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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1 孤星長殿(二) 文 / 糖水菠蘿

    我所有的勇氣和力量都化在了那一掌上,讓我再振奮一次,委實太難。

    可我仍是不甘,不甘就此等死。

    眼睛最後落在它的身下角落,我瘦骨如柴,定是可以鑽過去的,而它軀體龐雜,行動定不及我靈敏。

    可是我鑽過去後,便掉進底下的行屍群中了,他們究竟有無意識,他們會不會吃了我?

    恐懼在心頭結成細密的蛛網,我哽咽著下定決心,如果真被吃了,我也只能認了。

    我抱起一塊石牆碎塊,深吸一口氣,咬牙猛衝了過去。

    腳不可避免的被握住了,我的身子懸在空中,我勾腳一挺腰肢,用碎塊開始砸它。

    腳邊的腦袋,腦袋邊的手,手邊的軀幹……皆被我砸成了一灘爛泥,血水橫灑,血泥飛入我嘴中,酸澀難當,催人欲吐。

    可是他卻不知痛,砸爛一隻,憤怒的再度補上。氣力速度皆不及他,這樣下去橫豎一死,饒是我不願再傷害自己了,可也別無它法。最後三下重擊,我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右腿上,痛的渾身痙攣,左腿卻借力蹬在懸崖邊,身子掙脫了束縛,從高空失重跌下。

    旋身的一瞬我就暗道不妙,底下密密麻麻,到插著萬千尖銳的石筍,若是戳進我;的腰,我的脖子,我這條小命仍是要葬送在這兒了。

    耳邊風聲獵獵,我認命的閉上眼睛,卻忽的聽到三聲遙遠又清凌如雪的疾呼:「正南,兌澤,坎水!」

    身子猛的一晃。被生生扯離了崖下石筍,我一個激靈,抬起頭。

    赤丹如凝血的古拙長殿頂端泛著一層秋水流月般的華彩,楊修夷像撐在頂上,身子微微傾斜。長腳反勾著破開的石頂,握著長劍的手支著一處溝粱,黑眸驚憂的望著我。

    他的月色白衣染著淡紅芒光,是籠在他身上的一層陣法,他被陣法網住了。

    我安全的落在了地上,還未站穩。身子又旋即飛起,迂折兩次後停在了北邊外凸的石台上,半空俯瞰,將整座殿室盡收眼底。

    我仰起頭,楊修夷鬆了口氣。得出空閒破陣,即刻趕了過來:「初九!」力氣極大的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裡,勒的我快要透不過氣。

    我抱著他微顫的身子,大大方方將一身的污血沾在了他的身上,想大哭或微笑來表達一下我的情緒,可語聲卻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楊修夷,我們還能繼續在一起了,真好。」說完我就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剛明白什麼是男女之情,我就渴望這樣的一個男人,可以在他懷裡哭。在他懷裡笑,他哄去我的眼淚,分享我的喜悅,可以包容我所有的驕縱任性,為我撐起一片天空……

    如今我得償所願,這個男人。他能為我遮風避雨,為我滌蕩妖魔。只要在他懷裡,哪怕身處群屍之中。哪怕置身地獄火海,我都可以安然閉目。

    當然,唯一的遺憾就是,為什麼他不能幫我揍楊修夷呢,我幼時受的欺負都白白受了。

    一夢以為一切都可以過去了,再醒來又是錦被溫床,良人作陪,沒想睜開眼睛後,入目的仍是浩闊深涼的枯骨長殿,楊修夷不知去向,我獨自躺在平台上,被他罩了一層護身陣。

    殿室高頂的秋光華彩消失無蹤,可以清晰的看到頂上十里硃砂正中的彩繪壁畫。

    壁畫以青金石,雲母粉,沉曲香為顏料,因而色彩明朗,經久不褪。壁畫寬約二十丈,長達三十丈,畫的是一幅盛大的祭祀場景,構造大氣磅礡,勢壯雄勁,看陣仗排列和紙文魂幡數量,是清酒陌上塵,上古時期最時興的祭祀排場之一。

    壁畫周圍鐫刻了無數銘文,那些古字我不認識,但在一些鄭重莊嚴的巫書上經常見到。

    最後我的目光停在了我的正上方,也就是大殿至北點,一顆泛著晶紫縈光,寬約三丈的石頭凌空而懸,暖柔的紫光照亮了整座封閉的長殿。

    這是,星星?

    「……縱望上古,雖不及今之繁昌嵯峨,然機關要術,卮酒神巫,詭道千機,煉丹縱蠱,禮儀祭司皆尊強於今,不由歎惋昨日種種輝煌今不復再存,無人賡續。然則,吾一日嘗游溟海,枕臂凌雲而臥,神思縱橫天光,飄渺雲間時,無意入一長廊。長廊盡頭雲開霧釋,空曠如野,得一孤星懸於北空,聚秀朗采采之清氣,散瀲灩浟浟之紫光。四壁清野光滑,磚作肅穆,頂上辰砂赤丹,繪一鮮活壁畫,取畫祀禮,萬人低伏,規模盛大。

    「殿中立一崑崙玄鳥,見吾神思入殿,遂長翅張羅,遠暢鳴聲,懸飛於殿中,幻出萬千古籍書冊於鼎玉金珠之上,倚疊如山,無一不為上古奇珍。吾喜不自勝,上前輕撫,只及匆匆數瞥,便轉瞬神光離合,神思被逼拒殿外,不甚遺恨……」

    這是之段,為六百年前東黎大玄家劉易所書。問世後,眾說紛紜,亦真亦假,不少修仙者紛紛去往溟海試圖以神思游訪,再尋這孤星長殿,然無一所獲。

    我眼下所處的這座宮殿與劉易的描述相差無幾,難道就是那孤星長殿?

    我和唐采衣,玉弓是為誤打誤撞,但楊修夷呢?

    抬手拍拍腦袋,神思麻的如上了醉藥,忽而覺得不對勁,我往下看去,不由震在當場。

    數萬行屍齊刷刷朝著正東而跪,俯首貼地,寂靜無聲。

    正東方位聳立著一座高大的石台,台基四周水道潺潺,以河圖之譜縱橫,台階雕紋畫鳳,古拙遠慕,台上兩座銅像,一為商丘玄鳥,二為青丘白狐。

    台上立著數人,伸手細摸描繪牆上複雜石紋的男子,正是楊修夷。

    旁邊站著的皆是他的手下,鄧和,甄坤,呂雙賢,楚欽,孫深乘,還有,扮作男裝的吳挽挽。

    我不自覺的皺眉,這時聽到前方浮空傳來動靜,回頭望去,我掉落的那個破損不堪的石洞裡,身著中衣的吳洛抱著昏迷的玉弓走了出來。()i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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