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笑了聲,張銘威接剛才說道:「我沒跟野狗搶過食,而且咱身子骨壯實,也學過武藝,碰到野狗直接打死,煮著吃燉著吃烤著吃,要是真沒有辦法就生吃。有一次,我餓了好幾天,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當時我就想啊,不再找了餓死算了,早死早解脫,可就在這個時候,你們猜我看到什麼了?」
根本不待眾人回答,張銘威已經大叫了出來,道:「狗,一條野狗。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我那個激動,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噌噌就跑了過去,而且我還在想,我是燉著吃呢還是烤著吃,口水都流出來了。」
說到這裡,張銘威更是拿舌頭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可是,當我跑到跟前卻是傻眼了,根本不是狗,是狼,是他媽的一條比野狗還瘦的狼。說起來好笑,那時候災民太多,凡是能吃的都被大家吃光了。一條狼,竟然餓得比狗還瘦,差不多就是皮包骨頭了,真他媽丟人。」
想到那時候的情景,張銘威搖頭笑了笑,繼續說道:「看見我這個大活人,野狼也是兩眼冒光,綠幽幽的,分明是想拿我下飯菜,真把我嚇了一跳。就這麼與一條餓狼對視著,我可是真有點害怕,我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啦,手裡也沒根棍子。」
「當時我就想,餓死是時不待咱,可要是死在一條狼手裡,那可就太窩囊了。所以,我決定拼一把,看看是它把我吃了,還是我拿他活命。就這樣,我撲了上去,最後,胸前挨了一抓,胳膊上還有兩排牙印。」說到這裡,張銘威捲起胳膊袖子露出兩排清晰的牙印。
咧嘴笑了笑,張銘威繼續說道:「把狼弄死後,我趟在地上大笑起來,懷裡還抱著那條死狼,就跟抱著我婆娘似的,不對,婆娘都沒有哪條野狼親,哈哈……」
在張銘威的笑聲中,眾人也都笑了起來,而張銘威卻是接著說道:「不過,你們猜後來怎麼著了?」
望著張銘威,楊廣開口說道:「怎麼,莫非張哥你真把野狼當婆娘用了?那可太噁心了!」
配合著楊廣抑揚頓挫的聲音和一臉吃驚的表情,李大壯、朱老三剛停下的笑聲再次響起,而且越發洪亮,便是張銘威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至於楚昊宇,掃過幾人一眼後,目光再次放在了火堆上,黑白的眼眸中倒映著一團火紅。
終是止住了笑,張銘威瞪楊廣一眼,叫道:「去去去,你小子怎麼這麼噁心呢,還飽讀詩書!」說話同時,張銘威更是拿一根木頭扔了過來。
接住木頭,楊廣趕忙開口說道:「好、好、好,我錯了還不成。趙哥,你到底怎麼樣了?」
想到那時候的情景,張銘威又笑了出來,張口說道:「當是我那個高興啊,竟然笑掉了下巴,下巴脫臼了,哈哈……」
就在眾人的大笑聲中,走近的瘦猴毛彥清大叫道:「你們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還不待眾人回答,瘦猴毛彥清接著說道:「天太冷了,附近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找到了兩窩野兔,不過火頭在河裡抓了幾條魚,今晚我們有鮮魚湯喝了。」
看到魚,楊廣眼中冒出光芒,一溜煙跑到火頭趙身邊,笑道:「趙哥,我來給你打個下手。」
走到火堆旁,瘦猴毛彥清將一隻野兔穿在木棍上,同時問道:「頭兒,你們笑什麼呢?說出來我也開心開心。」
接過瘦猴遞來的木棍,劉大壯憨厚一笑,道:「剛才狗頭講了個笑話,想知道問他。給,小宋。」說話間,劉大壯卻是將木棍遞給了楚昊宇。
看看木棍上的野兔,楚昊宇並沒有伸手,淡淡說道:「我不會。」
還不待李大壯開口,瘦猴毛彥倒是冷哼了一聲,叫道:「還真是個公子哥兒!」
「瘦猴,你說什麼呢?」吆喝了一聲,李大壯對楚昊宇說道:「沒事,只要烤熟就成。」
不見楚昊宇伸手,張銘威輕笑了聲,道:「小宋,接著吧。咱們這一陣子都要吃這東西,還是早點學會的好。」
此刻,瘦猴毛彥清將一根穿有野兔的木棍遞給張銘威,同時說道:「可不是嗎,咱們這是去打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這裡不適用,早點學會才不會拖累別人。」
瞪了瘦猴一眼,李大壯吆喝道:「瘦猴,你就不能閉嘴!小宋剛來,要照顧著點……」話不曾說完,卻是被楚昊宇打斷。
接過李大壯手中的木棍,楚昊宇開口說道:「我來。」
看楚昊宇將野兔架在火上,瘦猴毛彥清撇撇嘴卻是沒再吭聲,馬騮的的將剩下幾隻野兔穿好後烤了起來。
這一會兒工夫,火頭趙已經挖了個不小的坑,再加上楊廣搬來的石頭,一個簡易的鍋台就這麼做好。
望著鍋裡的幾條肥魚,楊廣臉上的笑意更甚,跑到火堆邊抱著一堆柴火塞到了灶台下,而火頭趙卻是說道:「楊廣,你先看著,河裡魚不少,也肥,我再抓幾條明天吃。」
「好勒,趙哥你就放心吧,有我楊廣在絕對沒問題。」大叫聲中,楊廣看火勢不旺,直接趴下用嘴吹了起來。
不住的攥著手中的木棍,瘦猴毛彥清眉頭一挑,開口問道:「狗頭,剛才你笑什麼呢?我老遠就聽見你在笑,說出來讓兄弟也樂呵樂呵?」
張明威搖頭笑了笑,又將剛才的故事講了一邊,只不過沒能讓瘦猴毛彥清笑出來。
望著張明威,瘦猴頗為疑惑的問道:「這有什麼,很正常啊?不要說狼,就是人肉都有人吃,我還見過煮食小孩呢。
一隻野狼,有什麼好笑的。」
還不待張明威再說什麼,蹲在一側的楊廣倒是大聲叫道:「瘦猴,狗頭漏掉最重要的一點,他把野狼打死以後,抱著野狼就、就……」看到張明威那殺人般的目光,楊廣終是閉嘴,然而在片刻的沉默過後小聲說道:「你不是沒做嗎?我怎麼感覺張哥你有點做賊心虛呢?」
楊廣的話雖沒有說完,可是看到他那種猥瑣笑容,再看看張銘威臉上的憤怒,瘦猴毛彥清似乎明白了,滿是驚訝的望著張銘威問道:「狗頭,你真做了?」
看到張銘威那欲擇人而噬的目光,瘦猴毛彥清沒有一點害怕反而接著說道:「行啊狗頭,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看來那句話一點都不假,狗狼五百年前是一家。」說話間,瘦猴更是點了點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噗嗤一聲,楊廣再次大笑起來,同時又叫道:「張哥,我可什麼都沒說,都是瘦猴自己猜的,你可不能怪我。」
怒瞪故意挑撥是非的楊廣一眼,張銘威終是將目光放在了瘦猴毛彥清身上,開口說道:「瘦猴,一天沒動手,你是不是皮癢了?」
這刻,一向火爆的瘦猴倒是做出一副老神在此的姿態,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來你小子是真做了,不然就不會惱羞成怒。」
「你……」伸手怒指著瘦猴毛彥清,張銘威卻是說不出話來。
看張銘威被自己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瘦猴毛彥清搖晃著腦袋說道:「狗頭,我覺得今天不是我皮癢了,是你火氣大,要不我進山再給你找一條來?」拉長的聲音中,毛彥清更是一臉賊笑。
此刻,除去張銘威和楚昊宇,餘下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楊廣,竟是一屁股笑坐在地上。
聽到瘦猴毛彥清最後一句,楚昊宇眼中有過一絲意外,隨即又變得冰冷,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將他打動。
就在眾人的大笑聲中,張銘威卻是逐漸平靜下來,臉上的憤怒甚至變成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張銘威這一副神態,眾人終是止住了下,尤其瘦猴毛彥清更是在心中嘀咕著張銘威這是搞那處。
緩緩之中,張銘威終是開了口,笑道:「瘦猴,打趣你張哥就這麼好笑?」
望著張銘威臉上那種不鹹不淡的笑容,瘦猴終是服了軟,陪笑道:「張哥,你別這樣?兄弟我錯了不成,一會兒等兔子烤好了,先孝敬張哥你。」
看張銘威依舊用那種目光望著自己,瘦猴毛彥清的笑聲變成了乾笑,到最後嘎然止住,開口說道:「張哥,你也知道我這張臭嘴不著調,剛才我真是說著玩為博大家一笑。再說了,咱們在坐的,誰不知道張哥你的為人,是決計幹不出來那種事的,兄弟我就是開個玩笑,張哥你千萬別當真,玩笑啊!」
瞪著瘦猴毛彥清,張銘威開口說道:「那你就拿你張哥我開涮?」
看張銘威開口,瘦猴毛彥清大喜,叫道:「我哪敢!張哥,咱倆可是十幾年的關係了,比親兄弟都親,那次在野人山,我、你還有小狼……」
噗嗤一聲,楊廣又大笑起來,道:「猴子,你怎麼又扯到狼身上了?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這次,非但沒有人陪他笑,張銘威和瘦猴毛彥清都是頗為不善的盯著他。不僅如此,李大壯和朱老三望來的目光也有些冰冷。心道捅婁子了,楊廣在瞬間止住了笑,正襟危坐做出聆聽教誨的模樣。
冷眼瞪了楊廣片刻,瘦猴毛彥清才繼續說道:「你、我、小狼咱三個被二十多個韃子追趕。當時,他們帶著獵犬,我胳膊上還中了一箭,咱仨跑了整整一天都沒能將韃子甩掉。最後,我是真熬不住了,就說你們兩個先走,我想法拖延他們,可沒想到,張哥你一拳就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就在大帳裡啦。」
在瘦猴毛彥清的歎息聲中,張銘威也歎了口氣,道:「我打暈你是想你成為累贅,好叫小狼不得不帶著你跑路,我去引開追兵,可還不等我開口,小狼就看穿了我的意圖,直接跑了出去,邊跑邊衝我喊,狗頭,你一定要把瘦猴帶回去,唉!」
低沉的歎息聲,就似這無邊的暗夜壓下,將所有人包圍,包裹楚昊宇。
沉默片刻,張銘威突然笑了聲,大叫道:「都過去七八年了,不提這些,還不如瘦猴你繼續打趣我呢,大傢伙還能笑笑。」
深吸口氣,瘦猴呵呵一笑,道:「我可是不敢了,這又是笑又是哭的,我怕我這小心臟受不了。」
頓時,又是一陣忍不住的哄笑聲,而楚昊宇雖沒有笑出來,不過眼中終多了絲神采。
是夜,同樣的夢境再一次將楚昊宇驚醒。猛然坐起來,楚昊宇深吸口氣平復下心中的激盪,起身走出山洞。
離開山洞頗遠,楚昊宇平聲說道:「出來吧!」
跟在楚昊宇身後的並非伍長李大壯,也不是狗頭軍師張銘威,而是平日沉默寡言的張青。望著楚昊宇,張青冷聲說道:「不管你經歷了什麼,等上了戰場最好忘掉,不然,會害死大家的。」說完後,張青也不理楚昊宇的反應轉身返回。
扭頭盯著張青的背影,楚昊宇沉默片刻後卻是發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