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狐狸其實萌萌噠~~~
通往第三層的甬道與第二層並無差別,不過兩壁牆前卻垂掛下了大片斑駁泛黃的薄薄紗片,吳挽挽拈了一縷問我是什麼,我摸了摸:「似乎是印香羅。」
「印香羅?」
我湊近去聞了聞,一縷香味都沒了。
呂雙賢問道:「印香羅什麼?」
鄧和走在前頭,用匕首割了一片遞給楊修夷,回頭道:「一千多年前時興於世的一種紗布,後來發展為雲錦香綾和桃花醉,很香很薄的布。」
吳挽挽一笑:「我如今的感覺就像是進了史冊。」
鄧和潤似春雨的眉眼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我亦有同感。」
吳挽挽眸色微愣,而後嬌羞的低下頭,臉上恰到好處的浮起兩抹紅暈。
我暗自歎曰,此女演技,直逼翠娘。
她亦割了一片遞來給我:「初九,你是巫師,你試試能不能通過它感應到什麼?」聲音低得只我一人可聽到。
我摸著腐爛瘡痍的薄布,沒有什麼異樣特別的感覺,搖頭:「我的神思時靈時不靈。」
她露出一絲惋惜:「是麼。」將薄布抽了回去,力道有些大,脆弱的羅布一下子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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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弓伸手撩撥那些碎片,回頭問我:「田掌櫃,什麼樣的地方會掛這麼多布呢?」
我想了想:「祭祀,國典,陵墓,宮殿,蟾……」
甄坤哈哈一笑。打斷我:「掛香布,還不就是妓院唄!」
鄧和笑道:「印香羅只是一種稱呼,織布時用秘術可將各種氣味摻入其中,不一定就是香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朝我望來。「姑娘,印香羅在一千年多前摻的多是祭祀用的招魂香吧?」
「嗯。」我點頭,「不過這些布染得不是招魂香。」
呂雙賢挑眉:「你怎麼知道?」
「招魂香裡面多會添加沉曲香,加了沉曲香的印香羅,不可能腐爛成這樣。」
楊修夷忽的說道:「染的是芳芷。」
他將布遞給鄧和,回過頭看我:「初九。你試試用……」
我睜大了眼睛,衝口叫道:「楊修夷!」
他話音一頓,微微皺眉。
我的冷汗剎那將衣衫滲濕,一個面相猙獰的鬼魄懸浮在他身後,長髮疾飛。雙眸凶戾的望著我,尖銳的指甲在他白皙清俊的玉容旁邊虛虛描摹著。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奇怪的回過頭去,黑眸掃了一圈:「初九?」
所有人都朝我看來,我心下一咯登,他們都看不到麼?!
話音剛落,耳邊吹來一陣涼風,我的脊背一瞬僵硬。臉色慘白。
楊修夷疾步走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霍的回過頭去,一個雲英紫裙,柔若無骨的濃妝女子立於我身後。三千青絲順滑如水,垂直腳踝,媚眼如絲的望著我,輕輕擺弄著她飄如羽翼的紫衣水袖:「哦?十巫的後人?」
「你是誰!?」
她掩唇盈盈淺笑,纖指拈花朝上,幻出一片薄薄的刀刃。她湊在唇下,伸舌舔了下。嬌媚的拋來一眼:「怕麼?」
身子被楊修夷拉入懷裡:「初九,你怎麼了?」
我直直的望著這個女人。厲聲道:「你想做什麼!」
話音未落,紫衣翻飛,銀光驟閃,細小刀刃直衝楊修夷的脖頸飛來,而他卻毫無感知。我抬手想要去抓,卻見這片銀光直接衝進了他的喉間!
我嚇得心跳驟停,一顆心直直沉入了海底。
我忙揪住楊修夷的衣襟踮起腳尖,卻什麼都沒有,白皙如雪,潤如古玉,沒有一絲血線。
我渾身劇烈的發顫,回頭看向那個女人,她眨巴眼睛:「他又不是巫族後人,既然感應不到我,我自然也傷不了他,你怕什麼?」
「初九!」
楊修夷生氣的捧住我的臉,黑眸不掩擔憂,我拉開他的手:「楊修夷,別怕。」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看向紫衣女人。
她神色忽的一變,悲憫的望向我身後,方才嬌媚入骨的麗態消失不見,換了副輕靈流波的秋水神韻。
我回過頭去,卻見一個小孩蹲在地上,捧著一顆惡臭模糊的人頭啃得津津有味,見我們望他,他抬起頭,齜牙一笑,乾巴巴的腐肉沿著沾滿他的齒縫。
我皺眉,胃裡一陣不適。
女人兩頰滾下兩行清淚,沖淡了鮮濃的胭脂香粉,心疼的走過去:「歲兒,娘說了,這個不能吃了。」她風華極佳的溫柔一笑,「你看,這裡來了個新鮮的,你可以啃好久了呢,娘這就給你摘來。」
我一愣,她回眸看我,眸色如冰,指尖拈起一抹薄片,嘩的衝我飛來。我下意識側頭避開,薄片穿過楊修夷的胳膊,從我脖間滑過,楊修夷毫髮無損,我的脖頸卻噴出了大量的鮮血。
「初九!」
「姑娘!」
「田掌櫃!」
我捂著傷口,她陶醉似的嗅了嗅:「好甜吶,怎麼這麼甜。」
我鬆開手,她眸色一凝,我冷笑:「你以為我會死麼?」
說這話只想增強下自己的氣勢,其實十分清楚現在我離死期大抵不遠了,因為方纔那只凶戾趴在楊修夷身後的鬼魄因我的血又顯現了出來。
且不止一隻,前後四隻。
我勾唇無奈的冷笑,這種感覺多麼可怕,只有我一個人可以看到,哪怕楊修夷在我旁邊,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可以慶幸的是我掙開他的手時他沒有強拉我,我朝原路跑去,所有鬼魄穿透了他們的身子緊追了過來。
我心念一動:「坎水!」
身子當即朝身後飛去,騰空時我側過身子,一招散花臂抓住了一個鬼魄的頭髮:「兌澤!」
「啪!」的一聲。鬼魄的腦袋被我撞上了甬道堅硬的高牆上。
楊修夷的力道很重,她的腦袋磕出了濃重的黑氣,因痛而狂聲尖叫。
下一秒我也隨之仰首慘叫,因為一截瘦巴巴的枯骨從後背穿透了我的小腹。
楊修夷怒喝:「初九!」
我痛的滿臉是淚:「不要過來!震雷!」
身子啪的一下往身後牆上飛去,我的手肘借勢狠撞在了鬼魄的臉上。我疾快旋身抓住她的頭髮朝牆上撞去。
一道勁烈的疾風忽而衝來,我被撞倒在地,口中鮮血狂溢,我忙擦掉,抬頭看著紫衣女子。
她眉眼一厲,彎指成爪。衝我脖頸抓來。
我貼地一滾,她順勢變為一記手刀。
許是看出了我的身子走向,未等我叫出方位,我的身子已被楊修夷往安全的地方牽去,躲開了她的攻勢。
可我不能輕鬆太久。眼角餘光又瞅到身後貼近的鬼魄身影,我叫道:「坤地!」
身子被帶動的同時,我凌空一個扭腰,以極扭曲的姿勢揚腿踢向那個鬼魄,借力往另一個鬼魄衝去:「兌澤!」
抓住那個鬼魄的頭髮後,我騰空一個倒轉,同樣扭曲的姿勢將她往上拋去,她掉落在地後。我叫道:「正西!」
身子隨即落下,我曲腿狠狠的跪磕在了她的頭顱上,痛的她疾聲慘叫。
好累。但還不能鬆懈。
我還能慶幸的是她們很久沒有吃到新鮮的人肉心臟了,晶元比我還要枯竭,動不了玄術。否則我難得和楊修夷並肩作戰一次,卻當著他的面被光矢戳的千瘡百孔,我死相淒慘,他束手無策。我得多死不瞑目,他得多憋屈憤恨啊。
抬手擦掉頭上的冷汗。紫衣女子那陣猛烈的疾風又撲了過來,我叫道:「離火!」
顯然這一招已經不管用了。她移步換形,迎面衝了過來,我側身想要避開,卻被先一步抓住了手腕,我仰頭朝她鼻子撞去,又被先一步抽了個耳光。
她將我反手背後,一招風送輕舟,將我摁在牆上,死死不得動彈。
我叫道:「坎水!」
她幻出一片刀刃,在我耳邊悚然冷笑:「還坎水呢,看著,我慢慢割了你的脖子。」
刀刃貼上來的一瞬,我的身子驀地朝下墜去,落地的一瞬我疾快翻身,橫腿掃去,她靈活避開,卻沒能避開我的第二腳,頓時身子一歪,跌摔在地。
我看向遠處陰測測望著我們發笑的小男孩,叫道:「正西!」
她作勢往西邊衝去,我的身子卻飛向了東邊。
轉瞬我就將小男孩抵在了牆上,紫衣女子急急衝了過來:「歲兒!」
「再過來我讓他魂飛魄散!」
她驚恐的睜大眼睛:「你敢!」
我伸手摁在小男孩的頭頂,心底吟念靈隱斷魂訣,小男孩的手指泛起一陣白煙,她驚惶的抱住腦袋,雙目通紅:「住手!給我住手!」
我筋疲力盡的看著她,語聲卻凌厲:「你說我敢不敢?」
「敢,我知道你敢!你快放了他!」
我看向周圍那幾個被我腦殼砸掉一半,正在痛苦扭曲的鬼魄:「你讓她們先離開!」
她連踢帶打的怒斥:「快走!你們給我滾開!快滾!」
她哭著跪過來:「姑娘,姑娘,她們都走了!快放了我的歲兒!快呀!」
「站住!」我忙拽著小男孩後退,「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像變了個人似得瘋狂搖頭:「不知道呀,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可憐人,姑娘,你放了我的歲兒吧,我保證不傷害你們了!」
「你是誰,你們怎麼會在這?」
她淚眼婆娑,淒楚的望著小男孩,轉目抬起來看我。
我皺眉,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但顧不上了,我又在心底默念了下咒語,小男孩的又一截指骨化煙騰空。
頓了頓,我覺得不對勁,垂眸看向小男孩。
他的脖子被我用前臂抵在牆上,手指斷了兩截。他一絲反抗沒有不說,反而不知痛似得抬頭對我傻笑,笑得我頭皮發麻。
好在這種發麻沒有持續多久,紫衣女人開始慢慢同我哭訴她的遭遇了。
我轉過頭去,她悲慼的哭道:「姑娘。我叫璆歌,我本是大宣後宮一位妃嬪,我的歲兒天生癡傻愚鈍,當年國運不昌,我們遭人污蔑,皇上聽信讒言。怪罪於歲兒的癡傻。國師說將我們娘倆生祭給巫神便能解了國危,皇帝便令巫人將我們娘倆活埋在此,只留了十二個宮婢。姑娘,求求你放了歲兒吧,我們只是個可憐人啊!」
我低頭捏指算著。大宣應在大黎之前,比劉易還早些,距現在似乎有*百年了。
我看向璆歌:「這麼說,你們被關進來的時候,這個地方就已經存在了?」
「對,對!是國師發現的!」
「這裡一共七層?」
她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們被關進來時,一位巫人見我們孤兒寡母可憐,心生了惻隱。便用巫血將我們的魂魄封印在了此地,並告誡我們不要離開。」
我微微蹙眉,楊修夷出聲:「初九。問他們行屍的事。」
我點頭,不待發問她已將將說道:「行屍的事我不清楚,自我們死後,只有巫人可以見到我們,連行屍都見不到我們,觸不到我們。」
「巫人見到你們?什麼巫人?」
她細細思索。而後道:「太多了……」
「多?!」
「最早是在七百年前,一群盜賊進來。帶著四個巫人,我們打不過。死了三個宮婢。再是五百年前,五十多個巫人,之後是兩百年前,那一年巫人太多了,幾乎隔三差五便來三四個。」說到這,她的目光不經意的朝我們腳邊的這顆腐爛惡臭的人頭瞟了過來。
我一陣反胃,她又道:「接下去的兩百多年一直沒有人來,直到八十年前,又有大批的巫人過來逃命,傷得很重。」
「你只能看到上古十巫的後人?」
她點頭:「對。」
「八十年前大約多少人?」
「前前後後,上千吧……」
我眉頭深擰,竟有這麼多。
巫書史冊都說上古之巫已絕跡千年,看來不僅沒有,這一千多年來雖然坎坷卻也不是人丁凋亡的,只是避開了塵世,在自行其事。
可是如今……
到底還是要亡門絕戶了。
想想這些輝煌萬年的巫族,就這麼徹底的堙沒在了歷史長河裡,不免有些唏噓悲涼。
還有我月家村的滔天大火,我那些在我面前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族人……
我是月家最後一系純淨血脈,可是我無法生育傳承後代,還是個短命鬼。
我辛楚的望著璆歌,目光透過她落在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遠方。
暗自傷春悲秋時,璆歌又道:「對了姑娘,你說到行屍,這二十年來不時有噁心的怪物從我們這兒路過!」
我一凜:「你說的可是手腳腦袋全黏在一起的?」
「對!」
「那這二十年有沒有可疑人來過?」
她搖頭:「沒有,姑娘我知道的都說完了,你放了我的歲兒吧!」
我看向小男孩一眼,不解道:「你在這兒這麼多年,當真一點都不膩?你要永世永世和歲兒這麼下去?」
她沒有說話,我繼續道:「這數百年來有那麼多巫師,你怎麼不求他們幫你們往生?這暗無天日,毫無樂趣的地方,你怎麼守得住?」
她忽的皺眉怒瞪我,梨花帶雨的姣好容貌漸漸蒸乾了眼淚,恢復如初,連帶胭脂香粉也跟初見時一樣,只是還加了層黑紋,如籐條般爬上,且愈漸繁密。
我下意識的就往後退去。
她勃然怒道:「你懂什麼!往生後我就沒有歲兒了!我就不認識我的歲兒了!我要陪著他!他是我兒子,我的兒子!」
小劇場
花戲雪(揮蒼蠅拍):賣醬油啦,賣醬油啦,賣醬油啦……
菠蘿:好重的怨念啊。
花戲雪:滾開。
菠蘿:別這樣。
花戲雪:滾開。
菠蘿:我是覺得,其實你沒什麼好賣的。
花戲雪:什麼?
菠蘿:你看你醬油都沒打多少次啊,你庫存夠不夠?
花戲雪:滾開!!!!!()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