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亮,不時的狂風捲過,刀一般冰涼,只是大營內已沸騰起來。當天際露出一抹白線,眾軍已踏出軍營,直撲烏木特。
烏木特,德木圖肅立城樓之上,望著天際正緩緩升起的驕陽,也望著如同一陣洪流撲來的大楚大軍。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德木圖突然說道:「大楚要攻城了。」
德木圖的聲音非常平靜,平靜到不含任何感情,不過他身側眾將卻是聽了個清楚,而且,大都有著興奮。草原上的兒郎,都是天生的勇士,根本從不知道什麼是畏懼。
此刻,一魁梧將軍悶聲說道:「大帥,下令吧!」
頓時,眾將同時躬身叫道:「請大帥下令!」
望著正飛馳而來的大楚大軍,德木圖已經能夠看到那個碩大的陳字旗。沉默片刻,德木圖輕吐道:「巴音,你帶五千勇士衝擊一陣,不可戀戰。」
躬身一拜,面容俊朗、體魄完美的的巴音沉聲喝道:「末將得令」說完後,巴音轉身走下城樓,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帶起金戈鐵馬的氣息。很快,早就準備妥當的漠北勇士,如風一般向大楚軍伍捲去。
聽著急促的馬蹄聲,德木圖緩聲說道:「賀格利,你陳兵一萬於城下,接應巴音。」說到這裡稍頓,德木圖接著又道:「今日,陳定遠不會強攻,叫戰卻是免不了的,多斬殺一些大將,以振士氣。」
當德木圖的落下,一銀甲將軍便站了出來。此人身材中等偏胖,圓圓的臉龐、大大的耳朵,無不顯示著富態,而且臉上掛著和煦笑意,眼中不時有精光閃過,根本不像一將軍,倒有些像一商賈,便是一身盔甲,也是由白銀打造,在陽光的照耀下明光閃閃,看去煞是耀眼。
賀格利,在扎古力被殺後成為新的右旗主將,且是德木圖一手決定的,由此可知,他絕對不會是表面這麼簡單。
便是大戰將至的緊張氣氛,也沒能讓賀格利臉上的笑容有任何變化,呵呵笑道:「大帥放心好了,今日,末將一定賺幾顆腦袋。」說完後,賀格利轉身走下城樓,領著一支軍伍大門出城,在城樓下擺開陣勢。
此刻,德木圖又開了口,道:「昂沁夫、俄日敦、吉日格勒,你三人嚴守其他三門,不得本帥令諭,不得出戰,誰若丟失城門,提頭來見。」
平靜至極的聲音中,吉日格勒三人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將得令,死守城門。」躬身一拜後,三人起身離去,沉重的腳步,使得氣氛越發沉悶。
這片刻工夫,巴音所率領的勇士已與大楚軍伍撞在一起。飛馳的駿馬,不時有人倒下,飛舞的刀劍,帶起一朵朵血花,血腥又殘酷。
望著這一幕,德木圖的眼神平淡至極,淡淡問道:「諸位,你們可是好奇,大汗為何不曾趕到?」
瞬間,眾將都將目光放在德木圖身上,這個問題,他們已經疑惑很長時間了,只是不敢發問罷了,現在聽德木圖主動提及,眾人如何能不好奇。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德木圖張口說道:「六月初,大汗才會趕到烏木特。」
頓時,眾將的臉色大都有了變化,一個個都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似不敢相信大汗巴特爾竟然在戰事正酣的時候不來烏木特。
不需回頭,德木圖也能知道眾人的神情,猜到眾人心中所想,繼續說道:「所以,這一個月,我們要死守烏木特。」
這刻,有人已經明白大汗巴特爾的意思,卻也有人越發糊塗,最後終忍不住問道:「大帥,大汗這是何意?」
德木圖也不吊眾人胃口,直接說道:「此戰,大楚意欲踏平我漠北,圍困烏木特,便是要將我等困在烏木特。我草原男兒善騎射,若被困在城內,與自斷雙臂又有何異?只要大汗不出現,大楚就不敢猛攻。烏木特之堅固,天下少有,現在糧草充足,守護一月再容易不過。不過,」拉長的聲音中,德木圖轉口說道:「一月攻不下烏木特,大楚必然軍心浮躁,此時,大汗率領大軍趕到,與大楚大軍決戰與城下。一方軍心浮躁,一方士氣高昂。而且,諸位可別忘了,山海關距此兩百多里,派出數隊精兵,定然能夠截斷他們的糧草,到時候,就不是二十萬大軍了,而是二十萬張嘴。」
聽德木圖如此說來,不少人都露出興奮神色,更是有人張口叫道:「大汗英明,此戰,一定要他們血濺烏木特。」
一人的話落下,便又一人接口到:「說不定攻入大楚也不無可能,讓他們知道我漠北男兒,是不可戰勝的。」
看眾將一個個興奮起來,德木圖肅然的臉龐依舊平靜,只是,無人能夠看到他眼中的憂慮罷了!
今日,大楚開始攻城,巴音能夠得德木圖之命出戰,可知其不凡。巴音是封刀門弟子,而且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年紀不大武功已是不凡,這五千勇士在他的帶領下,如同出鞘的利劍、撲食的猛虎,向著大楚大軍衝去,只是,大楚前軍亦非平庸之輩。
驍騎營,雖然只有區區兩營五千人馬,卻是從西北幾十萬邊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人人都是沙場老將馬上豪傑,若非今日乃是首戰,陳定遠還真不捨得拿出來。
急促的馬蹄,揮舞的刀劍,激烈的碰撞,飛濺的鮮血,低沉的叫喊,上演著這世間最殘酷卻也最壯烈一幕。
馬蹄飛快,沒過多長時間,兩軍便將對方鑿穿,留下一地的屍骨,以及無主的戰馬低頭嘶鳴,或許,他們在為主人的離去而悲哀,為這場戰爭的血腥而無奈,只是,廝殺還將繼續。
/>調轉馬頭,根本不需要言語,兩軍再次衝擊起來。這次,眾軍都被鮮血喚醒了靈魂中的血腥和殺氣,廝殺更加兇猛,兩軍碰撞出來的血花,讓天地為之顫抖。
站在遠處望著這一幕,陳定遠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傷感,他們都是熱血兒郎,他們正值青春年少,他們都有父母妻兒,可是此戰,也不知幾人能回。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心底一聲暗歎,陳定遠卻是壓下所有情緒,道:「重樓,你去接應陸羽,然後叫戰,今日,不必戀戰。」
躬身一拜,徐重樓沉聲說道:「末將得令!」
看徐重樓打馬離去,陳定遠又出口說道:「長衛,你負責安營紮寨,天黑之前,必須妥當。」
陳定遠的話剛落下,立馬有將領躬身拜道:「末將得令!」
此將領身材中等皮膚白淨,兩眼平淡無波,蓄著八字鬍,即便身著盔甲,也給人以弱的感覺,看似一師爺。他還真類似一師爺,西北邊軍的長史,韓長衛,只是,能夠成為西北邊軍這支悍卒的長史並得到他們的認可,可非弱之輩。
當韓長衛離去,陳定遠思索片刻後再次出口說道:「董銳,你隨徐將軍觀戰。」
董銳身材欣長,鼻樑高挺,相貌端正,眼中更是精光閃爍,可知其武功不凡。董銳確實有著不弱的武功,他曾是魔教弟子,後來加入軍伍並成為陳定遠的侍衛統領。
跟隨陳定遠多年,董銳自然明白陳定遠的意思,躬身拜道:「末將得令!」說完後打馬衝了出去,而且帶走了幾名侍衛,當然,這些侍衛都有著不弱的武功。
就在陳定遠說話工夫,驍騎營已與漠北勇士,兩軍再次將對方鑿了個通透。雖只有兩次衝擊,兩軍卻是折損近半,流淌的鮮血,將腳下土地染成血色,殘碎的屍骨,彷彿人間煉獄。
勒馬停住,兩軍似約好了一般並沒有再次衝擊,卻是直直盯著對方,凶狠、仇恨的目光,隔空擦出了火花。這刻,賀格利已經在城下擺開了陣勢,而徐重樓也在數萬將士的簇擁下,來到烏木特城下。
盯了身著銀甲的賀格利片刻,徐重樓冷聲說道:「誰去取他人頭?」
當徐重樓的話落下,一手持方天畫戟的魁梧大將立即打馬走了出來,悶聲喝道:「將軍,末將請戰!」
望著一臉堅定的車東麟,徐重樓點了點頭,卻是沉聲說道:「首戰,只能勝。」
聽到徐重樓的話,車東麟神色雖沒有任何變化,可是一雙大眼卻是跳了下,輕喝道:「將軍儘管放心,東麟絕不辱我大楚軍威。」說完後沖徐重樓拜了下,車東麟打馬離去。
看對方奔出一魁梧大將,賀格利細小的雙眼中殺過一道精光,只是臉上笑容不變,笑呵呵的說道:「巴勒,去,將他的人頭砍了。」
巴勒身材消瘦,相貌極其醜陋不說,一道刀疤從腦門劈下一直到臉頰,看去更顯凶狠。聽到賀格利的話,巴勒僅剩的左眼微微瞇起,其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寒芒。
「末將得令!」大叫聲中,巴勒打馬衝了出去,三尺長的馬刀,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冰冷寒光。
看到對手,兩人同時打馬衝擊起來。馬蹄越來越快越來越急,這刻,眾人也都為這馬蹄聲所吸引,一個個瞪直了眼睛盯著兩人,想知道這首戰,誰輸誰贏,誰生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