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納爾丁的幫助,安全局的情報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主要就是在反滲透方面。但是張景始終沒有擒獲,那個埋在益都高層的鼴鼠,也始終無法查清。巴根台倒是並不太擔心,因為監控如此之嚴,就等於是封鎖了鼴鼠向外傳遞消息的渠道,鼴鼠其實已經失去了作用,他還擔心什麼?
總體來說,巴根台對蒸汽機的興趣,可比情報部門高的多。在益都的實驗室,已經試製成功了第一台蒸汽車床樣機,功率已經達到110馬力,相當於現代一輛1.6l排量的汽車。為此,實驗室曾經瘋狂的喝酒慶祝了一晚,沒有人比這些機械專家更清楚這台車床意味著什麼。
如果解決動力問題,益都將擺脫對水利、風力和畜力的依賴,走向真正的大工業。現在這個情況,一旦河水封凍,益都的產能將下降80%,一年中只有滿負荷生產10個月。蒸汽機,就是益都的未來。
這台車床實實在在是個大傢伙,連鍋爐氣缸,足足有一個房子那麼大。而且三天兩頭的故障,不是氣管爆裂,高壓蒸汽噴出傷人,就是螺絲飛崩而出,子彈一樣擊中操作人員。太不安全了,以至於無人敢於操作,只能封存。
但是生活不僅僅是煩惱,巴根台也開始有了快樂。自從天馬來到巴根台的家中,他孤寂的生活中有了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有了知心的夥伴。他在院子裡建了一個馬廄,委託益都的大商號從遙遠的西域採購來上好的苜蓿、大麥、紅糖和奶酪,精心的照料天馬。每天一早,他就牽著天馬去遛馬。晚上下班回家,總會精心的刷洗馬匹,清掃馬廄。
有時候,巴根台縱馬飛奔,和天馬相互追逐嬉戲。夜晚的星空下,他在院子裡鋪張羊毛氈,小酌幾杯,和天馬絮語,用家鄉的語言述說著揮之不去的草原情懷。他不在的時候,就委託迪烈和海春祖孫照料天馬,海春很快就成了照料馬匹的行家。
在巴根台和海春眼裡,天馬不是馬,而是他們的忠誠朋友。巴根台漸漸臉上有了笑容,海春有時候覺得都不認識這個人了,她發現巴根台並不僅僅是個剛毅木訥之人,他也有年輕人應該有的活力。
巴根台覺得海春也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了,她是那麼健康直率,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讓男人的心為之顫動。她身上沒有矯揉造作,沒有虛情假意,和她在一起就像沐浴在春風之中一樣甜美。
繁重的工作之餘,他們和駿馬一起徜徉嬉戲,坐觀落日朝陽、江山美景,聽著海春銀鈴一樣的笑語,這是巴根台很多年以來沒有享受過的幸福時光。
巴根台經常想,那些過著奢靡生活的人真的快樂麼?那些掌握權力的人真的幸福麼?既然金錢和權力無法帶給心靈真正的歡喜,為什麼人還在為這些拚命的爭奪廝殺呢?難道那些金銀財寶,能夠比觀賞雄偉山河更使人幸福麼?人類真是愚蠢啊,拚搏一生,到頭來才發現竟然全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迫在眉睫的軍事威脅給益都帶來的團結是暫時的。當最初的驚恐過去,益都的軍事實力也不斷加強的時候,益都的政治分歧又浮上了水面。讓巴根台不安的是,這甚至牽涉到他和楊妙真的關係上。
在部長會議上,工業激進派其實是劣勢的。因為巴根台並不能算激進黨,他並不一定每次都贊同激進派主張,他投的反對票多了去了。就算是巴根台投贊成票,也不過是4:4的局面,這讓激進派的努力很多都是半途而廢。但是這些**部分都是他的學生和開拓時代的助手,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當他們感到無力的時候,排擠楊妙真,抬巴根台出面領導益都就成了可行的選擇。
而保守黨抬楊妙真,把巴根台邊緣化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在他們看來,巴根台才是激進派真正的總後台,只要巴根台威望如故,他們就永遠無法把那些激進思想清除出益都高層。
孫河、劉真槐、何璁等人經常在深夜給巴根台打電話,說四娘子糊塗,這樣的局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們要求他承擔起益都的責任。
雖然每次都遭到巴根台嚴厲的申斥,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保守黨漸漸看待巴根台的目光不再是尊敬愛戴,而是隱隱的含著迴避。雖然巴根台盡力遠離政治紛爭,但是麻煩還是不可避免的找到身上來。他什麼都沒幹,什麼也沒說,兩派人卻把他推到風口lang尖上。
連和楊妙真的關係,好像都多少有了些隔閡,他們的談話有了一絲不自然。怎麼會這樣吶?巴根台和楊氏兄妹是什麼感情,他們是一家人啊,他對楊氏兄妹的愛從來沒有改變。
連舒穆魯迪烈也對他越來越疏遠冷淡,巴根台幾次像過去一樣帶著酒肉找迪烈喝酒,迪烈大叔總是藉故推脫了。巴根台打心眼裡尊敬這個正直豪爽的老漢,莫名其妙的出現這樣尷尬局面,他心裡實在是難過。
成吉思汗十五年秋益都山區緊張的秋收還沒有結束,益都的天氣忽然變得不同尋常。天邊的雲象火燒的一樣紅,動物都像瘋了一樣四處亂竄,狗徹夜吠叫。
山裡的一個鐵礦井忽然發生了一起巨大的礦難。地下洪水淹沒了坑道,主坑道發生了大坍塌,100餘名礦工被埋在礦井裡。電話打到老營,巴根台和楊妙真率領益都安定軍和高等學堂的學生連夜進山,搶救被困礦工。
時間緊急,山路險峻,重型機械設備無法運到礦區。巴根台率領眾人使用鍬鎬錘斧和小型工具日夜不停的挖掘,奮戰了幾天幾夜終於掘出了一條豎井,直通主坑道。
巴根台第一個下礦井救人,一下到黑暗的坑道就聞到強烈刺鼻的味道,嗆的人鼻涕眼淚直流,他立即讓後面的人用濕布包住口鼻。他率領一小隊人沿著主坑道爬了數百米,終於摸到了一具屍體。
他打開煤氣礦燈,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礦工,這個人奮力爬行到這裡才死去。巴根台把礦燈拉到屍體近前,只見此人臉色青紫,口鼻處大量出血。讓巴
巴根台迷惑的是,這不像是因為窒息而死去,如果是因為空氣稀薄而死,怎麼會口鼻處有血泡沫呢?倒像是肺水腫的症狀。在這坑道裡怎麼會得肺水腫這樣的疾病呢?
巴根台一行繼續前行,他們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屍體,都是這麼悲慘的死去。直到爬到出事故的坑道,眼前的景象讓人不寒而慄。沸騰渾濁的地下水淹沒了整條坑道,濃煙瀰漫,發出濃烈刺鼻的味道,坑道裡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扯下一角袖子扔到水坑裡,那塊布片立即和水發生了強烈反應。他一下子明白了,這水坑裡的不是水,是硫酸!那刺鼻的氣味是二氧化硫氣體!遇難礦工全部是大量吸入這種有毒氣體從而患了嚴重的肺水腫病,休克而死。
但是為什麼這地下水會滾沸?這濃硫酸是從哪裡來的?這時他也顧不上考慮這麼多,趕緊組織人手把屍體運上去,這裡充斥著大量二氧化硫氣體,雖然掘開的坑道使空氣能夠流通,但是仍然很危險。
當巴根台最後一個爬出礦井的時候,看到的是楊妙真關切的目光。他對楊妙真和孫河說道:「趕緊把遇難礦工的遺體送回老營,讓家屬辨認。要通知礦上全部撤離,這裡不能久留,我感覺這裡大事不妙,很危險。」
楊妙真說道:「棟樑,井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次礦難來的蹊蹺,怎麼水一下子就湧進來了,一點徵兆也沒有?」
巴根台說道:「四姐,從地底下湧上來的不是水,是濃硫酸!井裡咱們的礦工弟兄們全部是二氧化硫中毒而死。地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變動,只有地下的深淵裡才會有硫化物,這些硫化物怎麼能從深淵裡湧上來和地下水生成硫酸?難道地殼發生了斷裂?真要這樣那就意味著我們益都要大難臨頭了。」
楊妙真和孫河都大驚失色,楊妙真驚呼道:「大地怎麼會裂開?」
孫河說道:「四娘子,將軍給我們講過地球物理課程,地下深處是活的熔岩漿。如果熔岩漿湧上來,就說明地殼深處發生了斷裂,地表上是看不出來的。咱們這裡要發生大地震了!要趕緊採取措施疏散人口,不然那災難就大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喪命。」
楊妙真嚴肅的說道:「孫河,你們有把握沒有,你知道如果現在就疏散人口會引起多大的恐慌?」
巴根台說道:「那也比地震來了咱們什麼準備也沒有要好,有備才能無患。」
楊妙真說道:「這麼大的事情,老營還是先開個會大家一起商議一下吧。」
巴根台一聽說要又開會,心都要涼了,他明白這又將是一個黨派口舌之爭,永遠也無法形成決議的無聊會議。他著急的說道:「四姐,人命關天啊,這個時候你一定要站出來拿大主意,你一定要對咱們山區百萬百姓的身家性命負起責任來。」
楊妙真冷冷的說道:「那我也要遵從大家的意見,不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