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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6 青絲發蠟 文 / 糖水菠蘿

    顧茂行名義上是左家門客,盡得左宗世信任,暗中卻藉著左家培養自己的勢力。楊修夷說他的真正實力絕不止此,但無論如何,我深深覺得顧茂行這次真是提到鐵板,吃了悶虧了。

    我同他接觸不多,從目前的所見所聞來看,他著實是個矛盾的傢伙。面貌上,他清逸俊朗,可又妖嬈邪魅,性子來講,他既可以說寡淡隨和,可又帶著一股子的狂妄。

    這次的較量,我們連面都沒在他臉前露過呢,他在京城的這些窩點就被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給端翻了。鄧和做的滴水不漏,顧茂行是絕對查不到端他窩的是楊家的人,更查不到我和楊修夷的頭上。回想他在夢裡對我那不屑一顧的態度,我再忖度一下他此時的心情,我就忍不住要開心大笑。

    可也有不順心的地方,入夢之前,楊修夷根本不知道公孫婷和顧茂行會有那番勾結,所以,鄧和和楚欽雷厲風行端人家老窩時,也打草驚蛇了。這幾日鄧和動用了楊家所有暗脈,可公孫婷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音訊全無。

    其實不論公孫婷還是蔡詩詩,目前都是可以擱一擱的,我最擔心的是左顯的身體,他至今未醒。

    現在不過未時三刻,天色卻陰暗低沉,我坐在一堆木箱中間,邊喝薑湯邊啃薄酥餅,手《上翻著花戲雪畫給我的地圖。

    他一隻狐狸能畫出這麼一幅畫著實不容易,我能看懂那就更不容易了。研究半天總算弄清了他要表達的地理位置,他一共看中了三個鋪面。最貴的要十三萬兩,最便宜的也要八萬。我實在不敢要。八萬,在宣城我都可以買一百個二一添作五了呢。

    收起地圖。我支起了腮幫子,一手擺弄著調羹,撞在白瓷碗上,光當,光當……

    在我們入夢的那五天裡,店裡發生了不少事,又忙又亂。

    首先,上門鬧事的人是少了,但不是沒有。不過這次再撞上來就不像之前揍一頓那麼簡單了。楚欽狠厲乾脆,甄坤脾氣火爆,孫深乘狡猾詭詐,呂雙賢沒輕沒重,那些人落在他們手裡,就像一隻小白鼠落在了一堆製毒高手手中一般,被蹂躪的苦不堪言。

    其次,後院如今密密麻麻全是蓋著紅緞子的上好烏木,我幾乎無處落腳。數下來大約三十二抬。婇婇耷拉著腦袋對我懺悔,木材太好,光買它們就花了九百多兩,剩下的銀子根本就不夠了。我真是哭笑不得。

    最後,妙荷替我接了單生意,她什麼都不懂。被人糊弄著按了自己的血印。我若不在規定期限完成,我就得準備口龐大的棺材把她塞進去了。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楊修夷嚴禁我插手左顯夢外的那個陣法。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一拿出尊師叔的身份。我就菴下去了。想想當初還在山上的時候,就算當著師尊的面,我也沒把他這個尊師叔當回事的。

    想到這,我煩躁的把調羹撞的更響。

    已經過去三天了,我們才見了兩面,雖然知道他在幫我找陣法,可我就是不開心,過一天就少一天啊,煩煩煩。

    還有我們的婚期,定於九月初七,戊子煞南,吉日良辰,天喜,三合,福生。

    算算已經不到十天了,可是師父他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寄往漢東的流喑紙鶴全部石沉大海,有去無回。我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這臭老頭嫌棄我又窮又寒磣,嫁妝那麼點,丟了他的面子,不敢來了……

    我就這麼百無聊賴的坐著,歎一口氣,再歎一口氣,歎第三口的時候,後面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人呢?」

    我回過頭去,是一個中年男子,一身靛藍色直裰朝服,袖口領口紋著銀絲雲紋,頭髮一絲不苟的束冠著。身後跟著兩個小侍,他在一堆木箱裡面找到了我,摸了摸八字鬍,神氣道:「規矩呢,出來呀!」

    我奇怪的走過去:「你是誰?」

    他挺了挺胸板,斜覷我一眼:「我姓劉,我叫劉大人。」

    「……」

    他徑直走下台階,朝四周的木箱嘖嘖嘖了一番,然後在石桌旁坐下,翹著蘭花指將我的白瓷碗往一旁挪去。

    我不悅的皺眉,他卻悠然自得的蹺起了腿,雙手整齊的搭在大腿上:「去喊你家姑娘出來吧,我是丘夫人派來的。」

    「丘夫人?」

    好像是給我找的全福太太,順帶教我一些禮儀規矩的。

    我走過去:「我就是……」話說至一半,我目光落在他的頭髮上,不由一愣。

    他皺起眉頭,很是不耐:「你幹什麼吶,還不快去!」

    「你這頭髮……」

    他伸手一拂:「怎地?」

    「你打了發蠟?」

    「嘿!」他在石桌上一拍,「你這沒規矩的死東西,你家姑娘是怎麼……哎喲哎喲!你滾開吶!你你……」

    我確實沒規矩,一個好奇,我直接就湊上去了。

    他的頭髮上面塗了一層濃厚的香料,可是發蠟的味道還是可以隱隱聞到,又酸又臭,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但不得不說,這發蠟的色澤很好,好的奪人眼球,我幾乎一眼就認出這不男不女的頭髮跟沈老先生用來纏著我的那些青絲近乎一樣。

    他瘋了似的躲開,口中罵罵叨叨:「你這小賤人要氣死我了,難怪你家姑娘要我們夫人去當……」

    「閉嘴!」我伸手一指,「你這發蠟是哪買的?」

    「你竟敢叫我閉嘴!你,你就是個……」

    這種人最難糾纏了,我掃了一圈,瞅到了一根扁擔,隔空抓來叉著腰往地上就是一敲,粗魯道:「你再廢話試試!」

    他瞪大了眼:「……」

    問出地址後,我過河拆橋,立馬轟人。

    回房換了套簡便的行裝,把頭髮打散,用木簪盤起,技術不夠好,垂了根馬尾下來。望著鏡子時我一瞬呆愣,發現自己跟當初剛下山時的模樣幾乎不差,過去了五年,我竟一點都沒變,難怪老有人把我當十六七歲的姑娘來看。

    心緒複雜的撫了撫鏡子,我出門上街,恰好遇上買菜回來的妙荷。跟她打了聲招呼,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了,京城實在太大,一來一回的,說不定都要明天了。

    賣發蠟的店舖在玄武區雁書長街,馬車顛簸而去,我趴在車窗上望著人流如織的街景兀自發呆。

    楊修夷的小紅珠子和蝴蝶是幻陣而出,虛無縹緲,但是纏著我的青絲卻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我聞不到楊修夷身上的杜若,卻能清晰的聞到它的酸臭。

    它不是幻陣,是巫陣,確切來說,是巫器藥材。

    世上要用到頭髮的陣法實在太多了,其中陰邪之陣占數最多。我甚至有個可怕的想法,除了那些頭髮,那顆頭顱大約也是巫器藥材吧。還有,別的不說,就沈鐘鳴那一頭稀疏的白髮,他上哪弄這麼一大捆青絲去?我能想到的只有屍體……驀然一陣惡寒,它們當初還纏過我的嘴巴呢,我嘔。

    馬車在雁書長街轉悠了好大一圈,總算找到了那家門面。

    我付了車錢,回身細細打量一番,越看越覺得古怪,它這擺設,分明比二一添作五更像個巫店。

    門口台階附蘊了四象欽引,門檻色澤青黃,是無塵靈草之露,堂中桌椅是既不富貴也不清寒的於華木。我不通風水,卻也能看出它的擺設都是極具考究的。

    我心下嘀咕,真是奇怪,一家賣發蠟和胭脂水粉的,店裡竟有這麼多的辟邪之物。

    不過它生意真好,有三個丰姿艷麗的女人正在笑臉迎客,言行老練的很。

    我這邊瞅瞅,兩邊望望,一個女人過來招待我,我望了圈後,目光轉向她。

    來之前本是想拜託店家去翻下賬本,查查幾年前賣過最大的一筆發蠟是給誰的,現在卻改了注意,我笑道:「借一步說話?」

    她笑臉一凝:「嗯?」

    我雙手抄胸,歪了下頭:「不然,想讓我在這裡把你的客人都嚇跑嗎?」

    她柳眉微擰,定定望著我,我面色不改,唇角帶笑。

    僵了一會兒,她過去對另外兩個女人說了幾句,而後領著我進了偏廳。

    她的年齡大約三十上下,衣著打扮可見生活富裕,她虛扶了下:「姑娘坐。」

    我直接開門見山:「說吧,你們的發蠟是用哪兒的屍油做的?」

    談話過程不太愉快,她先是懷疑我是官府派來的,再是懷疑我要挾此索財,最後竟懷疑我是來偷方法的競爭對手。

    途中幾次要對我動手,看她步伐和手腕力度便知道她功夫不弱,可我敢這麼大膽的過來自然也有防備,真要動起手,我數不到五下就能讓她趴在地上。

    終究她還是將地方說給了我聽,並給了我一百兩要我替她保密。我嗤鼻,從懷裡摸出楊修夷給我的一大疊銀票放在她手裡:「你們還是正正經經做生意吧。」

    她一愣,我趕緊把錢抽了回來:「你飽飽眼福就行,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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