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宮錦仍然不開口,在御書房中踱步,幽冷的目光不知道望向何處。
「皇上,娘娘能一路留下蹤跡,說明娘娘安好。皇上,老臣想,皇上很快就會見到娘娘。」
宮錦的腳步霍然一停,森寒的目光盯住奚青璧:「岳父大人,您還是有很多事情在隱瞞朕,大膽!」
「皇上,老臣知罪。」
奚青璧低頭,匍匐在地,額頭碰觸地面。
奚寧邦疑惑地側目向父親看了過去,父親真的對皇上,對他還有所隱瞞嗎?
「奚寧邦,你有何話要說?你又對朕隱瞞了多少?從此刻起,別讓朕再得知,你奚家父子對朕有異心,諸多欺瞞。」
「皇上,臣不敢,臣天膽也不敢,請皇上明鑒。」
「你出去。」
「是。」
奚寧邦躬身退了出去,皇上這是要和父親單獨談了,不知道父親到底隱瞞了什麼,那些事情連他也不知道,是極為隱秘了。
「岳父大人,說說看,您還有多少事情對朕隱瞞。欺君罔上的罪名,您該是不在意的。」
奚青璧低頭重重磕頭在地:「皇上言重,老臣承受不起,任憑皇上賜罰,老臣領罪。」
「先說清楚吧,惟命是從,岳父大人一直就沒有做到。凡是朕所想要的,您說過,會雙手呈獻到朕的面前,您也沒有做到。朕不知道,您的話,還有幾分可信。」
宮錦的腳步停在奚青璧的面前:「抬頭看著朕回話。」
奚青璧緩緩地挺直身軀抬起頭,苦笑道:「皇上,老臣在皇上面前說過的話,那些承諾怎麼敢有絲毫怠慢違背。這一次的事情,老臣是有所隱瞞,向皇上請罪。」
宮錦俯視奚青璧:「岳父大人,或許這個位置由您來坐更為合適,有德者居之,您說呢?」
奚青璧臉色微變:「皇上,莫非皇上還是疑心老臣有不臣之心嗎?」
「朕只是說了一個事實,這一切的事情,幕後到底如何,如今岳父大人您可以對朕說清楚嗎?要朕跪下來,求您嗎?」
宮錦屈膝就要跪下,奚青璧嚇得一把抱住宮錦的雙腿:「皇上,皇上,不可,老臣承受不起,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皇上聽老臣回稟。」
「說吧,朕在聽,以後朕不想再看到你對朕有任何的隱瞞。」
「是,臣遵旨。」
奚青璧抬頭看著宮錦:「皇上,娘娘失蹤的事情,老臣是從皇上這裡知道的,其後就去安排追查此事。開始的時候,老臣擔憂此乃是先帝的佈置,是先帝的旨意。」
「即便是,此刻旦夕國的皇上是朕,一切都該由朕來做主。何必問敢如此做,朕不惜令後宮血流成河。」
「老臣死罪,不該懷疑先帝,老臣死罪,有負先帝聖恩,有負皇上聖恩。」
奚青璧轉身面對皇陵長跪叩拜請罪。
「無妨,連朕也曾經如此想過,至今心中仍然存有疑慮。」
「多謝皇上恩典,其後老臣明察暗訪,得到消息,此事乃是……」
奚青璧緩緩地將事情的經過向宮錦回稟,他是隱瞞了一些事情,不是有惡意,而是想將這些餘孽一網打盡,不再有疏漏。
「皇上,老臣知罪,死罪。此事是老臣順水推舟在安排,意圖將所有的暗中餘孽都一網打盡,清除後患。」
「為了這樣,你就不顧及香兒的安危,奚青璧,你夠狠!」
奚青璧的身體的一顫,這是皇上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皇上是真的盛怒。
「皇上,老臣罪該萬死,等娘娘歸來後,再請皇上賜罰。此事,就求皇上,讓老臣繼續如此安排吧。」
「大膽,你敢讓朕聽從你的吩咐?」
「臣不敢,請皇上冷靜,若不能清除此輩,此後必定是後患無窮,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事情來。朝野剛剛穩定下來,仍然不是很穩定,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為了先帝的重托,老臣不惜一死!」
「為了這些,你就不顧香兒嗎?」
「皇上,請皇上放心,娘娘是老臣的女兒,老臣怎麼會不顧及娘娘的安危。皇上,娘娘睿智機敏,安然無恙,請皇上勿要憂慮才是。」
宮錦一把抓住奚青璧的肩頭,焦急地問道:「她怎麼樣?她好嗎?她受傷了嗎?她如今在何處?」
奚青璧目光柔和,看著急迫的宮錦。
宮錦臉微微一紅,冷峻不復在,冰霜融化,狠狠地瞪了奚青璧一眼。
「啟稟皇上,娘娘很好,請皇上不必擔心。那些人中,有人不斷通傳消息,娘娘縱然受些苦楚,想必也是願意的。為了清除此輩餘孽,娘娘會明白老臣的心,等娘娘回來,老臣會當面向娘娘請罪,說明此事。」
「哼,你也知道香兒不會責怪你。」
「皇上,娘娘正在趕往建安城,皇上很快就可以看到娘娘。」
「回來建安?怎麼會?」
宮錦激動地捏住奚青璧的肩頭搖晃著:「什麼時候,你到底有多少事情隱瞞了朕,該……」
「你該當何罪?」
奚青璧低頭:「老臣罪該萬死,任憑皇上賜罰。」
「說,香兒何時能回來?朕幾時能見到她?」
「皇上,您能輕點嗎?」
宮錦臉色略顯尷尬,急忙鬆手冷哼了一聲。
「啟稟皇上,他們已經上岸,兩日後就能到建安。」
「你是怎麼安排的?」
奚青璧向宮錦回稟自己的安排,這一切的安排,在奚留香失蹤後不久就開始佈置,得知劫走奚留香的人是誰後,奚青璧就在暗中佈置。讓奚寧遠親自帶人去追蹤,只是其中的一個步驟,步步緊逼,將對方的人都從暗中逼出來。
沿路的幾次錯過,有些是因為真的錯過,有些是有意。
不想,那些人會帶著奚留香返回,向建安的方向返回。
建安城內外,早已經佈置妥當,就等賊人進入圈套,一個個圈套佈置下去,奚青璧也不擔心那些人會中途改變計劃和道路。
因為早已經安排了奸細在那些人中,某狼的一舉一動,都在奚青璧等人的監視之下。
「你早就知道,看著朕每日每夜焦慮不安,六神無主,你一直隱瞞,奚青璧,你好,你很好!」
宮錦盛怒之下,再次直呼奚青璧的名字。
奚青璧低頭拜伏在地:「皇上息怒,老臣死罪!」
宮錦深深呼吸,壓抑心中的怒火,仍然無法釋懷,對奚青璧的隱瞞滿是慍怒。他恨不得一腳將奚青璧先從面前給踢出門去,若是此刻跪在他面前的人,換另外一個人,他早就如此做了。
但是,跪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奚青璧,他的岳父,一手將他扶上皇位的人。
奚青璧如此做,不惜令奚留香一直陷於賊人的手中,也是為了他的皇位,為了旦夕國,可以說是忠心耿耿。
即便是如此,他也無法原諒奚青璧,在他的心中,奚留香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勝過一切。
「皇上,您想踢老臣就踢吧。」
奚青璧抬頭,挺起胸膛。
宮錦咬牙,老狐狸,就連他的這點心思,也瞞不過這隻老狐狸。
「你是以為朕就處置不了你嗎?」
「皇上,老臣不敢,任憑皇上處罰,只求皇上息怒。」
宮錦瞪視奚青璧,伸手用手指點著奚青璧:「岳父大人,香兒要是受傷,受了委屈,你別想朕就會如此放過你。」
奚青璧低頭,那位娘娘已經受傷了,不知道皇上得知此事後,會不會立即抬腳將他一腳從御書房踢出去。
「為何不說話?」
奚青璧低頭,再低頭,匍匐在地。
「香兒她,她……」
宮錦的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一把將奚青璧的身體拉起:「你,你還敢有事情對朕隱瞞,你,你……」
奚青璧伸手握住宮錦的手腕:「老臣不敢說,老臣萬死猶輕,求皇上等此事結束後,老臣再向皇上回稟,在皇上的面前領罪吧。」
「說,你給朕說明白,再敢隱瞞,朕,朕……」
宮錦語無倫次,連奚青璧都不敢說出來,她該是受了怎麼樣的傷,那傷有多重?
她會是受盡了折辱嗎?此刻可安好嗎?
心,因為奚青璧的這句話大亂,惶恐無措。
一心盼望她早日歸來,得到她的消息,不想此刻得到她的消息,卻是從奚留香的父親的口中親自得知,她傷的必定很重,否則奚青璧不會不敢提此事,向他請罪。
宮錦的惶恐失措,落在奚青璧的眼中,或許這一次他的所作所為,真的觸怒了皇上。
從未見過這樣的皇上,即便是面對生死,面對二十年的羞辱裝傻,皇上也沒有令任何人發覺他的慌亂無措。
奚青璧伸手握住宮錦的手腕:「皇上,鎮定,娘娘無事,老臣以性命保證。」
宮錦閉上眼睛,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眼底,然而他微微顫抖的手,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奚青璧無奈,低聲將奚留香受了內傷後逃跑等事情,向宮錦回稟。不敢再隱瞞,令皇上憂心不安,唯有將事情的經過都說出來,等此事過後恭候皇上的責罰。
「朕要親自去迎接她回來!」
奚青璧猶豫了一下,低頭:「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