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一刀看到宮錦等人遠去,輕聲在菊丸耳邊道:「太子殿下,便請娘娘親眼自去查看吧,臣當立即去海上,向旦夕國皇上請罪。」
「你,不可!」
柳生一刀抬頭看著奚留香:「娘娘,就請您自行去看吧,娘娘要如何做,柳生唯有從命而已,柳生這便去向天朝皇上請罪,雖死無怨。」
奚留香扭頭,不再去看柳生一刀,無論柳生一刀的初衷是什麼,正如柳生一刀所言,他們是敵對的雙方,各為自己的國家,誰都沒有錯。
她伸手在八歧大蛇的頭頂拍了一下,八歧大蛇填滿了肚子,得到指令龐大的身軀游動著向遠方離去。
「柳生,若是……」
「太子殿下,臣先告退。」
不待菊丸發話,柳生一刀追隨八歧大蛇的痕跡,飛身而去。
菊丸起身,久久矗立在原地。
中村一英急忙走了過來,跪在菊丸的身後:「臣中村一英,參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駕臨,請太子恕罪。」
菊丸緩緩轉身,看著中村一英讓他平身,對中村一英的態度,多次暗中呈送書信,他是頗為滿意的。
柳生一刀一路追隨八歧大蛇的痕跡走出了一段路,忽然改道,迅速追隨奚寧遠等人的蹤跡而去。
奚寧遠擔心皇上不肯回去,一直沒有給宮錦解開穴道,抱在懷中飛速離開。如今橫濱局勢複雜,皇太子菊丸的到來,讓本來就複雜的局勢,更為複雜起來。
想不到連中村一英也到了這裡,深恐有意外發生,奚寧遠一路不敢有片刻停留,向海邊奔跑回去。
柳生一刀將功力和輕功提到最高,不久之後,就看到了奚寧遠等人的身影,此時奚寧遠等人,離開橫濱很遠,有人在橫濱城外接應他們。
「請留步。」
柳生一刀提起內力叫了一句。
有人已經發現了柳生一刀追蹤而至,低聲向奚寧遠說了一句。
奚寧遠回頭,冷冷地盯住離他們已經不遠的柳生一刀,停住了馬。
他不怕柳生一刀,玄衣就在他的身邊,有這位師父在,足以阻止柳生一刀不能前進一步,讓他們可以安然回到海上。
「柳生宗主真是好客,送出這麼遠,讓爺感動的很。」
「奚大人……」
靠近之後,柳生一刀終於從奚寧遠的眼睛和化妝後的面貌上,認出了奚寧遠,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位兵部尚書大人的膽子可是真大,竟然敢以身犯險,親自進入橫濱去刺探軍情。
想起之前奚寧遠曾經獨自一個人進入日盛國數十萬大軍中,刺探軍情的事情,他不由得對奚寧遠刮目相看。
或許一直以來,他都輕視了這位兵部尚書大人。
他的目光,落在奚寧遠懷中的男人身上,瞳孔驀然收縮起來,難怪會有熟悉的感覺,這裡真有他的老熟人在。
既然奚寧遠來了,那麼此刻能被奚寧遠護住,抱在懷中的人,又會是誰?
莫非,就是那位尊貴的皇上?
這樣的想法讓柳生一刀渾身無力,如果是這樣,這位皇上的膽子也是太大。旦夕國的皇上,那是什麼身份,怎麼能以身犯險,深入到日盛國來刺探軍情?
他也明白,宮錦不是來刺探軍情,而是來尋找奚留香的。
看到柳生一刀落在他懷中的目光,奚寧遠的眸光寒洌,冷笑看著柳生一刀:「柳生宗主這是要親自送爺回去嗎?還是要留下爺?」
柳生一刀的目光,久久落在奚寧遠懷中的人身上不離,良久他才長出一口氣,抬眼看著奚寧遠:「大人懷中的人,可是……」
雖然有那樣的猜測,他卻是不敢確定,只是那樣的一雙墨曈,不是旦夕國的皇上,又能是誰?
「爺可沒有時間和宗主敘舊,若是宗主不出手,爺要回去了。」
「柳生可否覲見皇上?」
柳生一刀看著奚寧遠懷中的人,低聲問了一句,態度恭敬。
「你想覲見皇上,就跟爺走吧。」
「多謝大人。」
奚寧遠轉身,命人給了柳生一刀一匹馬,柳生一刀沒有出手的意思,他也懶得在這裡和柳生一刀多說什麼。多停留危險就多,誰知道是不是還有有人看破了他們的行蹤。
要知道,那位中村少主知道他們是旦夕國的人。
一路眾人默不作聲,柳生一刀離著奚寧遠有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不好太靠近。為避免奚寧遠的猜疑,他和奚寧遠等人拉開距離。
快馬疾馳,一路向海邊奔行,沒有片刻停留。不多時,到了海邊附近,看到了大海,還有不遠處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戰艦。
此時奚寧遠才停了下來,看著懷中的宮錦,不知道是現在給宮錦解開穴道好,還是等回到戰艦上好。
「大人,請您容柳生覲見皇上,在此向皇上請罪說幾句話吧。」
柳生一刀緩緩地靠近,低聲說了一句,看著奚寧遠懷中的人。
奚寧遠側目看了柳生一刀一眼,知道柳生一刀已經看破宮錦的身份,他伸手解開宮錦的穴道,跪在地上扶住宮錦。
宮錦穴道被解,睜眼一雙墨曈無盡漆黑幽深,陰翳地盯著奚寧遠。
「臣萬死之罪,請皇上賜罰。」
奚寧遠低頭跪伏在地,說了這句話再不敢多言,恭候皇上處罰。
宮錦的目光從奚寧遠的身上,落在柳生一刀的身上,抬手摘掉臉上的面具,露出俊朗無匹的臉龐,冷峻無波,一如此刻冬季大海。
「外臣柳生一刀,參見皇上,向皇上請罪。」
柳生一刀撩衣重重跪了下去,深深低頭叩拜:「不知皇上駕到,柳生失禮,柳生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皇上寬恕,願聽憑皇上處罰,雖死無怨。」
他低頭,額頭幾乎碰觸到地面,心中一片悲涼。
海面上無數的戰艦,代表了這位皇上的決心。
這位皇上,從來就不是一個軟弱,肯被人威脅的人。
在旦夕國停留一段時間,對於這位皇上,從在東海初見,到在建安再見,他瞭解甚多。宮錦一直不肯見日盛國的使臣,每一次派出的使臣,都在中途被斬斷手腳,扔回到沙灘上。
後來的使臣,乾脆就被斬殺,屍體扔回到日盛國的海灘上。
這是鐵的宣言,宮錦甚至不去聽日盛國要說什麼,更不會接受日盛國的威脅,意欲用血,染紅海水,用日盛國的將士屍體鋪路,將那位娘娘迎接回去。
宮錦微微抬起頭,仰望湛藍的天空,此時已經接近傍晚,他帶著人進入日盛國,已經有好幾日,終於得見她以一面。
但是,也只是匆匆一見,她不肯留下,翩然離去不和他多說一句話。
是否,她還不能原諒他,心中還是在怨恨他?
終究是他錯了,錯過了什麼。
這一次,不惜在旦夕國大軍發兵之前,他就毅然決定要先到日盛國來尋找他,誰也不能阻止他的腳步。不想提早數日到了這裡,奔波多日,才見了一面,她就轉身離去。
「奚寧遠!」
宮錦咬牙,幽寒的墨曈盯著奚寧遠。
奚寧遠身子一顫,額頭碰觸地面:「臣知罪,任憑皇上賜罰。」
敢私自點了皇上的穴道,他任命了,任憑皇上處罰就是。
「柳生一刀,你好籌謀,朕不知道柳生宗主還有有此的籌謀和心機。」
「皇上,柳生一刀無話可說,無顏面對皇上。唯有長跪在皇上面前請罪,聽憑皇上處罰而已,若是皇上要柳生死,柳生不敢勞動皇上動手,願在皇上面前,自裁謝罪。」
柳生一刀抬起頭,挺直了身體,唇角帶出一抹苦笑,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都不重要,他要承受如今的後果。
「皇上,剛才菊丸皇太子和外臣的話,皇上都已經聽到,柳生唯求皇上開恩,恩准接納日盛國歸降,息兵停戰,懇求皇上開恩。」
「哼,若是朕不准,柳生宗主可是要出手殺了朕嗎?」
「柳生不敢,萬萬不敢傷皇上分毫,今日皇上也見到娘娘,柳生當初請娘娘到此,並無敢傷害娘娘的意思,請皇上明鑒。」
「朕的皇后,是你想請就請的嗎?不敢傷害,如今她在日盛國受過多少傷害,你說給朕聽聽。」
柳生一刀低頭,不知道說什麼好。明知,她從入京都之後,就諸多被傷害之處,幾乎喪命在祭壇中。逃出祭壇,贏得天神的眷顧,在中村家族,尤其是在豐田家族,她受傷更重。
這些,他該如何對眼前的這位皇上去說?
「柳生萬死猶輕。」
他低頭重重磕頭在地:「柳生任憑皇上處罰,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沒有半句怨言,唯求皇上開恩納降,饒恕日盛國臣民。所有的罪責,皆是柳生一人所為,皇上但有所命,日盛國不敢違背,望求皇上開恩。」
「砰砰……」
沉悶的磕頭聲,在海岸上迴響,柳生一刀心中滿是絕望,不知道這位皇上,肯否息兵納降。
「她一日不回到朕的身邊,朕就用你日盛國千萬條性命來彌補,從今日起,每日毀滅日盛國的一處州府,若是她還不肯回來,朕就毀滅京都,毀滅日盛國!」
霸道的宣言,滿是殺氣,無盡的幽暗從宮錦的身上散發出來。
抬頭凝望遠處,若是用這樣的方法,才能讓她回來,他不惜毀滅日盛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