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海上搜索依然在進行,當幾乎所有小島都被搜索一遍後都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時,目光就從小島投向了海底。英國開始大量招募潛水員,各國也不落後。於是在南洋一帶,能潛水特別是能潛深水的人一時間風頭無兩。就連最不積極的清國都開始招募起潛水員來。雖然光緒知道這樣做只是浪費錢而已,但還是隨大流的好。
一直徘徊在東沙群島訓練的太平洋艦接收了補給,但卻得了新的任務--南下至曾母暗沙一帶巡航。
「這是南洋艦隊的防區,我們跑去過幹嘛?」吳德仁對這次任務很不滿,太平洋艦隊不需要溜腿。馮祁也不樂意,就算要溜腿那也是溜到光緒群島,自己還想看看潛水艇的建造呢。
可當吳德仁和馮祁與前來傳令的陳學華密談了一會後,吳德仁下令太平洋艦隊主力開始南下。電波從龍吟號的電報室內傳出,位於台灣基隆的海軍陸戰隊二師第二團開始集結登船。二艘驅逐艦離開艦隊本陣北返,他們將奉命護送這一團士兵南下。與此同時,速度最快的巡海號脫離艦隊南下尋找還沒安裝無線電報機的南洋艦隊。
不僅隨船的一團海戰陸戰隊開始重新整編,就連艦隊中也開始大規模的調整崗位。所有出身南洋的將士都被通知到,這次艦隊將南下婆羅洲拉練,介時他們這些一年多都沒有回過家的將士,將有半個月的假期。艦隊抵達曾母暗沙後。他們將由貨輪送回去。
艦隊上沸騰了,這些從南洋回國參軍的將士紛紛開始準備回家的物品。軍官們從自己儲物箱內取出從來沒有捨得穿過的軍禮服,把他掛起來見見太陽。水手們也最取出最乾淨的作訓服仔細的拍掉上面哪怕是最小的灰塵。一年多的軍旅生活,大半都漂在海上。這一次終於是榮歸故里,怎麼也要穿的像點樣子。
坤甸,一艘貨輪正在緩緩的靠上碼頭。貨輪甲板的邊沿,全部是穿著一新的太平洋艦隊的官兵。這樣的貨船不僅緬甸有,三口洋和三發市都有有。還好事前已經通知過荷蘭方面,要不然一下子數百名清國將士出現在碼頭上。遠海上還有主力艦隊,人家還不得以為你是來侵略的,那還不得打起來。
不等貨船的舷梯放到底。張傑就迫不及待的第一個跳上碼頭,對著坤甸大喊起來:「我張傑又回來了--」
「吼啥吼,招洋鬼子呀。」一位上校很有風度的踱步下了舷梯:「你也是馬上要當上校的人了,注意點素質。」
「我說李參謀。有素質就能打敗敵人了?只有你們參謀裝出一幅斯模樣。還是咱們司令說的好:軍人。就應該是放浪不濟,桀驁不馴。只有這樣的軍隊才是戰場上的鐵血漢子,不然就靠你們這樣的弱書生,能打得了勝仗?我說南柯兄,你們搞參謀的是應該下來練練,再這麼下去怎麼打的了仗哦?」
李南柯嘴一撇:「都搞的像你們吳司令那野人一樣?」
「野人怎麼了?」張傑不屑一顧:「能打勝仗就好,沒我們這些野人,你們連船都開不動。」
如今的太平洋艦隊裡。你看他說話就知道這人是參謀部的還是作戰部隊的。
因為參謀部的軍官一脈承襲參謀長程誠穩重的風格,而作戰部隊裡卻被吳德仁訓練成毫無修養的野人。這是參謀部的評價。當然了。作戰部隊的看法是:嗷嗷叫的士兵才是最勇猛的軍隊,參謀部那些都是些書獃子,不是靠著他們這些人在前線廝殺,參謀部的有個屁用。混然忘記了艦上的參謀官一樣隨艦拚殺。
李南柯如同海總參謀長程誠一傑,對這些人已經沒想法了。無奈他只能搖了搖頭:「快走吧。馬上就要到家了。」說完,還是高興的把手搭在張傑的肩上。
李南柯,太平洋艦隊作戰參謀,當初夏威夷艦隊成立時來南洋招兵他就跟著去了。現在是整個太平洋艦隊中僅次於艦隊參謀長馮祁的參謀官二號人物。在馮祁不在艦隊的時候,有權利對艦隊做出參謀決定。如今大清定購的軍艦明年即將回國,上面正在研究新戰艦的組編和人員配備。聽說參謀長馮祁可能會調任新艦隊的參謀長,那麼他就是接手分艦隊參謀長的最佳人選。而張傑則在對馬海戰中因為功勞被提升為龍嘯號的槍炮長,此次新艦隊成立後會從太平洋艦隊抽掉大量有經驗的軍官加強艦隊作戰能力,他已被確定為整編後分艦隊的火炮長官,軍銜從現在的中校提升為上校。
李南柯與張傑不僅僅是太平洋艦隊中的同僚,他們更是從小玩大到的至友。原因就是因為張傑的父親是李家的掌櫃之一。而李南柯不是家中嫡長子,所以他沒有家產的繼承權,只能自己去打拼。
李家是在婆羅洲可不是一般的大家族,那可是真正的豪門大族。李家的產業已經遍佈了整個婆羅洲,可以說李家家主打個噴嚏,婆羅洲的經濟就要抖三抖。雖說李南柯是庶子,但也是少爺。出了碼頭大手一招,兩人坐馬車朝家中而去。
大家族自然規矩也大。自從自家老二寄信回來說他已經當上了朝廷的上校,做為家主的李關山當晚就高興的喝醉了。如今老二衣錦還鄉當然要鄭重其事。於是,家中族老們全部聚集在大堂之上,中門大開,下人僕役立於兩旁,迎接榮歸故里的上校。
以要走進這裡,李南柯都是低著頭從側門進出。但這次他是昂頭挺胸走進大堂,這還是他這個庶子第一次這麼囂張的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張傑亦是如此。大堂正中央站定,雙腳「啪」的一碰右手抬到帽沿。一個標準的軍禮出現在大家面前。
「孩兒見過父親,見過兄長。」說完環顧一周:「見過諸位叔伯族老。」張傑也跟在後面對各位老爺行禮。
出門三年多的孩子衣錦還鄉本來是件高興的事,為此還特意讓叔伯兄弟來看看他當上高級軍官的孩子。結果這孩子出門三年卻忘了該行的禮節。李關山重重的哼了一聲。他很不高興:「當上是
軍官就忘了禮數了嗎?」
「孩兒沒忘,只是穿上軍裝就要頂天立地。請父親准許孩兒脫去軍裝再來向父親及諸位叔伯族老行禮。」這邊才說完,李南柯就要退下去。
「逆子。老大,家法伺候。」
李關山長子李南星來沒來得及向父親求情,張傑站出來說話了:「老爺,您錯怪二少爺了。在軍中,即便是皇上駕臨。只要身著軍裝都只行軍禮不跪拜的。」
「放肆。」李關山抱拳向北一拱:「天子駕前,群雄伏拜。爾等口出狂言,至君臣禮儀與不顧……」看著堂中張傑後又加了一句:「二人同刑。」
「孩兒不服。身著軍裝便為軍人。軍人只能站著死決不能跪著生。這是皇上曾明旨天下的,否則孩兒又豈能當著父兄與諸位叔伯族老之面如此大不敬。」
李關山與在座的兄弟族老們相望一眼,皇上的聖旨可不能瞎說的,說錯了那叫矯詔。要殺頭的。既然老二能這麼說。那就一定的是真的了。李關山終於點點頭,走了過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就不怪罪你們。幾年軍旅生涯,到是健壯許多。」說完還拍拍張傑的肩膀:「也是個不錯的。」
李南柯笑道:「父親,你是不知道訓練的苦。那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李南柯說起了三年多來軍營的生活。當說到訓練所受苦楚,所有人都是滿臉擔心之色。說到炮擊日本掠奪日本沿海之時,這些人又是滿臉激昂。說到對馬海戰的慚愧,滿臉的擔心之色有更有一種驕傲……說的李關山一面為自己的兒子自豪又一面擔心軍中幸苦。自己的兒子必竟還是出身大戶的二少爺。
「父親不必擔心。無論海軍還是陸軍,凡在軍中都是如此。不過孩兒比張傑要舒服的多。之前說的都是作戰部隊的訓練,孩兒是參謀部的。訓練可少多了。」
李關山點點頭說道:「你們要記住,定要忠心為國報效朝廷。下去見你們的母親吧,相信他們也等急了。」
李南柯與張傑敬禮後退了下去,見到母親自然少不了要安慰流著淚的母親。而在大堂上,李關山卻收起了笑容,滿臉的愁容的說道:「此次叫大家回來,相信大家也知道是為什麼。如今當地的土人已經開始蓄意破壞農場和莊園,我擔心這是大規模爆發的前兆。所以這次把大家叫回來就是要商議此事,大家各抒己見吧。」
堂中之人先是小聲的交頭接耳一番,李關山之弟站起來抱拳說道:「大家,小弟以為。應當快速強力鎮壓下去,將事情消滅在萌芽狀態。」
「不可不可。」一位族老說話了:「若能鎮壓下去自然是好,但如此一來變數極大。但凡有些失誤,則禍害更大。此法不可呀。」
另一位族老說話了:「依老夫看來,這些土人無非是多要些工錢而已。不如給他們加些工錢好聲安撫。」
「此次加工錢或許可行,但下一次他們再鬧事,難不成又要加工錢。長期以往,那還了的。此法不妥。」
李關山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無論是鎮壓還是加工錢,這都不是問題。難道諸位就沒有發現,這次土人鬧事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在各處同時爆發。老夫讓人下去調查了一下,發現這似乎是有人故意煽動。」
「是誰在煽動,可曾查明?」
「未曾。這些煽動之人行蹤隱秘,似乎與官府有些牽連。」說到這李關山長歎一口氣:「這才是老夫最擔心的呀。」
「這些洋鬼子。」李關山之弟怒而拍案:「我華在人此建家立業,每年為他們獻上多少財富他們還不知足。每隔一斷時間就要鼓動土人對我華人進行殺戮,這於畜牲何異呀。」說著,淚流兩行。
不僅是他,滿堂人都是淚流滿面。只要想起當年30萬華人被洋人如豬似狗般的屠殺,無不淚流滿面者。李關山哀歎道:「蘭芳舊事,不提也罷。眼下如此局面,該如何處理,還需大家決斷。」
「此次或會不一樣吧。」不等他人言語,侍立於一旁的李南星說道:「方纔二弟說道,年初全殲俄國艦隊的大清太平洋艦隊如今就停在遠海。洋人應該不會在此時發動吧。」
「老大,你不懂。如今有朝廷的艦隊在此,洋人自不敢將事情搞大,但艦隊始終是要回去的。那時又該當如何?所以以老夫之見,不如稱著朝廷艦隊在此之時,先下手為強。」說著,李關山的手重重虛砍下去。
李關山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稱是。但有一族老卻有不同意見:「南柯方纔所言,他們有半月假期。加上加歸艦隊和艦隊返回的時間來看,二十天內,艦隊不會遠離。所以說我們也就有二十天的時間來解決眼下的問題。如用之以強,自然最快,但後患也重。一但朝廷艦隊回去,那時本地官府再行鼓動土人鬧事,我等何以處之?老夫以為,若能用錢來解決最妥。別忘了,朝廷早就說過,我們是天朝的棄民呀。」
「嗨--」一時間,大堂上到處都是歎的聲音。
「即如,就依族老之言。先用錢來平息騷亂,但限時十天。若不成則立刻強立鎮壓,五日內必需完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若諸位無異議就如此行事。」做為族長的李關山下了決定:「晚上老夫再詳問老二,問問他,朝廷對我們到底是什麼態度。」
「什麼態度?這沒聽說過呀?」李南柯撓了撓頭,他不明白父親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也就照直了說:「沒聽說過朝廷在這方面有明確的說法。不過,如今艦上的軍官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出自東南亞。不僅如此,無論是陸軍學校、海軍學校,或是大學堂裡,都有南洋子弟在進學。以此看,就起碼朝廷並沒有排斥的意思。」
「如此最好。今日為父也不瞞著你,如今南洋各地莊園均有土人暴動,為父詳查之下竟發現土
人暴動是受人挑唆。為父懷疑是荷蘭當局搞的鬼,若真如此,怕是用錢與事無補。那只能動用武力強行鎮壓,但這樣一來荷蘭當局必定也會出動軍隊。為父就想知道,一但真發生此事,朝廷的艦隊能否出面協調?」
「這個……這個……」李南柯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這種事,別說他還只一個參謀。就算是參謀長或是司令也決定不了。這讓他如何回答。
「二弟,想好了再回答。」李南星鄭重其事的說道:「此關我南洋華人生死,不可不慎。蘭芳舊事,我們是怕了呀。」
「不知道。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出發前,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傳聞。」李南星的話讓李關山長歎一口。垂頭喪氣的走了出房間。
接下來幾天事情並不順利,土人並不僅僅接受加工錢這一辦法,他們提出了莊園所有權的要求遭到華人回絕。事態擴大了。終於,十天後,一位老掌櫃在談判的過程中被土人打死。談判徹底崩裂。就在華人開始四下聯絡準備強行鎮壓之時,更驚人的消息傳來了。不僅僅是婆羅洲,蘇門答臘和爪哇與同時掀起起大規模的**行動,一時間整個南洋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