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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號出線開關一樣,二號開關也分abc三個相位,三個子開關,十幾分鐘的時間,電廠檢修的人才算忙活完,接上了各路線路。後面眾人湊成了一堆,緊盯著那個大號的兆歐儀,上面測出的電阻值,將不可爭議地表現出開關整體的絕緣情況。
測試進行的很快,之間那個操作員隨手用搖把搖了幾下,那個那個指針便穩在了2700左右的位置。
那麼結論也很快得出了,豐州的操作員不得宣佈了這個結論:「2700mΩ,在允許限度內,絕緣電阻表現良好。」
他說著,又轉頭望向了微安表:「9μa,低於標準值,不算漏電。」
簡而言之,在這次絕緣測試中,這個開關表現正常,甚至很出色。
等了很久,盼了很久,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句話冷冷壓了下來,沒有一絲挽回的希望,搞得苗德林險些沒站穩。
他轉向南鋼哀求道:「南司長,能不能再試試其它幾個開關,就算設備有問題,也不可能每個開關都暴露。」
「開什麼玩笑,現在正在安全運行中,有功夫輪流停線路讓你過家家?」南鋼板著臉道,「這不還沒完呢麼,還有絕緣油測試呢。」
苗德林聽聞此言,已是心沉谷底。
此時歐煒反倒安慰道:「老苗,別急,絕緣油才是大頭,只要進水。最後都會滲到油裡。」
「是……是……」苗德林只得悻悻點了點頭,吩咐屬下開始排油檢測。
張逸夫看了看排油的速度,又看了看笨重的檢測儀器。把這搞完了怎麼也得半個小時,便也無心再看再等,他相信豐州的人已經測過溫度了,一般而言,溫度沒問題,短路漏電之類的測試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等著測試一完,八成苗德林也沒得說了。只能低著頭挨批判了。
懷著這樣有一搭無一搭的心情,他再次脫離了隊伍。背著手悠悠回到一號出線開關的爆炸現場,現在這裡沒人,倒是個仔細看看的時候。
張逸夫腦中同時調出了少油斷路器的具體構造,根據最新版的電科院論文。小補充了一下會導致爆炸的幾點原因。從原因上看,後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進步,無法就是進水和安裝失誤。
從現場來看,b相開關支持瓷套全部炸毀,絕緣拉桿斷成四節,油箱翻落地面,b相電流互感器四個地腳螺絲折斷三個,出線處滅弧室導電桿折斷傾斜懸空,一側刀閘從支架拔起落地。慘不忍睹。
在爆炸的波及之下,a、c相兩個開關東倒西歪,爆炸最遠的碎片甚至飛到了幾十米外。至今沒人敢動。
張逸夫首先將目光集中在了相對完整的a、c相開關上,這二位,一個倒了,一個瓷瓶碎了依然矗立,大多數人也未將重點集中在這上面,主要觀察爆炸的b相殘骸而已。這會兒張逸夫倒也閒著沒事,研究起相對完整的兩個開關。
他湊近一些觀察。一夜的雨水洗禮之下,內部已經滿是積水。
若是沒這該死的雨,直接解剖這兩個開關研究一下即可,可現在的情況,雨水已經通通進去了,沒了分析的意義。
張逸夫透過瓷瓶的碎口,想探清裡面,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然而內部卻始終是黑乎乎一片,能見度很低,他想打開看又不好自行拆解,這畢竟是事故現場,領導下令之前,專業人員來之前,不能碰的。
於是乎,他又不得不將目光瞄向了那些殘骸。
希望屍體能說話吧。
瓷瓶碎片撿起來二三,就是碎片而已,有火燒變形的痕跡,但很正常。
殘破的油箱內部,滿是積水,從爆炸情況來看,應該是在油箱靠上的地方發生的,這點先記住。
於是乎,張逸夫又緩緩蹲下,盯著內部的那些拉桿與器械觀察起來。
即便是此時此刻,這個開關內部仍在處在合閘位置,再看滅弧室這個最有可能發生爆炸的地方,相對還算完整,而那些大家所提及到的觸頭也還沒有化為殘渣,如果爆炸是在這裡發生的,他們至少會碎裂飛走才對。
如果真的是檢修時發生的安裝失誤,爆炸就應該是在這些地方發生的,不該死有全屍。
細細一圈看下來,貌似淒慘的事故現場,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支離破碎,很多關鍵的元器件都還在。至於飛出最遠的東西,也不是內部的東西,而是外面包著的瓷瓶碎片。
按理說爆炸具體發生的那個點,該是被破壞最嚴重的地方,於是張逸夫又低下頭去,開始尋找炸的最慘的那位。
找了一圈,他發現有兩位都很慘,不相伯仲。
一個是「v」字左邊的那一根杈,也就是豎立的那個瓷瓶,基本全沒了。
另一個就是碎裂在各處的一個金屬扁狀桿,跟腦中的設計圖對照了幾圈後,張逸夫才能確定,這玩意兒叫絕緣拉桿。
簡單來說,絕緣拉桿就是拉著線路兩端觸頭碰在一起,或者分開的那根桿。
就像家裡插拔插銷時候迸出的電花一樣,線路兩端在要接不接或者藕斷絲連的時候,也會產生過電壓,可怕的電弧,本來玩的就是高壓電,在這一瞬間的電壓電流自然是更可怕的,這就需要拉著兩端的絕緣拉桿足夠強悍,避免被電壓擊穿,從而影響到開關內外部的其它地方。
這根拉桿不僅要足夠硬,足夠壯,更要足夠絕緣。
可憐的是,現在這根本該很長的絕緣拉桿已經裂成了四段,分裂各處。
明明承受電壓強度最大的滅弧室都沒那麼慘,為什麼這根本該十分堅硬的桿卻這麼慘?
好奇歸好奇,張逸夫卻是不敢亂動的,他唯有分別蹲在那四段面前一一觀察,像個看螞蟻搬家的小朋友一樣苦苦思索,在腦海中重現出這個拉桿的本來面目。
正研究著,一個該死的聲音打破了思緒。
「那邊二號線路開關測完兩相了,還剩最後一相。」夏雪笑呵呵走來,見張逸夫正在苦思,「哎呦,全系通吃的大專家開始工作啦?」
「去去去,別搗亂,我這兒想事兒呢。」張逸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夏雪聽話就不是夏雪了,啥都不管便就與張逸夫並排蹲下,打量起那一段可憐的拉桿。
於是一個小朋友,變成了兩個小朋友。
短暫的觀察過後,夏雪指著拉趕上一個變形隆起的地方道:「這是什麼?」
「我在想。」
「還有這裡。」夏雪又指向底部,「這根黑線是什麼?」
「什麼黑線?」張逸夫盯著夏雪指的地方研究起來,「誒!好像是有一個黑線。」
二人定睛望去,那根黑線雖說不上橫平豎直,卻也頗為規矩地橫在了拉桿的底部,粗估之下,寬度大概在5毫米上下。
「這正常麼?」張逸夫問道,這知識太細了,太難找了,他實在沒工夫往外搬,看來自詡為全領域通吃還是自大過頭了。
「應該不正常吧。」夏雪嘟囔道,「我在一個期刊上看到過,這種痕跡應該是燃燒所致的。」
「燃燒?燒黑的?」
「是的,我也不能肯定,技術期刊上看到的。」
不得不說,真才實學就是紮實啊,人腦記住和電腦記住依然是兩回事。
順著夏雪的思路,張逸夫嘟囔道:「假設你說的對,這裡發生過燃燒……可為什麼只有這裡,這又這麼小的……」
「油面啊。」夏雪神色一動,立刻說道,「拉桿是探進油面的,這部分應該正是和油面的接觸部分,油麵線!」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油面先燃燒的?然後才爆炸?」
「不能肯定,但黑線應該是這個意思。」夏雪點了點頭,也陷入了深思,「如果是其它部分先爆炸的話,油箱翻倒,油液四濺,也就沒機會產生這條黑線了……按照這個邏輯走,該是油面部分先燃燒了,爆炸在後。」
「這麼說也不對。」張逸夫緊跟著搖了搖頭,「絕緣油是不可能燃燒的,多高溫度都不可能,不然開關天天爆炸了。」
「那怎麼解釋這黑線?至少是高溫了吧,至少有閃絡了吧?」
閃絡,簡單來說就是本該絕緣的東西被擊穿了,在絕緣體表面造成的破壞性放電,絕緣出現問題的一種直接表象。
「閃絡……我想起來了!」張逸夫突然指向了拉桿上面那些偶有的隆起部分,「剛剛你說的那個地方,這個是起泡現象,在閃絡中才會發生的。」
「那麼就是說,可以確定發生閃絡了?」
「是的,這個絕緣桿上發生了閃絡,不是絕緣體內部的問題,內部導電的話是擊穿,不會起泡的,這個絕緣桿本身沒有問題……」張逸夫感覺夏雪幫自己打開了一扇門,然而那門裡是什麼東西他卻依然沒有抓到,還差一點點。
夏雪也有一種同樣的感覺。
「閃絡的話……絕緣桿表面高溫高壓,在油面處產生了燒黑的痕跡……但液態絕緣油是不會燃燒的……多高的溫度都不會燃燒,多高都不會……」
正說著,二人同時眼睛瞪大,腦袋殼子裡「崩」地一聲。
「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