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同行數日,都不曾見過這位公子發過一次脾氣,用重話說過任何人一句,不想這位公子發起脾氣來,身上自然有一股威儀。
無常低頭:「少爺,屬下不敢回去,請少爺允許屬下侍候在公子的身邊。,等您用完飯,屬下再向少爺回稟。」
奚留香冷哼一聲,頓時沒有心情再用飯,隨手將半片金葉子扔在桌案上,向給她端飯的頭目微微一笑:「多謝你們的飯菜,我先回去了。」
頭目急忙起身:「公子爺,一會小的命他們再為公子爺您重新做好飯菜,給您送過去。」
「不必了。」
奚留香轉身向外走了出去,無常急忙起身,跟在奚留香的身後。
眾人咂舌,那位公子一定是某個貴族豪門的公子,偷偷跑出來玩,被家人追蹤到。
奚留香進入房間才回身,看著無常:「你是奉命來抓我回去的嗎?不知道你是奉了你主人的命令,還是皇上的旨意?」
無常跪倒拜了下去:「無常叩見娘娘,是相爺吩咐無常來侍候保護娘娘,只命無常跟隨在娘娘的身邊,並無其他的命令。」
「我命令你回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娘娘,若是您不恩准無常留在您的身邊,就請娘娘賜無常一死吧,屬下不敢回去見相爺覆命。」
奚留香鬱悶,不想才出來沒有幾日,先被神秘白衣人給抓到,剛剛從白衣人手中出來,就被便宜老爹給抓到。
「滾,看著你就心煩。」
無常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動,低頭道:「娘娘,求娘娘讓屬下跟隨在娘娘的身邊,娘娘到何處去,屬下都不敢過問,唯求可以留在娘娘身邊保護娘娘。娘娘即便是討厭屬下,也請娘娘看在相爺日夜為娘娘憂心的份兒上,留下屬下,以免相爺為娘娘憂慮。」
「我用不著別人為我憂慮。」
「娘娘若是不留下屬下,屬下回去唯有一死,莫如娘娘此刻就賜屬下一死吧。」
「無常,你好歹也是建安十大高手之一,以前我怎麼就沒有發現,你有如此的無賴?」
無常抬眼看著奚留香,一雙灰色的眸子中帶出哀求之意:「娘娘,這是相爺給您的信,先請您看完相爺的信再安置屬下。」
奚留香不伸手,逕直靠在床頭,懶得去搭理無常,無常只好雙手捧著信,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還有誰來了?」
「回稟娘娘,此事隱秘,相爺不欲驚動任何人,只派了屬下過來。相爺說,娘娘想去何處散心都好,請娘娘帶上屬下保護娘娘。」
「留著你這個奸細,好給皇上和我爹送信嗎?」
「娘娘,從您走後,相爺一連幾夜都不曾入睡,雙眼全是血絲,鬢邊又多了白髮,娘娘,您就忍心讓相爺、大少爺、三少爺憂心忡忡嗎?」
「別提他們,閉嘴!還有我不是什麼娘娘,是公子,懂嗎?」
「是,請少爺看主子的書信。」
奚留香沖無常瞪了半天眼,無奈接過書信,書信都送到了,蹤跡也被追查到,這信是不得不看了。若是皇上給老狐狸下旨,老狐狸會不會親自過來將她抓回去?
「三少爺也到了鎮江,在追查少爺的蹤跡。」
奚留香打開信,信中的內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奚青璧並未讓她回去,而是說明只派了無常一個人跟隨保護她,一切遵從她的吩咐,任憑她到何處去都可以,只想知道她安好無恙,以免老父憂心云云。
親情濃濃的信,卻是未能讓奚留香感受到多少的親情,淡淡將書信放在桌案上:「我在這裡的事情,父親定是已經回稟皇上了吧?」
「回少爺,屬下不知,相爺接到少爺在此地的消息,就命屬下過來。屬下一連騎馬疾馳了數日數夜不曾歇息,才趕到鎮江。得知少爺上船,一路即刻趕了過來,請少爺看在屬下多日勞頓的份兒上,留下屬下吧。」
無常抬起頭,渾身儘是風塵之色,滿臉的倦意,雙眼通紅,顯然是幾日幾夜不曾睡覺,疲憊到極點。
奚留香的心不由得就是一軟,騎馬在寒冬日夜奔波了幾日,無常是累壞了,也就是無常是內功高手,否則絕難以支持到現在。
「去休息吧。」
「少爺若是不答應讓屬下留在少爺身邊,屬下不敢去休息,若是少爺半路拋棄屬下離去,屬下即刻自裁謝罪,免得回去被相爺處罰。少爺開恩肯顧及屬下的jian命,屬下就謝過少爺大恩。」
奚留香無奈歎氣,知道無常這個人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揮手:「去睡覺吧,一會起來吃飯,讓你跟著就是,不聽話小心點。」
「屬下惟命是從,絕不敢違背少爺吩咐,謝少爺。」
無常得到奚留香的答應,不由得心頭一鬆,抬眼看著奚留香:「娘娘,您不會是答應了屬下,隨後就拋棄屬下而去吧?那屬下唯有死路一條了,若是如此,屬下也不敢怪娘娘,就死在此地吧!」
說完這句話,無常身體向後倒去,倒在地上就這樣睡了過去。心頭一鬆,再也支撐不住。
奚留香苦笑,真是一貼又粘又頑固的膏藥,揭不掉的那種。她嘴上說的再狠,也不能不顧忌無常的性命,知道若是她真的將無常拋棄在這裡,無常醒過來看不到她,一準會自殺謝罪。
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如此的固執,主子的命令絕對執行。
她搖搖頭命人送來被褥,將無常拎到被褥上蓋好,看著無常疲憊異常的臉色,不由得心頭一軟。
一直到次日天色大亮,無常才醒了過來,目光從房間中掠過,沒有看到奚留香的身影,他目無表情坐了起來,呆了片刻起身洗漱整理好衣服,推門走了出去。
在船上轉了一圈,他也不曾找到奚留香的蹤跡,轉身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片刻,緩緩地從肋下抽出灰色的寶劍,握住劍柄,劍尖對準自己的胸口,臉色毫無波動,一雙眸子中也滿是死寂。
深深呼吸了幾口江面新鮮的空氣,他將劍尖緩緩地向心口送了過去。
門被推開,奚留香端著食物走了進來,看到無常的舉動不由得大驚失色:「無常,你瘋了,還不住手。」
無常驀然抬頭,神情涼薄冷漠,心卻是微微一鬆,眸子波動了幾下。
「少爺,屬下以為少爺獨自離開,屬下也唯有自裁謝罪。」
奚留香臉色蒼白,瞪視無常良久,將手中的托盤重重放在桌案上:「無常,我真是奇怪,我父親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就收你如此愚蠢的屬下?你就不會問問船上的人,我在何處嗎?若是我晚回來一刻,你還有命在嗎?」
「屬下不善言辭,不喜和別人交流,少爺以後要到何處,先告訴屬下。」
「給你取點飯菜的時間,你就能殺死你自己,無常,我佩服你。你主子我在你的心中,就如此的沒有信譽嗎?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怎麼會失言,你敢懷疑主子的信譽,該死!」
「是,屬下知罪,請少爺賜罰。」
無常單膝跪地,心卻是鬆了下來,看著奚留香發青的臉色,狠狠瞪視他的眼睛,目光落在桌案上,食物的香氣引誘著他,幾日幾夜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就是在馬上啃點冰冷的食物,喝點水而已。
奚留香一把拎住無常的脖領子:「再敢跟你主子我玩自殺,我就把你扔到臨江裡去釣魚。」
無常被下來從地上拎了起來,忽然笑了一下,讓奚留香巨寒,這人也會笑嗎?
「還不去吃飯,等你主子我侍候你啊?」
「屬下不敢,謝少爺。」
無常不再客氣,坐到桌案邊埋頭吃飯,他是真餓壞了,也累壞了。
奚留香氣呼呼地靠在床頭,鬱悶到想吐血,這小子算他有性格,真跟她玩自殺,那絕不是假的,要是她回來晚上片刻,那柄鋒利的劍,就刺入無常的胸口了。
桌案邊無常動作優緩慢,一口一口將飯菜送入口中。
「無常,你不餓嗎?」
「屬下幾日幾夜都在馬背上,只吃過幾口東西,喝過幾口水。」
無常也不是笨蛋,用這種方式打動奚留香的心,和奚留香相處一段時間,無常吃準奚留香心軟,尤其是對身邊的人,更是護得厲害,絕不忍讓身邊的人被傷害,對奴婢都是如此,何況是對他。
「無常,你小子故意的對吧?剛才要自殺,是故意嚇唬你主子我吧?跟了我爹怎麼多年,你會如此愚蠢?看不到也不問問,就去玩自殺?」
無常轉身,單膝跪地,出手如電,手指狠狠地插入胸口,殷紅的血,頓時從他胸口洶湧而出,涼薄的氣息冷漠毫不動容,似剛才手指不是插入他自己的胸口一般。
奚留香大驚,從床頭跳了起來,伸手點了無常胸口的穴道:「你想幹什麼?」
「娘娘,屬下不敢欺瞞娘娘。」
奚留香臉色發青,狠狠瞪視無常,無常低頭不語,任憑血染紅了衣襟,一動不動。
看著無常的模樣,奚留香有一腳將無常踹到臨江中的衝動,這小子是不是就看準她心軟,要用這招來威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