣,讓我痛個半死。

    燭司就更別說了,卿蘿是淡漠人命,而燭司呢,她眼裡壓根就不知道人命是什麼。

    可師父和死狐狸……

    我真正氣的是這兩個傢伙!要是我真的死在了宋積和顧茂行的手裡,我一定在臨死前詛咒他們這輩子一睡覺就尿褲子!

    胳膊被輕輕一撞,卿蘿道:「好啦初九,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剛才煞氣又犯了吧?」

    我不太想說話,一方面身子疲累,如枯竭之河,講話都受罪,令一方面心裡難受,除了生氣,還在心疼,心疼楊修夷和那討厭的師父。

    楊修夷要看到一院狼藉,一定會擔心壞了,怒氣沖沖跑去找師父的話,師父看到也得擔心,擔心的同時肯定還要被楊修夷揍。

    雖然氣這老傢伙,但他最近確實身體不好,因為我燉給左顯的補湯到點了沒人喝,全歸他了。他平素最愛喝酒磕花生,再來只燒雞什麼的,何時這麼大補過,結果鼻血嘩嘩,明明是補藥,反成了毒藥,那身板要是被楊修夷那麼一揍……

    我歎了口氣,趴在了膝蓋上。

    身邊一股輕靈之氣傳來,卿蘿打坐,開始凝神調息了。

    我看向沈雲蓁,她的神色恢復了鬼魄該有的清冷,我想了想,認真說道:「雲蓁,不論發生什麼,不要衝動,你還可以往生的,絕對不要魂飛魄散。」

    她微微一頓,搖頭:「有些時候,沒得選擇。」

    我皺眉,不知該說些什麼,便不說了,過了一會兒,想起件事:「對了,夢裡發生的事情左顯都見到了,我替他問你,你願意見他一面麼?」

    她一怔,眸色似凝在遠山雲海一般,迷離悠遠,良久,低低道:「他竟還不死心麼。」

    我點頭,讓她自己決定,隨後又將公孫婷的事同她說了。

    本想提一提石千之。可覺得沒必要了,我不想石千之困擾。亦不想沈雲蓁困惑,左顯已讓她糾纏不清了。再來一個和公孫婷郎情妾意過的石千之,要我,我一定瘋掉。

    她沒再說話,我也不語,開始思量眼下的處境。

    顧茂行方纔那些話讓我覺得莫名其妙,可又害怕。

    他認識楊修夷的,而且在他眼裡,楊修夷比我和沈雲蓁都重要。

    我代表化劫,沈雲蓁代表龍目和凌霄珠。能重過我們,他想從楊修夷身上得到什麼?

    我托起腮幫子,神情嚴肅。

    楊修夷剛從雲州回來便進左顯的夢裡找我了,他們打過照面的,那個時候顧茂行應該不認識他的。否則還用得著處心積慮的找我麼?前後想想,可能他聽過楊修夷的大名,卻不知道楊修夷長什麼樣吧。

    「女人都是禍事,要沒有你,三年前楊琤便有一番大作為了。」

    三年前。我雙眉微攏,那時我在湖底壓了兩年了吧,也是楊修夷離開楊府,去往拂雲宗門的時候吧。

    發生了什麼事?所謂的大作為又是什麼?

    思來想去半日。毫無頭緒,一切只有見到楊修夷才能解開了。

    這時,卿蘿淡淡道:「在想什麼?長吁短歎的。」

    我回過頭去。她泰然自若的閉著眼睛,我說:「在想顧茂行是什麼人。」

    「嗯?」她像個瞎子一樣微微轉頭。「你不知道?」

    「你知道?」

    她睜開眼睛,奇怪的看著我:「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男人沒告訴你?」

    我一愣,她淡淡道:「不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從甄坤那兒聽來的,前段時間他們好像一直在查這人。」

    沈雲蓁忙問:「那顧茂行是什麼人?」

    「來頭不小喲,你們聽過嬰族麼?」

    我皺眉:「嬰族?」

    卿蘿一笑:「定是沒聽過了,嬰族屬於魔界嘛。」

    沈雲蓁眸色深凜,正色道:「你的意思是,顧茂行不是姑氏族人,而是這個魔界嬰族?」

    「確切來說,他父親是姑氏,他母親是嬰族。」

    我乍舌:「曲魎?!」難怪他那麼痛恨十巫!

    卿蘿搖頭:「算不上,嬰族屬於魔界,可我沒說他們不是人族啊。」

    「啊?」

    她嗤笑:「嬰族就是人族,你不知道不足為奇,有關他們的典籍很少。上古天地渾濁,萬物初長,妖魔人仙齊聚人間之時,嬰族就是幫著異族殘害同類的。可惜,在凡界界門落定之前沒來得及扒墳絕戶,讓一些餘孽逃去了魔界。」頓了頓,「嬰族生性凶殘,好戰,這是天生的,就好比老虎骨子裡就愛吃肉,沒什麼道理可言。」

    沈雲蓁凝眉:「所以,顧茂行這麼做,只是因為他是嬰族,想要殺人?沒什麼仇恨和理由,就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不盡然。」卿蘿朝我伸出腿,「幫我捶捶。」

    我輕輕佻開,她撇嘴,哼了聲,看向沈雲蓁,淡淡道:「一方面是他骨子裡好戰,另一方面,應該身懷家仇吧。你想,姑氏一族要知道族人睡了一個生性殘暴,喜歡殺虐的嬰族女人,還生下孽種,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麼?不過也只是我的猜測,有沒有說不准的。」

    沈雲蓁愣愣的朝我看來,我早已習慣了四海八荒的各種奇聞異事,沒有過多詫異,冷笑道:「那他如今是想做什麼?在人界大開殺戒,毀天滅地?有這種想法的人,著實荒謬。」

    沈雲蓁沉思道:「初九,他想要凌霄珠和龍目,會不會同凡界界門有關?」

    卿蘿點頭,語聲輕淡:「也許吧。」

    沈雲蓁喃喃:「引妖魔入世,到時人間便是真正的生靈塗炭……」

    我嗤笑:「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讓他癡心妄想去吧。」

    「不可能發生?」卿蘿看著我,「初九,天下大勢,安久必亂,亂久必安,凡界如今風調雨順了這麼多年,你覺得可能不發生點什麼麼?。」

    我頓了頓,弱弱道:「那我要說,我信邪不勝正,善惡因果,你們會不會覺得我……」

    她果然冷笑。

    我看向沈雲蓁,看表情便知她也是不信的。

    她自幼受沈鐘鳴熏陶,而沈鐘鳴這老頭,他不信善惡之報,定也不信正必勝邪這類話吧。

    我驀地想起那句話,只解初心不可更,無愧天地丹心便是正。很令人欽佩,比起一些圖個名聲而博施濟眾的偽善富人,有這念頭的著實要好太多了。當然,那些濟弱扶傾,只謀名聲的偽善富人多一些也沒什麼不好,各有所需,皆大歡喜。

    但沈雲蓁承沈鐘鳴熏陶,而我卻自小從師尊所教。

    在師公教我天下大義後,師尊來教我的是天下萬物。

    他最初同我所說的那些話和沈鐘鳴沒什麼不同,這世上是有很多事都是善不得善果,惡繼續為禍,甚至一些事,善惡都是難辨。可這些都是小恩小怨,縱觀整個天下大局,所有一切都是向著光明所奔。暴君必被推翻,酷政不得善果,饑荒終有豐收,乾旱終能沛霖,肆意殺人的年月早已石沉歷史長河,如今律法建制,政清刑明,盛世昌平。也許會有冤案,也許還有暴君,可這些不是結局,而是過程。好比馳騁沙場的將士,化為白骨塵埃,卻留給戰爭一場勝負。那些冤案,那些暴君如是,他們的存在,可以讓世人更清楚的明辨是非,懲惡揚善。

    師尊所說的這些,我境界不夠,無法全盤領會,可是邪不勝正,我是堅信不渝的。

    為什麼?因為我不信我就要受罰……

    那時我覺得自己和師父是正派人士,楊修夷是邪教,結果呢,一次次的較量中,我們輸多贏少。

    師尊第一次問我信不信的時候,我說不信,挨了罰,第二次如是,第三次,第四次……他問了我一個月,我不得不信,漸漸的,也真信了……但不論如何,我覺得我沒有信錯,至少如今,我頭頂乾坤浩蕩清明,我腳下大地山河崢嶸。

    耳邊傳來吭咚聲,我一愣,發現自己又想遠了,好像根本不是一回事。回過神來卻發現她們早就不理我了,卿蘿正在刨那個頭骨,沈雲蓁蹲在一旁看著。

    我這才想起最要緊的事,忙問:「卿蘿,你來這兒了,那楊修夷呢?」

    她頭也不抬,刨得不亦樂乎,隨口道:「好像被什麼凶獸纏住了。」

    我駭然:「凶獸!在哪?」

    她終於將頭骨挖了出來,土裡面竟是空心的。

    她伸臂進去掏,我皺眉,沈雲蓁鬱悶:「初九,我們還是走吧。」

    卿蘿四下亂掏,抬手道:「等等!」

    頓了頓,她一個用力,從裡面抽出一根腿骨,很長,應是成年男子的。

    她撇嘴,往旁邊拋去:「還以為有什麼寶貝呢。」抬眸朝我看來,「初九,你知道剛才那張皮,我若是拿到滄市去賣,可以賺多少錢麼?」

    我實在沒心思管這些,沈雲蓁問:「滄市是什麼?」

    卿蘿斜她一眼:「就知道你們孤陋寡聞,初九,你剛才可損了本姑娘一箱子的珠寶呢。」

    說著繼續往裡面掏。

    我煩躁的要死,起身朝外走去,碎碎罵道:「還本姑娘,本老不死才對,你自己挖吧!我不理你了,我找我尊師叔去。」

    她又叫道:「等等!」

    我生氣的回頭,她睜著眼睛:「好像有,有隻手在拉我……」

    我只當她又在嚇人了,正想拉起沈雲蓁喊她一起走。

    結果她「哎喲」的叫了一聲,狹小的土洞剎那裂的好大,她的身子往下傾去,我忙伸手拉她,結果和沈雲蓁一起被她拉進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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