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遠處,望著緩慢前行的狼部大軍,這刻,楚昊宇不得不歎服林長青經驗老道,然而沉默之中,楚昊宇卻是冰冷著臉龐問道:「林將軍,在將軍眼中,末將是不是有些幼稚?」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林長青立即扭頭望了過去,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驚訝,只是隨即便搖頭笑了起來。
楚昊宇將林長青的表情看在了眼裡,接著又道:「林將軍此局,先借積雪將大軍隱藏起來,等狼部進入埋伏,數輪箭雨過後,恐怕狼部所剩已經不多。然後,憑藉著我軍優勢兵力將狼部分割,圍而殲之。這等計謀、審時度勢,末將是萬萬不及的。」
稍頓了下,楚昊宇沉聲說道:「林將軍是不是想說赤水湖上那些舊事?末將最先提議鑿冰,將克列部和東胡部兩族勇士沉入赤水湖,事實證明這就是個玩笑,即便挑起兩族交鋒,也不過是運氣使然,唯一所依仗的,就是這一身功夫,而非智計。再入東胡部時候,末將雖然以五百人大破東胡部兩千人馬,卻是靠著神威營一眾兄弟的勇武和莫老、杜老幾人的抬愛,這不過是仗著家族、長輩厚愛罷了!」
說到這裡,楚昊宇冰冷的臉龐上浮現起一抹自嘲笑意,道:「或許,唯一一點入得將軍法眼的,就是將鷹部大軍誘入埋伏之中。」
聽楚昊宇說完,林長青臉上的笑容也已隱去,沉聲說道:「七公子此言差異!赤水湖上,公子挑動克列部和東胡部爭鬥是智計,以五百勇士硬碰東胡部兩千人馬是勇氣、是豪情,哼,即便借了他們幾位的功夫,也是隨機應變,至於將鷹部大軍誘至丹巴沙漠,更是審時度勢。」
說到這裡稍頓,林長青聲音越發平靜,道:「如此說來,公子智勇俱全,且能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尤其難得的是公子剛過弱冠之年,加入軍伍不過兩月,短短時間就能創出這等成績,本將甚是欣慰。而且,七公子你發現沒有,神威營眾將士看你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話到最後,林長青臉上已浮現出一絲笑意。
在林長青說話同時,楚昊宇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自然能夠察覺到他說話時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想來不是敷衍之詞。
在楚昊宇的注視下,林長青繼續說道:「七公子入我越騎尉兩月,清楚這一眾老兵最佩服什麼,尤其是都尉這些親兵,一個個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如果公子沒有真本事,豈能讓他們言聽計從、如指臂使?」
望了林長青片刻,楚昊宇最後搖搖頭,道:「或許真如果你所說,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真是我想多了。」
頓時,林長青又是一聲忍不住的輕笑,道:「七公子,本將剛入軍伍時候,見得最多的就是三王爺的勇武、四王爺的計謀。當時,本將就在想,何時我也能跟他們一樣,率千軍萬馬指點江山。為此,只要有空閒,我不是練武就是學習兵法,然而當我第一次統軍時候,心裡還是慌亂,最後雖沒有出岔子卻也沒有任何建樹。」
又是一聲輕笑,林長青接著說道:「再說公子你,統領神威營確是因為身份之故,然而滅克列破東胡部,斬殺鷹部,此等戰績,足矣自傲了!就是本將,心裡也佩服的很,而且,所謂帥,終究也不過一老兵罷了,只要公子一步步用心走下去,將來不難成為三軍統帥。」
這次,楚昊宇沒有任何猶豫的搖搖頭,道:「我來此的緣由林將軍應該清楚,不過是想舒解心中的煩悶罷了,即便現在喜歡上縱橫沙場的感覺,也只是喜歡,將來沒有興趣統軍。」
說到這裡,楚昊宇並不再想多談這些,望著已經走進埋伏的狼部說道:「將軍,是不是該下令了?」
林長青雖將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卻也一直注意著狼部大軍。點點頭,林長青開口說道:「傳令,出擊。」
不大的聲音中,卻是有一陣高亢的狼叫聲響起。這是大軍出擊的暗號,頓時,埋伏半天的眾軍士紛紛拉開了弓弦。
急促的羽箭連成片,帶起一陣似狂風怒吼的嘶喊聲,向著毫無防備的狼部大軍射去。
一波箭雨落下,已有不少勇士倒下,而此刻,又是一陣箭雨襲來。連續射出數波箭雨,羽箭不再成片,凡有狼部勇士從馬後探出腦袋,迎接他的可能就是數支羽箭,同時間,大軍擺開軍陣向著狼部壓下。
看大軍將狼部分割成數塊,然後圍而殲之,楚昊宇臉色越發平靜,不過深邃的目光中究竟在想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望著遠處的血腥,林長青神情平淡,道:「宋將軍,將這三千人全殲,你說我們要如何滅掉鐵木族?還有,」拉長的聲音中,林長青輕笑了聲,接著又道:「公子是不是疑惑我為何要改變主意滅掉狼部?」
點點頭,楚昊宇開口說道:「是,至於滅掉鐵木部,不外乎突襲,然後燒掉鐵木部帳篷、草料。」
又是突襲,這次林長青卻是沒有反對,點頭說道:「狼部有七千勇士,沒有這場暴風雪,定然是傾全族之力滅掉我等向巴特爾邀功,而因為暴風雪,這三千勇士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既然如此,本將為何不將他們吃掉?」
輕哼聲中,林長青繼續說道:「除去被我們滅掉這三千,鐵木族還有四千精銳,如果不能將他們全殲,就會被他們纏上,再加上正在趕來的巴特爾親衛隊,我軍亡已!所以,只能將他們滅掉,至於辦法,隨即應變。」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林長青笑了笑並不回答而是開口說道:「世事無常,戰場更是瞬息萬變,為將者,不僅要聽從軍令,更要懂得應變之道,不然,充其量也是個衝鋒陷陣的武夫。」
即便有林長青的智計,又有勇不畏死的精兵,然
而將狼部三千人全部殲滅亦花費了一個時辰工夫,且付出不小的代價,而後,大軍沒有任何停留,趕往鐵木部。
厚厚的積雪,原本只需三天的路程,大軍硬是用了近十日功夫才趕到鐵木族。天已經放晴,站在遠處望去,鐵木族連綿不絕的營帳仿若隱藏在大雪之中,甚至隱隱約約閃耀著光芒,看去也頗為壯觀。
望著鐵木族大帳,林長青臉上雖帶笑,卻是沉聲說道:「大軍糧草將盡,頂多再有一日,就只能將僅剩的馬匹殺掉。」
站在林長青身側的分別是曹涵、楚昊宇,狼營常如海,豹營馬忠平和斥候營王子傑。聽到林長青的話,幾人都是一陣沉默。林長青所說,他們也都清楚,而且明白在這茫茫草原上沒有馬匹,就只能任人宰割。
沉默之中,看氣氛有些沉悶,常如海發出一聲冷哼,叫道:「將軍,干吧!只要將軍你下令,我老常第一個衝進去。」
頓時,林長青失聲一笑,道:「狼部也是漠北有名的精銳之師,而且不比我軍少多少,再說這麼厚的積雪,根本不能借馬匹之利進行衝擊,要是硬碰,此戰過後,我們還能剩多少?」
說到這裡,林長青更是搖起頭來,繼續說道:「子傑,我曾命你提前派精銳斥候來打探情況,跟大家說說。」
應了一聲是,王子傑開口說道:「鐵木族全族上下約莫五萬人,狼部有七千兵力精銳,不過一旦遇到緊急狀況,鐵木部起碼能夠召集數千精壯上馬征戰。」
說到這裡,王子傑更是望了主將林長青一眼才接著說道:「鐵木族現任族長是孛日帖赤那,也就是狼部的首領。孛日帖赤那在韃子語中的意思就是蒼狼,這也是鐵木族大軍被稱為狼部的緣由。而且,孛日帖赤那是漠北有名的武功高手,有很大希望打通任督二脈成為先天高手。」
說到這裡稍頓,王子傑再次說道:「根據斥候打探出來的情報,孛日帖赤那與一代宗師巴赫相識,甚至他的武功都是巴赫兒所傳授,雖不知真假,不過兩人交情頗深,是以鐵木族在漠北有著很高聲望。
聽王子傑說完,常如海接口說道:「老王,你就不能說點鐵木部的短處,怎麼一直說他們的好?」
望了常如海一眼,王子傑平聲說道:「末將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再說,孛日帖赤那還沒有達到先天境界,即便真是先天高手又如何?」
這次,所有人都很是贊同的點點頭,包括楚昊宇,他身邊的幾名護衛,斬殺孛日帖赤那就如殺雞殺狗一樣簡單,只是斬殺孛日帖赤那一人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不然,楚昊宇一定會請他們出手。
看幾人都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王子傑接著剛才說道:「狼部有七千精兵,三千作為孛日帖赤的親衛守護在主帳周邊,兩千作為犄角遠離鐵木部,剩餘兩千分別看守草料和牛羊馬匹,不過,草場與馬場相連,這兩千精兵居住在一起。得到韃靼部金帳傳來的消息後,孛日帖赤那從中抽出一千人馬,現在僅剩一千人馬。」
伸手指著前方連綿不絕的帳篷,王子傑繼續說道:「鐵木族主帳就在這營帳中間,根據斥候打探來的消息,孛日帖赤那年輕時候曾跟隨一代宗師巴赫兒前往我中原闖蕩了些時日,學過我中原化,便是這營帳,也是根據我中原城鎮所建造。最中間是孛日帖赤那的主帳,外圍是他的數千親衛,再外面則是鐵木部族人,整個大帳呈圓形將主帳包圍。」
盯了鐵木族大帳片刻,林長青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緩聲說道:「我說這大營怎麼頗為規整,原來是從我中原學來的。」
察覺到林長青眼中突然乍現的光芒,楚昊宇心中一動,或許,這頗為規整的營帳,就是林長青所要利用的吧。
還真如楚昊宇所料,林長青又開口問道:「子傑,這營帳長約多少,交通是否方便?」
林長青的話剛落下,王子傑立即答道:「鐵木族全族四五萬人大都居住在此,營帳頗大,約莫有十幾里,不過交通方便,整個大營被一個巨大的十字分開,而孛日帖赤那的主帳就在十字中心。末將聽斥候所說,大路可以十匹馬並行。」
說到這裡,王子傑似也猜到林長青心中所想,躬身說道:「將軍,要不末將今晚潛入鐵木族大帳仔細打探一番?」
此刻,長史曹涵開了口,道:「我們有四五千人馬,呆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暴露,今晚必須出擊。」
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林長青再次問道:「草料和馬場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能看到?」
望著林長青,王子傑沉聲答道:「鐵木族南部有一片不小的山丘,而且巧的很,呈月牙形,馬場和草料都在山腳下,在這裡看不到。」
當王子傑的話剛落下,林長青立即問道:「從鐵木族主帳到馬場有多遠,需要多長時間?」
這刻,眾人大都猜到了林長青的想法,馬忠平和常如海兩人也都將目光放在了王子傑身上,想聽他如何作答。
王子傑能夠感受到幾人目光中的急切,卻是操著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約莫五六里地,平日裡放馬狂奔也就是一刻鐘功夫,不過這麼厚的積雪,就是狼部速度再快,也得一個時辰。」
點點頭,林長青的臉色卻是越發從容,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