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奚留香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想法,臉上的呆滯震驚卻是絲毫沒有改變,低頭看看宮錦,再看看奚寧邦。
「大哥要我把皇上偷走?」
「香兒不想嗎?還有什麼比偷走一個皇帝更配得上你盜後稱號的?你可是盜後,竊國大業完成後,也唯有偷走皇帝才能更上一層樓。」
「大哥真為我著想,這主意太高了。」
「皇上是什麼樣的人,香兒該很清楚,如果沒有了香兒,皇上會變成什麼樣子,連大哥也不敢去想。皇上既然用了情鎖,決定要跟你走,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妹妹恐怕也捨不下皇上。」
「我們走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去管?」
似乎是被奚寧邦的話所嚇倒,奚留香臉上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何必去管?妹妹連皇后的位置都不要,皇上寧願要美人不要江山,又何必去管其他?」
「那麼我們走了以後,大哥要怎麼辦?奚家要怎麼辦?」
奚留香本想問問奚寧邦,如果她把旦夕國的皇帝給偷走,以後誰繼承旦夕國的皇位,奚家的立場又是什麼?
是否奚寧邦早已經拿到了詔書,或者是知道詔書的內容,覬覦皇位,說出這番話就不是意外了。
如果是如此,她不敢肯定,奚寧邦是真的肯讓她偷走宮錦,兩個人遠走高飛,還是會暗中下手,除掉宮錦甚至是她,杜絕後患。這不是不可能,為了那個位置,父子反目成仇,兄弟鬩牆,宮擎天父子,宮錦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奚家本來就想退出朝堂,父親大人早已經身心疲憊,為了旦夕國付出一生心血,也該去過輕鬆閒逸的日子。奚家早有安排,香兒你該知道的,雖然詳情你不清楚,但是在鎮江的事情,你如何會不清楚。至於奚家以後要做什麼,可以經商,可以去其他地方,甚至可以到日盛國去。」
「日盛國?」
「是啊,如果皇上不回去,跟隨妹妹離去,日盛國必然無人看管,皇上和你的一片心血豈能白費?想必如果我要求鎮守日盛國,是無人反對的,奚家以後可以常駐日盛國,為皇上駐守此地。」
「這就是大哥的想法?」
奚留香忽然妖嬈一笑,手中暗暗握住大殺器。
奚寧邦聳聳肩,笑容柔和親切,素來冷若冰霜的俊臉此時春風滿面。
「香兒還有什麼問題?可是想問旦夕國以後怎麼辦?有靈王在,還有三位皇子,誰做皇帝都好,我奚家只對當今皇上立過誓言,可不會再去為其他的人操心費力。」
「若是如此,恐怕旦夕國會大亂,朝野動盪不安,釀成大變。」
「大變也好,小變也好,和我奚家無關,和妹妹你們也無關,不必去為此擔憂費心。大哥這一次出海,忽然升起想陪父親大人遊走名山大川,到處去看看的想法,如此也不錯。」
「大哥也要棄官而去,陪父親歸隱?」
奚留香眨動眼睛看著奚寧邦,奚寧邦如今正在最好的年紀,官高職顯,正是創業大展宏圖的時機。若是宮錦拋棄皇位離開,那麼最有希望和能力奪取皇位的人,就是奚寧邦。
奚青璧已經老了,在朝為官三十年,早已經身心疲憊,就憑宮擎天對奚青璧的恩義,還有如今奚青璧的心情,恐怕奚青璧都不會去奪取皇位。
有奚家作為後盾,奚青璧權傾朝野,還有宮錦留下的詔書在,若詔書裡面真的禪讓皇位給奚寧邦,則奚寧邦想做皇帝,不是難事。
「歸隱談不上,到處走走經商也不錯,日盛國的事情可以交給三弟,如此我奚家進退都無憂。奚家早在多年前就佈置,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備將來從朝堂退出,奚家的商號遍佈旦夕國各地,甚至遠到異域。」
「我想也是如此,鎮江的那個白衣人到底是誰?」
「他乃是父親大人的弟弟,我們的叔父,雖然和父親並非一母所生,卻是父親一手栽培起來。」
「這是父親的意思,還是大哥的意思?」
奚寧邦笑了笑,手探入懷中,奚留香臉上也帶著微笑,目光卻是須臾不離奚寧邦的手,暗中戒備。
對這位妖孽指數極高的大哥,她一直不太看得透,此時她更是感覺,原來對大哥妖孽指數的預測,還是低了些。
「香兒在擔心什麼?是在擔心大哥會傷害香兒,傷害皇上嗎?」
似乎看出奚留香的想法,奚寧邦苦笑著問了一句,痛心地看著奚留香:「香兒,大哥寧願死一百次,也絕不會有傷害皇上和妹妹你的心。」
「大哥言重,你太多疑了。」
奚寧邦苦笑搖頭,將手緩緩從懷中掏出,手中似捏著什麼。
他攤開手掌,放在奚留香的面前,手中是一串古怪的東西,銀色的質地,卻不像是銀子,閃動幽寒光澤。
「鑰匙?」
奚留香問了一句,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奚寧邦手中的東西。
奚寧邦點點頭:「我猶豫了很久,不知道是否該給你,還是該當面交給皇上。此乃是父親大人費心從建安找到,用海東青送過來的。」
奚留香伸手,想拿過奚寧邦手中的鑰匙,沒有錯,就是情鎖的鑰匙,這把見鬼的情鎖,不是用一把鑰匙能打開的,共有五個鎖眼,而奚寧邦此時手中的古怪鑰匙,也是五把。
奚寧邦忽然縮回手,看著奚留香:「你真的想要這鑰匙?」
「我不想要嗎?」
奚留香鬱悶地看著奚寧邦:「大哥已經將鑰匙拿了出來,不是想給我嗎?」
「妹妹拿了鑰匙,想做什麼?」
「我……」
奚留香猶豫起來,低頭看著宮錦,她要來鑰匙想幹什麼/
本來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打開情鎖,一腳將宮錦踹到海裡,然後她就溜走,但是此刻看到宮錦蒼白的俊臉,兩個人手腕之間的情鎖,她卻猶豫起來。
「妹妹是想打開情鎖,拋棄皇上嗎?」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奚留香的心,她的手不由得停頓在半空,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如果將鑰匙給了妹妹,實在是有負皇上信任,算是背叛了皇上。」
奚寧邦伸手,握住奚留香的手腕,一隻手握著奚留香的手腕,一隻手拎著鑰匙,似在猶豫,該不該將鑰匙給奚留香。
奚留香一個失神間,手腕就被奚寧邦握住,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還是低估了奚寧邦的武功,這位大哥似乎從來就沒有顯露過真正的功夫,一直韜光養晦,低調地隱藏自己的實力。
她回眸看著奚寧邦,如今手腕就在奚寧邦的手中,被高手控制了脈腕,就等於被對方控制了性命,想反抗是不可能的。
「大哥要做什麼呢?」
奚寧邦歎息:「香兒,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只承認你是我的妹妹,皇上對你的心,你就如此辜負了嗎?皇上一路辛苦,不顧舟車勞頓,如今寧願拋棄皇位也要跟你走,你真的可以拋棄皇上,從此以後忘記他嗎?」
「也許……」
此言讓奚留香的心中滿是酸澀,目光癡癡地落在宮錦的俊臉上,如何能忘記,對他的愛,早已經融入血液中,骨肉中,再不可能忘記!
「香兒,你素來精明睿智,該知道在你的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而如何選擇都要看你,任何人都無法替你做出選擇。皇上已經做出選擇,父親大人和我們,也都做出選擇,我們的選擇,都是要看你如何選擇。」
奚寧邦收回手,將鑰匙重新收了回去。
奚留香歪頭看著奚寧邦,本以為剛才奚寧邦會趁機控制她和宮錦,讓他們沒有反抗的能力,不想奚寧邦如此輕易就收回了手。
「香兒,鑰匙大哥先替你收著,等你想好隨時可以來向我要。」
「大哥如此做,是否對他心中有愧?」
奚寧邦苦笑:「是,大哥如此做,全了對妹妹的兄妹情誼,卻是對不起皇上。若是皇上要處罰,大哥恭候就是,只希望妹妹能想明白,你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給我鑰匙,我走,你帶皇上回去。」
奚留香淡笑說了一句,伸出手看著奚寧邦。
奚寧邦身體一震,盯住奚留香:「香兒,你決定了?」
「是的,大哥可是以為有何不妥?」
奚留香逼視奚寧邦,想看奚寧邦會如何處置。
奚寧邦的目光落在宮錦身上,再從宮錦身上落在奚留香的身上,良久他站在原地無言,目光神色複雜:「妹妹如此做,把皇上置於何地?」
奚留香不說話,伸出的手沒有收回,妖嬈帶笑,看著奚寧邦。
「娘娘,懇請娘娘三思,求娘娘為皇上想想。」
「我都想明白了,給我吧。」
「不,娘娘不能如此對待皇上,如此會令皇上傷心欲絕,臣不能遵旨。」
奚寧邦退後幾步:「懇請娘娘三思,離東海還有一日之時,若是娘娘仍然如此決定,臣必定將鑰匙雙手奉上!」
「大哥,既然你不想給我鑰匙,何必拿出來給我看?我以為大哥會很願意給我鑰匙,而不是如此猶豫,大哥在擔心什麼?」
「臣擔心皇上。」
「大哥只擔心皇上,從來不會擔心我不是嗎?大哥擔心皇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