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留香看了看,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御花園,果然景色非凡,透出那麼的精緻。只是她感覺,這裡的人工痕跡重了些,少了幾分自然的味道。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從不遠處的一間房屋傳了出來,奚留香的心不由得一緊,不想這裡還有人。
「咳咳……」
咳嗽的聲音急促起來,沉重的喘息聲,傳入奚留香的耳中。
她急忙快步走了過去,那個咳嗽的人,似乎很痛苦,正在掙扎忍受某種難以忍受的苦痛。
月光下的一個精緻的房間中,一個老者半躺在其中,這個房間的門窗包括所有的一切,都是用竹子製成,門窗大開,裡面沒有燈。
奚留香看到在竹榻之上,躺著的老者,滿臉通紅費力地在咳嗽,呼吸的聲音如拉風箱一般。
她輕盈地進入到房間之中,房間中只有老者一個人,這間房子是獨立的一個水榭,風中送來花草的清香味道。她走近竹榻上的老者,手指搭在老者的手上,一股柔和的內力傳入老者的體內,老者的咳嗽很快平息下來。
「謝謝你丫頭。」
老者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和藹,臉上帶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奚留香總感覺到,老者的目光雖然是落在她的身上,卻彷彿是透過她在看別人。
「您好些了嗎?如此深秋夜裡風涼,您的身體不好,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裡?」
「人老了,就喜歡清靜。」
奚留香轉身關上了窗欞和門,把錦被拉好蓋住老者的身體,點燃了燈,柔和的燈光照在老者的臉上。老者的目光雖然慈愛,臉色柔和,但是他臉上那些如刀刻般深深的線條和皺紋,卻是讓奚留香感受到某種威嚴和冷酷。
「您是誰?這裡是御花園吧?」
「我不曾見過你,你該不是這宮裡的人。」
奚留香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低調的打扮,今兒夜裡,她可沒有穿那身拉風酷斃的盜後行頭,而是極為低調地,就穿了一身夜行衣。不過這身低調的夜行衣,在皇宮中就是最拉風,最引人注目的行頭。
皇宮中不是太監就是宮女,再就是禁衛,哪裡會有穿夜行衣的大盜。
「咳咳,我這不是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嘛,謝謝您老的提醒,一會我就去找個小太監或者宮女的房間,換身衣服。」
宮擎天不由得失笑,這個兒媳婦也太大膽了,竟然在他的面前承認是偷偷潛入寢宮的。
奚留香倒不在意這個病重的老人,看起來可能就是一個曾經有過權勢和輝煌的老太監,到了風燭殘年,一個人在這裡等死。
「您老的病挺重的,不宜吹風著涼,該找兩個人在您的身邊照顧您。」
「丫頭,別浪費你的內力了,對我也沒有什麼大用。」
「哈哈,看起來您也是行家啊,連內力都知道。」
奚留香從老者的身上也感覺到有隱隱的內力跡象,只是已經到了枯竭的地步,可能這位老者也曾經是一位高手,只是如今年邁體弱,多病時日無多。
「丫頭,你很特別,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吧,如今就是想找個說話的人,也很難。」
奚留香的心一軟,從老者的眼睛中,看出了難言的寂寞和孤獨。
她在老者的竹榻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您老的病,得細細地調養才行,身邊沒有人照顧可是不行。這裡就是您的房間嗎?夠簡單的。」
「不是,這裡只是我喜歡停留的地方,這裡靜。」
「您就不問問我是怎麼進來的嗎?您既然已經看出我不是這皇宮的人,看到我就不奇怪嗎?」
「人老了,就沒有多少好奇心,你既然能進來,也就能出去,我何必操心。」
「嘻嘻,也是啊,帶我進來的那隻小妖孽,您老看到沒有?」
奚留香沒有鬆開老者的手,柔和的內力輕柔舒緩地傳輸到老者的體內,她可不知道,此刻躺在竹榻上的老者,就是她的正牌老公公,旦夕國當今的皇上。
「妖孽,旦夕國的皇宮裡有妖孽嗎?」
「有啊,跟您老悄悄地說哦,這旦夕國就是盛產妖孽,尤其是旦夕國的皇族,更是盛產妖孽,簡直就是妖孽橫行。」
「此言何解?」
宮擎天笑了起來,這個兒媳婦說話果然有趣的很,已經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青璧說的不錯,她太像她的母親,簡直就是和她一模一樣,尤其是這雙璀璨的星眸,讓朕想起初見她的那個時刻。還有她說話的方式和語氣,也很像她,不過比她更囂張些。」
「哦,是嗎?丫頭你看,旦夕國最大的妖孽是誰呢?」
「那當然非皇上莫屬啊,那就是一隻老妖孽,修煉成精的那種。哎呦,您老別生氣,我可不是誹謗皇上,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您看我純潔的眼神。」
宮擎天不由得失笑,這敢當面說他是修煉成精老妖孽的人,這個女子還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就連當年她的母親,可也沒有如此說過他。
「皇上很妖孽嗎?」
「當然啊,不然怎麼會生出一堆妖孽指數極高的皇子?」
奚留香搖頭:「皇子太多就是禍害啊。」
「為何?」
「一兩個不少,三四個正好,五六個打仗,七八個太鬧,十多個亂套。您想,皇上有十多個皇子,簡直就可以排列成數字黨,而且那些皇子一個比一個妖孽,怎麼可能不亂套。」
「哈哈……」
宮擎天不由得開懷大笑,似乎很多年不曾如此真正的開懷大笑過,奚留香的話讓他開心輕鬆起來。
「丫頭,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旦夕國的皇子是太多了些。」
「所以啊,怎麼可能不亂套,皇位只有一個,誰都想要,十多個皇子搶一個皇位,兄弟鬩牆。這就是悲劇,最大的悲劇啊。」
「皇位是個好東西,丫頭,若是你的話,你想要嗎?」
奚留香趕緊搖頭,她對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高高在上,九五之尊,擁有天下,接受萬人朝拜,那樣的位置,你就不動心嗎?丫頭,到底你是個丫頭啊。」
宮擎天感慨,丫頭的好處,就是不用去爭奪皇位,他想起,在他的後宮中,那些嬪妃們之間的爭鬥,也從未平靜過,也是為了爭權奪利。
「沒有興趣,剛才我去過金鑾殿,那把龍椅冷冰冰硬邦邦的,看著就不舒服。要是拿出去賣掉,可能值點銀子,問題是估計沒有人敢買。」
「丫頭,你要把龍椅給賣了?」
宮擎天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斷過,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開心,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龍椅不感興趣,而是想賣掉換銀子。
「太重了,拿不出去,而且沒有人敢買,我看我還是找點小巧玲瓏,值錢的玩意兒吧。那把龍椅坐在上面,肯定很不舒服。」
「丫頭,你沒有坐上去試試感覺嗎?」
「嘻嘻,沒有興趣,不喜歡那種冷冰冰堅硬的東西,我倒是慫恿小妖孽坐上去試試的,可惜他不敢。」
「丫頭,我和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要陪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說話,還耗費你的內功?」
「投緣吧,誰讓我聽到了你的咳嗽聲,又看到您犯病,我總不能把一位老人家扔下不管啊。何況,我也沒有什麼事兒,就陪您說說話唄。您從我的身上,在看誰?」
宮擎天的眸色深沉起來,不想他的目光和心事,被這位年輕的兒媳婦給一眼看透。
「何以見得,我是從你的身上在看誰?」
「您的目光瞞不過我,您認識我娘嗎?我父親說,我長的像我娘,但是您只看到了我的一雙眼睛,可沒有看到我的面容啊。」
「就是這雙眼睛太像她,丫頭,給我看看你的容貌吧。」
奚留香摘掉了臉上的面具,向宮擎天做了一個鬼臉:「您認識我娘?那您就該知道我是誰,不好,被您給看破了我的身份,怎麼辦呢?」
「丫頭,要不要殺人滅口?」
奚留香撇撇嘴:「得,就您這樣兒的,禁不起我一根小手指,還是算了吧,您會為我保密的吧?」
「丫頭,你真的太像你母親,太像……」
宮擎天陷入回憶之中,唇角飄起柔和的笑意,透過奚留香的嬌靨和眼睛,他似乎又見到了昔日那個銘刻在他心底的女子。
「您老能跟我說說我的母親嗎?我對我的母親,似乎沒有多少印象,我父親又不願意提起母親,我也不願意問父親,會讓他傷心。」
「你很像你母親,模樣、性情,還有說話的語氣,一樣的古靈精怪,透著太多的靈氣。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有著她自己的主意。當初想嫁給你父親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這建安城朝臣們的家中,有一小半的女子,都想嫁給你父親。」
「嘻嘻,那另外一大半,一定就是想嫁給皇上。我可憐的老爹,原來如此的熱門啊。」
「即便是現在,你父親要是想娶幾個名門閨秀,門檻也會被人踏破。可惜,他可是讓很多朝臣們失望,閨閣女子傷心。」
「哦,您老說,要是皇上想納妃,有多少女子想嫁入宮中?這紫禁城的門檻,會不會被踢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