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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奔街狂魔(一) 文 / 糖水菠蘿

    我一直覺得自己睡相很壞,因此很擔心會把夏月樓踢下床,睡了幾晚後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她的睡相比我更壞。

    連著好幾日清晨,我都是在地上醒來的,乾脆把chuang鋪讓給她,自己睡軟榻去。

    自她一來,衛真也越發不老實了,每日在那比劃招式強拉著給她看。他腦子雖然不行了,可一身武藝還在,那日一招橫劈將打水的井桶給劈成了碎末,被我狠狠罵了一頓後,第二日不知悔改,又把廚房的水缸給砸了個徹底,只為給夏月樓賣弄一番。

    我著實應該慶幸他終於把視線從我這個「娘親」身上轉移了,但所謂紅顏禍水,當兩個傻子湊在一起,其中一個武藝頗高,對另外一個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時,那真是相當可怕。陳升還希望我為他開竅心智,我得先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他開瓢腦門了。

    這日庭院陽光很好,風清雲白,湘竹在跟春曼學編竹籃,衛真和夏月樓蹲在角落對著一堆小玩偶竊竊私語,我趴在石桌上研究一張五鬼陣圖,偶爾抬頭跟春曼她們閒聊幾句。

    聊著聊著,湘竹無意中提起落雨街口的小道場搭了個戲檯子,請了白虹戲班,那花旦唱的極好,聲腔珠圓玉潤,體態婀娜柔軟,名聲很響。

    ,m夏月樓頗有興致的回頭,呵呵笑了兩聲:「唱戲嗎,唱戲好好玩的!」

    衛真一聽就來勁了:「那哥哥帶你去看!」說完一把扔掉手裡的小玩偶,猛地背起夏月樓,像箭一樣朝外奔去。

    「……」

    我頓時愣了,這傻子也太雷厲風行了,問題是他認識路麼,他準備去哪?

    我慌忙扔下圖譜:「快追!」

    長街熙熙攘攘,行人川流不息,四下張望後我們極快分工,我循著雋秀路往聽雨道跑去,春曼跑向默香道,落雨街口歸湘竹。

    我邊跑邊打聽詢問,路邊一個賣菜的小販伸手指向柳清湖:「看到了,興沖沖的往那邊去了。」

    聽到興沖沖三個字,我雙眼翻黑,擦了把冷汗連連道謝。

    柳清湖畔同往日一樣人頭攢動,沸反盈天,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我爬上一處高坡四下瞭望,目光不經意的瞥到了遠處的暖春閣,古雅的樓宇翻飛著蒼青色的幔,恍若陳素顏淡若煙雲的衣袂,我心裡不由泛出了一絲心酸。

    肩上猛的被人一拍:「好巧!」

    我回頭,是半臉鬍子。

    他咧嘴一笑,白牙燦爛:「在這做什麼?」

    我斂回思緒,忙道:「鬍子大哥,我現在沒空跟你客套,你不忙的話幫我尋個人如何?」

    「什麼人?」

    我把衛真和夏月樓的身形特徵大概說了一下,再把他們今日的著裝打扮也回憶了一遍,半臉鬍子點頭:「行,沒問題。」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就凌空飛走了,輕功竟這麼好。

    我又掃了幾圈,再三確定衛真和夏月樓沒有在這後,從磐石跳下,往半臉鬍子的反方向跑去。

    這一跑就碰上了眼熟的老地方,翠疊煙柳。

    當初我還覺得它繽紛漂亮,神秘好玩,現在我看到它就覺得討厭。本想無視它徑直往前跑,可就是忍不住回頭多看它幾眼,結果又瞥到了令我發怒的一幕。

    我知道楊修夷每日會去很多地方溜躂,聽說書,聽小曲,看花戲,逛書市,淘海貨,賞古董……他多金多才,容貌俊朗,去到哪裡都倍受歡迎。可我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他出現在翠疊煙柳,還和清嬋一起。

    他們又站在了那日的楊柳下,又是清風拂袍,又是一對璧人。男的俊美無雙,挺拔軒昂,女的明艷動人,裊裊娉婷,任誰經過他們都會忍不住再三回眸,這樣一對絕配,堪稱天作之合。

    但我卻看得火大,牙齒快要把下唇給咬破掉。如果我打得過楊修夷,我一定衝上去在他背上綁塊石頭,再把他狠狠的推到湖裡。然後把清嬋嫁給街角的禿頭阿三,每天在禿頭阿三面前講她壞話,讓禿頭阿三天天回去施家暴。

    雖然很惡毒,但我就是氣,一瞧見清嬋微微低首面向楊修夷站著,臉色粉嫩,瑩白婉約,若似小媳婦的嬌羞模樣,我就想趕緊拉著禿頭阿三帶上一群小地痞來搶親。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哼!

    憤憤的轉回身去,有句話叫愛屋及烏,反過來便是厭屋及烏,我這麼討厭清嬋,真是不想理楊修夷了。

    將聽雨道從頭到尾走了個底朝天,我繞到了落雨街。因為搭了個戲檯子,這邊空前熱鬧,現在沒有開戲,許多小孩子踩著觀眾坐的木長凳跳上跳下,一頓瞎鬧。所有小販齊齊高聲吆喝,豆漿、燒烤、茶葉蛋、米花糕……各類香氣飄滿了道場上空,那邊還有幾個小攤子專門提供遊樂,不時爆出精彩的喝聲。

    恍惚聽到了湘竹的聲音,我回過頭去,她興奮的衝我揚手:「小姐!這邊!」

    衛真和夏月樓站在她身邊,半臉鬍子也在,我忙跑過去,對著衛真的肩膀狠狠捶下一拳:「死小子!竟敢拐著黃花閨女到處亂跑!仔細我把你關到狐狸窩去!」

    半臉鬍子回頭眉梢一揚:「為什麼關狐狸窩?」

    「女狐狸個個騷,不把他玩死才怪!」

    半臉鬍子笑了笑,轉過頭去。

    我拎住衛真的耳朵:「以後還敢不敢?」

    他嘟起嘴,頗為義氣的說:「只要月樓妹妹還想出來玩,我一定會帶她來的。」

    我氣急:「不是不讓你出門!而是你不該說走就走!萬一走丟了或者被人綁了,你讓我扛你的屍體去見陳升麼!」

    他胡言亂語:「月樓妹妹可以吃很多糕點的,反正月樓妹妹開心,我就開心!月樓妹妹,你開心嗎?」

    我:「……」

    這時有人喊了句:「小哥,到你了!」

    衛真忙道:「來啦來啦!」

    我這才發現他在玩一個投標遊戲,他手裡有一堆小石子,他前方一丈處有一隻葫蘆,葫蘆口小的可憐。

    他單瞇起眼睛,拋去一粒,沒中,第二粒,仍是沒中,第三粒,第四粒……二十粒拋光了,一粒都沒中。

    他不服輸的跺腳,轉身問春曼要銀子,要了一錢後跑去問那小販又買了二十粒,然後開始輪流排隊。

    我乍舌,看向春曼:「你給了他多少了?」

    她算了算:「差不多六錢了。」

    「你幹嘛慣著他呀?」我豎起眉毛,「楊修夷一個月給你多少月錢?」

    春曼看了湘竹一眼,低聲道:「三兩。」

    「什麼!」我提高了音量,「三兩?他瘋了啊!」

    我時常跟師父四方雲遊,對於底層的雜役丫鬟們的工錢算是有一定的瞭解。通常客棧的夥計,包吃包住,月錢在三錢左右,也就是三百文。京城的大客棧裡待遇好點,一般有六七錢。再者就是普通人家的丫鬟們,如果簽過賣身契的,那給口飯吃就算不錯了,是沒有月錢的。雇來幹粗活的雜役包吃包住,月錢可能連一錢都沒有。好一點的是貼身丫鬟和隨從們,看主人家的富貴程度。我迄今為止遇到過月錢最高的丫鬟,是陳素顏的那幾個貼身小丫頭,每人每月二兩三錢。我給湘竹原先的月錢是五錢,也算是很高了,最後被我扣到了一錢二十文,但她每個月消耗二一添作五里的開銷絕對有五六兩銀子了。光為她洗澡買的炭火就差不多有三四兩了。

    如果我沒記錯,楊修夷是花錢把春曼從穆向才手裡買來的,說明當初春曼是簽了賣身契給穆向才了。通常這樣賣身為奴的情況,包吃包住就差不多了,一般是沒有月錢的。但是春曼的月錢居然比陳素顏那幾個小丫鬟都高。而且,春曼現在還沒干夠一個月呢,楊修夷竟就提前預支月錢了。

    我細細的將春曼打量了一番,她雖沒有湘竹漂亮,卻比我好看許多,而且身姿頗有風韻,豐乳翹臀,除了皮膚粗糙和黑了些,其餘都不算糟。她又踏實又能幹又勤快,為人也仗義,比狡黠的湘竹好上數倍,如果楊修夷看上她,我不會覺得奇怪。

    我忽然想起陳素顏賣的那個關子,她笑瞇瞇的說:「……楊公子卻不要,非要花錢買下,並說了一句……」

    她當時故意逗我,我也懶得尋根問底,現在一想我便明白了,以楊修夷的心高氣傲,定是想自己花錢買來,再幫她脫掉奴籍。

    左一個清嬋,右一個春曼,他還真是艷福不淺,不過他能看上地位低下的春曼倒說明他還是有些眼光的,至少不是粗鄙的市井俗人,就這一點,跟他同門倒不算丟人。

    我從錢袋裡掏出銀子遞給春曼,不悅道:「你沒事不要慣著衛真了,壞毛病都是慣出來的,他要多少你就給多少麼?」

    她低了低頭,沒再說話。

    我看向隊伍裡的衛真,他一臉嚴正以待的模樣,清澈的瞳孔緊緊的盯著葫蘆口,不斷瞎比劃。我再轉頭看向小販一旁的幾樣禮物,心下瞭然,問夏月樓:「是不是你看中什麼了?」

    她傻笑道:「衛真哥哥說要把那個香囊送給我。」

    我歎氣,走到衛真旁邊:「我來。」

    他詫異的眨著眼睛:「娘親,你會嗎?」

    「娘親?」半臉鬍子瞪大眼睛,「你多大了?」

    我隨意的擺手:「一時解釋不清,懶得解釋。」轉向衛真,「把石頭給我,好好在一旁看著。」

    半臉鬍子忽然嘿嘿一笑,湊到我耳邊:「這小販可不是好糊弄的,隔空移物術他看得出來。」未等我有所反應,他拍了拍我的肩,「給我,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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