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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女雜役(二) 文 / 糖水菠蘿

    那人朝我疾步而來,我迅速後退隱匿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

    「出來!」他的聲音愈發凌厲,佈滿殺氣。

    我慌忙跪下,未等我想好說辭,忽然有人伸手從後背將我摟住,我渾身一僵,聽得一個流里流氣的男音說:「嘿嘿,得大人,這是春桃。」

    「可是春廣?」

    「正是小的。」

    「淨是瞎鬧,跑到這兒幽會!快些回去,明日有貴客要來,玩瘋了我看你哪來的精力!」

    「嘿嘿嘿,小的明白,明白。」

    那人一走,我正要起身,身後叫春廣的男人胳膊一緊,把我拉近貼著他的前胸,他的嘴巴湊在我耳邊,語調曖昧:「小浪蹄子,這麼久才來,可把我想瘋了。」

    我厭惡的別過頭,伸手推他的腦袋,他在我腰上一摸,又驚又喜:「你有身孕了?四個月了?」

    我我我,我有火氣!

    四下一張望,瞄到了廊道下的一塊大石頭,我深吸一口氣,使出渾身解數把它隔空抬起。

    男人的手不安分的從我的腰上開始移動,我一個噁心抬腳往後在他膝蓋上狠狠一踹,隨即猛的回身推他,借力後退兩步,他瞧見了我的臉,驚愕之餘張開就要大叫,被我手機哪家強?手機閱的石頭當頭砸下。

    好像有點太猛了,我顫顫巍巍的伸手探在他的鼻翼前,好在還有口氣。

    手忙腳亂的給他止血包紮,我拽著他的腿把他往薔薇叢中拖去,擺了一個清心陣。低聲咕噥:「對不起啦老兄,你就在這裡躺上幾天吧,我會給你送糧送水的。」

    回到柴房,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楊修夷,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只是那會兒想的全是怎麼算計他,如今想的卻全是他和清嬋處在一起的模樣。

    可惡可惡可惡!

    我一定要早點救出陳素顏,早點去漠北,早點找到父母,我不要這個狗屁尊師叔了!

    有什麼了不起!

    田初九!睡覺!

    迷糊了好久,困意漸濃時,屋外一聲雞鳴告訴我天亮了,柴房的門忽然被推開,我迷迷糊糊的就往柴堆深處爬去,春曼的聲音響起:「田姑娘,是我。」

    我用神思尋覓了一番,確定獨她一人後,探出了頭:「怎麼了?」

    她搓著手,看起來很緊張:「田姑娘,給夫人換骨的巫師半個時辰後到。」

    「什麼?」我一驚,睡意全消,從小山一樣高的木柴後面跑出,「他們哪找的?」

    「這個我咋曉得,姑娘你看咋的辦,實在要救不出那縣令閨女兒,我的咒你還給解不?」

    我忙說:「你快去打聽下那巫師什麼來歷!」

    「那我的咒……」

    「哎呀!我會給你解的啦,你快去!」

    她一走我就呆不住了,在柴房裡走來走去,急的像煎油餅上爆跳的蔥花。好半會兒春曼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姑,姑娘,打聽不到,不過少爺親自去接那巫師了,你看要不……」

    「鐲雀呢?」

    「夫人在閉關調息。」

    看來真要換骨了,時間不多,得在穆向才回來之前動手,對付一個半妖我還是有些勝算的。

    「帶我去地下暗室!」

    在春曼的帶領下,我很容易就進入了地下廊道,上次未曾發覺,現在重走才發現竟是一條斜坡,粗腰女人殞命的房間就在斜坡的最上端,面向一片嫣然奼紅的桃花林。

    我們已經把腳步聲壓得最低了,卻仍有些細碎的回音,聽起來極為詭異。春曼整個人抖得像布坊裡高速運轉的機杼,一個重心不穩,機杼垮了,動靜極大的摔趴在地。

    我擦掉額頭的冷汗上去扶她,熟悉清冽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去了那麼久才來麼?」

    春曼渾身一僵,嚇傻了。我當即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擰,她忙結結巴巴:「夫,夫人。」

    「我要的五色桔湯呢?」鐲雀站在斜坡廊道的另一頭,她穿著白色緞裙,隔得很遠,嬌小的身形都快成了一個白點。她的聲音有些不悅,在空曠的廊道上來回,聽起來特別空靈:「笨手笨腳,還會不會做事了。」

    「奴婢這就去。」

    「慢著!」

    我和春曼轉到一半的身子頓時僵在半空,鐲雀淡淡說:「去問問陳小姐要吃些什麼吧。」

    我們鬆了口氣:「是。」

    見到陳素顏時,她雙手抱膝坐在囚室的角落,換了一身素軟綠衫,一頭青絲散落,垂在地上,竟有種文人的清骨磊落之感。她靜靜的靠著牆壁,氣窗裡透進來的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神情那麼恬淡豁然,毫無一絲階下囚的落魄之氣。

    我不敢上去喊她,因為此時房中還站著一個人,和粗腰女人的裝束一樣,想必是鐲雀的另一個貼身女婢,竹菱。

    春曼問陳素顏想吃什麼,陳素顏淡淡搖頭,沒有出聲,目光從我臉上移過,波瀾不驚,一絲異樣都沒表露出來。

    春曼轉身要走,我忙輕咳一聲,她竟明白我想要表達什麼,立刻轉向竹菱:「菱姑娘,你要吃些啥麼?」

    竹菱斜瞅了她一眼,冷冷搖頭:「不用。」

    我忽然指向氣窗:「那是什麼!」

    眾人下意識的抬頭望去,我手掌一揚,陳素顏腳邊的硯台頓時砸在了竹菱頭上,這勁道絕對夠狠,可我沒想到她腦殼那麼硬,竟沒有昏倒。她惡狠狠的朝我望來,幾乎同時,陳素顏猛的撲了過去,用手堵住她的嘴巴。春曼動作更快,撿起硯台啪啪幾下就砸在了竹菱頭上。她是幹慣了粗活的人,這幾下下去,竹菱已經半死不活,血灑一地了。

    我傻了:「她,她沒死吧?」

    陳素顏搭手在她脖頸處,搖頭:「沒事。」

    幹得漂亮!我心裡歡呼,嘴上忙說:「快走!」剛一轉身,我眼角一跳,極快的拉住陳素顏和春曼:「來不及了。」

    春曼不解:「咋回事兒?」

    「穆向才回來了。」我屏息凝氣,神思在附近轉悠了一圈,「隔壁有個空房,我們去那兒!」

    「初九你去吧。」陳素顏沉聲道,「倘若我也走了,那必定要被發現,不用管我了。」

    我一急,拽她的手:「被發現也是往外追呀!你怕什麼!走啊!」

    她連連搖頭:「你會用神思尋人,他們帶來的巫師便不會嗎?我在這尚可以幫你周旋,我跟你一走便連你也保不住了,你快去吧!」

    我死拉著她不放,急的想一把捏死她,怒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這時候你莽撞些什麼!」她急促斥我,看向春曼,「你快些帶她走,她若是死了你的咒也別想解了!」

    這話果然管用,春曼直接拽著我的雙手將我強拉了出去,我個子比她要高上一點,力氣卻遠遠不及她。

    隔室黑燈瞎火,伸手難見五指。沒出多久就聽到了凌亂的腳步聲自廊道口而來,聽上去來人眾多。

    陳素顏沒有解釋竹菱的傷,穆向才似乎也沒心思管,幾個人匆匆押著她便往鐲雀所呆的房室去了。

    腳步聲消失在盡頭後,春曼滿是冷汗的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姑娘,我求你替我解咒吧!這救不了了!」

    我煩躁的搖頭:「只要她沒死就還有機會!」

    「那你說咋辦?」

    極快的平定自己的慌亂,想了想,我有些為難的問:「你可喜歡這裡的生活?」

    她想也沒想:「每天早起摸黑的幹活,咋喜歡?」

    「那,那夜與你那個的男子,你對他可……」

    「你想說啥呀?」

    我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九星結:「春曼,此事連累到你我實在過意不去,但只有你能幫我了,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等救出陳素顏,我一定會把你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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