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後媽!
我怔在原地,玉弓聲音帶了絲哭腔,急道:「田掌櫃!你救救她啊!」
救?怎麼救?!
行屍咒將骨肉與魂魄牽為一體,肉骨湮滅,則魂飛魄散,這是陰邪陣法的必要代價,我如何改變天地倫常,打亂陰陽往生?!
天地倫常,陰陽往生……
我的腦中驀地出現了兩個女人爭吵的聲音。
「……你這是做夢……你半妖之軀做妖都是難事,何以做人?簡直癡心妄想!」
「初九,我知你見識極廣,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世上異術巧技成千上萬……你可曾聽過上古之巫?」
「……半妖乃妖骨植入人體,從此魂魄無法抽離凡胎。此上古之巫異曲同工,以人骨植入半妖*,換掉妖骨便可轉化為人……」
……
半妖都可以變人,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
我看向懷裡的吳挽挽,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心裡憑空冒了出來,我為什麼不試試?!
我將吳挽挽推入玉弓懷裡:「別讓屍身受到損害!」
穿過驚慌亂竄的怪物,我朝唐采衣急急奔去。
世上陰邪陣法?奇巧萬種,其中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陣法叫漪塵不驚。
名字取得有些雅,實則陰狠歹毒至極,古時專用來在人將死未死之際續人殘命困人魂魄以繼續施虐折磨。比如凌遲,比如油炸煎骨,待囚犯奄奄一息死後,魂魄會立即化為須有。煙消雲散。左右唐采衣都是要煙消雲散的,我有何好顧慮。而施陣的材料,其餘零碎的暫且不濟,最重要的骨肉屍骸,這裡幾千具怪物已足夠多了!
我飛撲過去時她已昏闕在地。我以最快的速度咬破手指在她身旁畫譜,將她綿軟透明的身子拖到圖譜之中,我剛吟完咒語,忽的聽到玉弓大叫:「田掌櫃!」
我回過頭去,恰好看到吳挽挽從玉弓懷裡掙脫,拍著衣袖不悅的站起。她抬眸朝我看來,眉間硃砂鮮紅如血,雙眸蘊滿殺氣。
我下意識看向楊修夷,他所處的地方混亂嘈雜,楚欽也已趕過去了。我心下一凜。若假吳挽挽將我們殺掉,再說是轟鳴巨響震碎了楊修夷護住我們的陣法,便可將一切推卸給那些怪物……
她看向唐采衣,輕懶的一抬眉:「原來她沒死?」
玉弓冷冷的看著她:「可是吳挽挽死了!」
「對,所以我沒有可以要挾你們的把柄了?」
話似乎是對玉弓說的,目光卻凝在了我的臉上,眼神有絲戲謔,有絲輕佻。
我站起身子。心念百轉千繞,謹慎的望著她。
「初九,其實我與你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的。你的表現讓人這麼讚歎。」
我深吸一口氣:「你覺得你殺定我了麼?」
她纖長的手指從袖中晃出一把匕首:「雖然這具身子不太中用,但你們兩個……」
她瞟向玉弓,忽的眉眼一厲,沖玉弓的脖間猛割下去!
電光石火間,我凝結所有晶元集於掌中,雙手猛推了出去。但我拼盡全力的一招風滿長空也不過將她的身體打的略略偏移。匕首破空途中,她的身形往後趔趄。鋒利的刀刃貼著玉弓左頰而過,留下了一道鮮紅的傷口。
我拔腿朝她跑去。她眼神凌厲,不屑的冷哼一聲,迎面衝了過來。
交手的瞬間匕首呼嘯而來,她身手靈敏狠辣,像只敏捷凶悍的豹子。
我側身避開,她卻手腕一轉,匕首刺入了我的胳膊,一挑一轉。我忍痛以手肘攻擊她的頭部,她似早有預判,一個旋身揚腿踹在我背上,身子就要飛出去的瞬間,她抓住了我的頭髮。我轉身劈去手刀,她一招風掃梅花便將我的身子徹底打趴在地,隨即蹲下,單膝跪在我胸口,揚起匕首,冷冷一笑,語聲疾快:「你的身子古怪得緊,但古往今來,我從未聽過有人掉了腦袋還能死而復生的,不如就試試?」
語畢,匕首狠狠刺來,卻被急撲而來的玉弓以背擋下。
玉弓右臂嚴重灼傷,稍稍安好的左臂拍向吳挽挽。
吳挽挽後退的同時,匕首一個飛快舞影,便見一線血絲於空中噴灑,兩截斷指飛了出去!
這一切發生太快,眨眼瞬間玉弓的左手便斷了兩指。
吳挽挽並未收勢,纖細的長臂隨即揚起,似要將玉弓手腕截斷。
間不容髮,我雙手支地,腰肢扭的極為誇張,強忍著劇痛橫掃去一腿。
她反應著實靈敏,頓時便往一旁閃去,我忽的說道:「你方才是不是被那聲巨響給震出了吳挽挽的身子?」
她眉目冰寒,不屑冷笑,不予理會,又撲了上來。
我極快伸出手臂,微弱的晶元結出了一道粉色晶牆,轉目看向遠處愈漸稀薄的唐采衣,時不我待,我一定要盡快將她打出吳挽挽的身子!
可是我身上沒有千鶴釘,沒有滄冬竹,沒有白莧水,連可以打結的長繩都沒有!
就在這時,又一陣震顫猛的晃來,隨後就聽到了甄坤的大喝:「最後一下!十丈七尺三寸,成了!少爺,我們成了!哈哈哈!」
我眉眼一凝,還有一下!
轉目看向吳挽挽,她挑眉譏笑:「你以為他們能馬上馬上過來了麼?還有一個大驚喜呢。」
她壓根就不知道我在高興什麼。
最後一下晃動時,我驟然收回陣法,身子像箭一樣猛衝了上去,帶著她狠撞在地。在她神思最薄弱的關鍵時刻,我的雙指點在了她眉心硃砂:「凌薇之姿,天行之周,遊魂速散!」
她雙眉怒皺。眸中泛過一絲狠厲,轉瞬凝固,沒了生息。
不由多想,我趕緊抱起吳挽挽的屍體朝唐采衣的陣法跑去,神思卻驟然一凝。但見一團極淡的翠色氣霧自空中衝來。
就要落回吳挽挽身上時,不甘前功盡棄的我驀地身形一晃,將她狠推了出去。
旋即聽見身後傳來悶響,我回過頭去,不由睜大了眼睛,我的身子和吳挽挽的身子倒在了一起。
腦袋剎那一空。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看不見!我的身子,我的腳,我所有的一切都沒了!
我驚慌的抬起頭,翠色氣霧停在我跟前。一聲極為空靈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天界傳來一般,極淡極冷:「真沒看出來,你竟是縷游絲?」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的響起:「我,我死了?」
「什麼蠢問題,這麼淺顯的道理你身為巫師不會自己回答麼?」她淡淡道,「既然是縷游絲,那便跟你的身子牽繫在了一塊。你身子好好的,你怎麼會死?」頓了頓,忽的冷笑:「你的身子。倒是個寶貝呀。」
語畢,翠色氣團猛的朝我的身子縱去,我驚恐大怒:「別碰我的身子!」
可我第一次脫體而出,完全不能自己,方才猛將她推走的那股力道從何而來都不得而知。
我想要沖去,卻只能停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她落在我的身體上,巨大的害怕似驚濤駭浪般將我剎那席捲吞沒。
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她奪走了!
我的楊修夷,我的師父。我姑姑的重光不息咒,我月家的血脈……而留給我的是什麼,滿腔遺恨?!
在我空洞發懵時,我的肉身猛地一顫,這一瞬我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卻見我的身子泛起一陣赤色流光,那團翠色雲煙「啊」的一聲,像被踢飛了似得被拋向遠空。
我驀然癱軟,失而復得,大悲大喜,劫後重生的感覺莫過於此!
但旋即,從未有過的強烈怒意將我燒的狼全無,我的身子搶先於我的意識,不受控制般的浮上了半空,朝著那團翠色雲煙猛追了過去。
神思明如皎皎朗月,清如潺潺溪水,無數光影碎玉爍金般從我眼前滑過,萬種流光,千縷笑音,宛似驚雷破開天幕,業火燒遍千山,我這短短二十年的所有記憶剎那如月湧江流,鮮明的復活了!
我爹爹高大英朗,捏著鼻子鬥雞眼湊到我跟前:「牙兒乖,別生氣了,你看老爹這個樣子像老鼠多一些呢還是像狐狸多一些?」
我咯咯笑著,在他嘴巴上親了口,奶聲奶氣道:「爹爹是個傻子,哈哈哈。」
……
他把我拎跨在他脖子上,沿著村裡大道小路一條條走去,揚聲大喊:「賣女兒啦!養不活啦!誰家好吃的多誰給抱走算啦!」
我揪著他頭髮:「壞爹!壞爹!」
「賣女兒啦!被欺負死啦!誰蠻力大氣力大收拾得了她的誰給抱走算啦!」
我又咯咯笑了起來,抱著他的腦袋,猛咬他鬆散慵懶的髮髻。
儼然的屋舍中,數十個桃花玉面,如許清和的姑娘嬉笑著迎面走來,最先頭的姑姑踮起腳尖勾我的鼻子:「你個小淘氣,又欺負你爹!」
我順勢抓住她的手指吸吮,癟吱嘴巴:「嗯……姑姑你做了什麼,好甜啊!給牙兒吃口吧。」
她從籃子裡拿出一塊方糕,脆聲道:「小饞蟲,拿著!」
……
爹爹舉著我沿著阡陌縱橫的田間小道,一直走向夕陽沉暮,他給我唱歌,清越的聲音哼著古樸悠揚的鄉間曲調,隨著傍晚的清風被吹向了遙遠的天際。
畫面裡出現一個美麗絕倫,裁玉為骨的女人,遙遙的呼喚我們回去吃飯,夕陽暖光將她白皙絕世的容顏撲成世上最美的妝容。
……
「女兒就是用來寵的嘛。」
「吃吧吃吧,吃壞了肚子痛的又不是我。」
「牙兒乖,聽爹的話,去跟靈靈認錯。」
「為什麼不認錯!你搶了她的玩偶是你不對,你要是不跟她認錯,爹爹就不要你了!
「以後不准再搶別人的東西,聽到了沒有。」
「奇怪。你原哥哥待你不好嗎,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既然你不喜歡他,那他買給你的東西你就不能要,聽到了沒。」
「不行,爹爹沒多少錢了。這兩個泥人你只能挑一個。」
「哇,好漂亮的花結,牙兒親手做的嗎?謝謝閨女,來,親口!」
……
所有的一切剎那變為黑暗,一個女人抱著我。渾身發顫,纖細的手掌捂著我的嘴巴,不給我說話,外頭無數淒厲的尖叫像修羅鬼魅般鑽入我們的頭皮。
終於,地窖被拉開一道光影。一男一女兩個黑衣人疾步走了下來,四下一掃,目光凝在了我們藏身的角落裡。
月三姨被一劍刺死,我尖叫大哭,被人粗魯的拽了出去。
所有的陣法蕩然無存,沖天的火光將天幕燒成一片赤色雲海,滾燙的大地上橫陳著無數死相決絕的族人。
靈靈的腦袋被削了一半,腦漿血液流灑溢出。剩下的一隻眼睛憤怒驚恐的瞪的好大。
我嚎啕著掙扎:「不要抓我,爹爹娘親!救救我,牙兒好怕啊!」
胳膊一緊。我被人強扯了過去,一雙溫柔的近乎邪魅的眼睛望著我:「牙兒。」
我哭著:「清拾哥哥……」
「你找你爹是麼?」
「牙兒!」
我回過頭去,爹爹單膝孱弱的跪著,支劍在地,雙目通紅,青筋崩顯。一向堅毅英朗的臉滿是血淚。
娘親的身子無力的靠著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胸口空空的。一坨紅色的血肉牽著她的心室,垂在腹前,搖搖晃晃。
我跑過去,卻被人拉住了後襟,我淒厲大哭,撕心裂肺:「娘!娘!娘!!!娘怎麼了!我娘怎麼了!」
有人粗魯的厲喝:「閉嘴!」
一個耳光將我打趴在地。
「牙兒!」
我倉猝爬起,卻見六個黑衣人執劍刺向爹爹,翠色流光如似綃紗般輕渺素淨,但在輕渺素淨的綃紗裡,爹爹的血肉卻仿若輕旋的紅蝶,被片片削飛,噴灑一地。
「爹爹!爹!爹!不要殺我爹!」
我又蹦又跳,幾度被人強扯了回來,原清拾在一旁低笑:「平日一直對你低聲下氣,看你如今這個死法,倒也暢快。」
最後一劍刺穿了爹爹的胸膛,他悲痛的望著我:「牙兒……」支離破碎的身子轟然跪下,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朵縈綠的翠珉花,在他跪下的那一瞬,他的身子像跌碎在塵間的雨滴,驟然四濺,化為一灘模糊的血肉,鋪陳在了娘親的身下。
陡然而起的長風將馨甜的血氣肆意的蕩向天幕,橫掃蒼瀾,狂風呼嘯,層雲翻捲,大地火舌獵獵招展,將一切吞沒其中,灰飛煙滅。
我撕破了喉嚨:「爹!!」
「爹爹!!!」
「爹!!!!!」
後頸的驀然劇痛讓我雙眼一翻,跌進了一個溫暖卻又冰寒的懷抱。
……
漫天的風雪捲過長街,北風狼嚎,冰冷入骨。
我穿著襤褸的衣衫縮在角落裡,有人路過,我便瑟瑟發抖的抱緊自己,丟在我面前的銅板被對面一個老人撿走,丟下多少,他撿走多少。
風雪停後,我沿著長街一步一步離開,走到了荒郊,一隻大黃狗在啃骨頭,我愣愣的望著它。
好像有人跟我說過,不能搶別人的東西,但它是條狗,我可以搶嗎?
我終究是撲了過去,跟它打成了一團,千辛萬苦卻只能搶到骨頭上的一小截肉。
當我狼吞虎嚥的將那肉丁塞進嘴巴裡時,它瘋了似得撲來,咬掉了我的一截腿,如此得不償失。
即便天地凍寒,茫茫大雪,香甜的血氣也惹來了大量妖獸,混亂的鏖戰中,我被一個女人救走。
她將我帶到一個湖邊,氣旋砸開湖面,將我猛的推了進去,我在湖裡拚命掙扎呼救,過了許久,她將我撈了回來,雙手搓掉我褲腳上的血漬。
我瑟瑟發抖,膽怯的望著她,她說道:「你這血我認得。」
我沒有說話,她側目望來:「你爹娘是誰?」
我搖頭。
「你從哪來的?」
我搖頭。
她無奈笑笑:「我說小孩,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不?」
我搖頭。
她歎道:「你的血跟我的恩人一樣。可你沒有她漂亮,你們該不是同族的吧?」
我仍是搖頭。
她拍拍我的腦袋:「好啦,也算是有緣,走吧,我請你吃頓好的。」
她給我買了熱乎乎的包子。買了厚厚的棉襖,夜晚住宿客棧,她抱著我一起睡在床上。
睡到半夜我轉醒,卻見她頭上生了一截鹿角,我的腿上有硬邦邦的東西壓著,我怯弱的掀開被子。是一條動物的腿。
我傻在原地,愣怔的望著床榻,最後挪動身子,悄然離開。
……
那些我以為被濁氣侵蝕已經殘缺的記憶,那些在我神思渾濁之時的沉浮虛影。其實一直留存在我的體內,不曾湮滅。
我不曉得我哭了沒,我如今只是一團雲煙清氣,可我覺得那麼的悲傷無力。
我的爹爹,我的娘親,我的族人,我的姑姑!
我此生所受的所有苦難!
此千古之恨,我必要他們以血來償!
哪怕他們蜷縮九重雲瀾之上。藏匿詭譎地府之中,我必傾盡我此生所有,將他們一一誅滅!
哪怕我時日無多!
我奮力的追向翠色氣霧。她陡然回身,我想伸手抓她,但其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卻有一股輕靈的氣蘊從我體內狂湧而出。
她悶哼一聲,跌了下去,我旋身墜下。她忽的怒道:「我不要那具身體就是了,你何必窮追猛打!」
「閉嘴!」
她冷笑:「你可知道你若傷我一個好歹。我父親必會要你死無葬僧地!」
我閉上眼睛,神思將她強牽了過來。她驚然大喝:「初九!我不願與你為敵,我只想找具肉身依附而已,誰都不願自己魂飛魄散,我何串有!」
我望著她:「什麼肉身?」
她卻不再說話,我眉眼一凝,她吃痛的低喚了一聲:「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生靈怎麼這麼強!」
我亦不解,但此時無心多想:「你到底是誰?」
「卿蘿。」
她不悅道:「我幼年遇難,父親將我的魂魄以秘術封印,十四年前終於遇到了一個命格靈根與我合適的女子,這才得以重見天日。可惜去年那具身子病死了,父親又把我弄回了罐子裡,好在我有先見,怕悶得慌早在那罐子口動過手腳,所以就跑出來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以前我聽父親說過這裡葬著一具萬年不腐的絕美女屍,我懶得要他替我找,所以自己來了唄。」
我頓了頓,又問:「你父親是誰?」
她得意的笑聲傳了過來:「比你那個相好還要厲害個一百倍就是了。」
我當即怒道:「吹牛!」
「切!」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氣不過:「這世上比他厲害的人是有,厲害個一百倍我才不信,你又沒見到過他的真正本事!」
「愛信不信!」
我賭氣般的怒道:「好,我現在就殺了你,我倒要見識見識你爹爹有多厲害!」
她忙道:「喂喂!好好好,沒有一百倍那麼誇張……就沒見過你這麼護短和愛面子的。」頓了頓,她淡淡道,「我父親無門無派,自行修煉,巫蠱煉藥,奇門遁甲無一不精,他老人家今年八百多歲了,若我肉身不毀,我也得三百多歲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一愣:「三百多歲?」
她淡淡嘲諷:「強調這個做什麼,是想說我魂魄修煉了四百多年還不如你的靈根?還是想喊我一聲太祖姥姥?」
我閉了嘴巴,沒有說話。
也許因為望雲崖和師父的那些友人的緣故,對於歲數上百的人,我總有股別樣的崇敬甚至親近之感。
三百多歲,這著實太大了。
我道:「你不該放火燒唐采衣的,她很可憐了。」
回答我的是低低的冷笑。
我想了想,又道:「對這個地方你瞭解多少?那具女屍是真是假?」
「你與其關心這些,為何不關心關心唐采衣?」
我一驚,忙低下頭去,唐采衣的身子已透明的近乎不見。
我旋即閉上眼睛,閉絕五識,神思清澈間似聽到一陣梵音般悠遠靜心的金鳴玉琤。
恍惚間依稀覺得光陰如似滄海桑田般在我周邊跌宕沉伏,荒蕪蠻荒之地變為盛世桃花良景,沐雨經霜的求生掙扎變為鼎實豐衣的安穩世態。
大片流雲華光縱然而過,時有暗火,時有明花,最後匯聚一刻,我微微凝眉,隨即一聲清脆的咳嗽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
我睜開眼睛,吳挽挽撫著胸口在玉弓懷裡狂咳,滿口滿口的鮮血。
而那邊,唐采衣漸漸透明的屍身已消失不見。()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