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望著田兮越來越遠的身影,吐出一口鮮血,頭一歪,閉上了眼睛,臉上掛著一抹安心,解脫的笑容。
「蒼鷹,小心!」在一個小巷子裡,蒼鷹和一個同樣的灰衣人纏鬥在一起,灰衣人看起來游刃有餘,就像玩耍一樣。倒是蒼鷹,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額頭冷汗一滴接一滴的滾落。突然,灰衣人臉色一變,右手摀住胸口,眉頭皺了皺,片刻好了點放下手來,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猛地化掌為拳,一拳頭揮向蒼鷹,蒼梧在遠處看到了,臉色一變,驚恐的瞪大眼睛,大叫了一聲。
蒼鷹瞪大眼,想要躲開卻渾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勁力十足的拳頭揮向他的腦袋,悲哀的閉上眼睛,等待劇痛襲來。
蒼梧想要幫忙,卻礙於剛才受的傷勢太嚴重,有心無力,絕望的搖著頭,一聲聲嘶吼著︰「不要不要……」因為著急,身子一倒,趴跌在地上,向蒼鷹的方向爬去。
田兮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飛身掠過去,一掌擊向灰衣人的後背。
「噗!」田兮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就算田兮剛才受了傷,現在恢復了一些不說,她的武功本來就很高,這一掌,灰衣人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飛濺了蒼鷹滿臉。「你!」硬撐著回身,看到身後的田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隨後眼底被一股濃濃的死寂佔滿,倒在地上,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臨死前吐出了這一個字。
「郡主!?」等待良久沒有等到預期的疼痛,睜開眼睛就看到田兮正站在她面前,還沒有收回手掌,擺著剛才揮掌的架勢,哪裡有什麼不明白的,驚喜莫名,儘管嘴角流著鮮血,臉上卻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你沒事吧?」蒼鷹跌坐在地上,衣衫襤褸,形容狼狽,田兮掃了他一眼,笑笑問道。
蒼鷹搖頭,強撐著站起來,因為用力過猛,嘴角又溢出一絲鮮血,田兮連忙上前,用左手將蒼鷹攙扶著,兩人向蒼梧走去。
「你們都沒事,太好了!太好了!」蒼梧眼神在田兮和蒼鷹身上來來回回好幾趟,喃喃自語著,流下了激動的淚水,連自己還爬在地上都忘記了,模樣狼狽,卻滿臉喜色。
受傷了?
田兮掃了眼雙腿不自然扭曲的蒼梧,心下疑惑,看了眼蒼鷹,見蒼鷹肯定的點頭,皺了下眉,放開蒼鷹,走向蒼梧︰「你怎麼樣了?嚴重嗎?」他們還沒進宮就都受傷了,接下來的危險恐怕很難應付。
「我沒事!」蒼梧被田兮和蒼鷹活著的喜悅佔滿心田,搖著頭,已經忘記了腿上的疼痛。
這還叫沒事!
趁著說話的工夫田兮已經看了蒼梧的腿,他的腿是被灰衣人扭斷的毋庸置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站得起來?抿抿唇,上手去扶他︰「能站起來嗎?」要是不能站起來,就只有另想辦法了。
「我試試!」嘴上這樣說,蒼梧心裡卻知道傷勢到底有多嚴重,對田兮笑笑,試著扶住她的手臂站起來,不想雙腿疼痛難忍,根本就無法站起來,硬撐著站起一條腿,還沒有一分鐘又倒了下去。
蒼鷹在一邊,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卻幫不上任何忙,只能乾著急。
「呵呵,我是不是很無用,居然站不起來!」連著試了幾次都無法站立,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跌倒,累得滿頭汗水,低頭看了眼自己疼痛難忍的雙腿,蒼梧自嘲的笑笑,眼底儘是苦澀。
站不起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還怎麼來和別人相抗衡,這次進宮,怕是凶多吉少了吧?蒼梧想著,心裡酸澀無比,雙拳握得「咯吱咯吱」響,良久,猛地抬頭看向田兮︰「這趟進宮,我們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們……走吧!」說到這裡,蒼梧停頓了良久,很明顯說出這些話,他也很痛苦。讓田兮和蒼鷹走,他知道意味著什麼,可是他已經這樣,明知是死路,不能再連累別人!
「你說什麼?!」
「主子,我不會離開的!」田兮的大吼,蒼鷹的拒絕一起響起,田兮一臉氣急敗壞,蒼鷹是搖頭,比任何時候都堅決。
「我已經毀了雙腿,你們和我一起,會沒命的!」這次進宮,要是他正常,說不定父皇母后還會站在他這邊,現在他廢了雙腿,一絲希望也沒了,一個廢太子會有什麼下場,不用說誰都知道的!這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能保下幾個算幾個。
「屬下不在乎!」蒼鷹搖頭,急急表衷心,還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只要蒼梧一說出拒絕的話,他就會自殺似的。
「哥哥,你以為我們要是那貪生怕死的人,還會和你一起嗎?還有,這次進宮,我們也不一定會死!」經過兩個灰衣人的事件,她想,那坐在背後等消息的人看派出來的人長時間不回去,恐怕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少一些人參與,他們生還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蒼梧並不笨,剛才只是因為雙腿驟然失去了知覺一時著急無法冷靜的緣故,現在平靜下來一想,可不就是那樣,再加上蒼鷹和田兮的大力相幫,他何仇大事不成?心下感動,無奈道︰「你們啊,真是……」悄悄將頭撇開,眼角晶瑩閃爍,有蒼鷹和田兮如此,就算最後仍然失敗了,他也此生無憾!
「我們走吧!」進宮的路充滿荊棘,要用的時間肯定不少,他們還是應該早點走。
蒼梧怎麼不明白田兮的意思,點了下頭,算是同意了。
田兮右手臂受了傷,不方便,就和蒼鷹換了下位置,田兮在右邊,蒼鷹在左邊,兩人攙扶起蒼梧,向通向皇宮的路上走去。
在進宮的路上,給蒼梧買了把輪椅,推著就省力就多了。
輪椅還是當初田兮剛來蒼瀾的時候,她因為生病身體虛弱,為了方便才弄出來的,沒有任何意外的,不久之後輪椅就在蒼瀾這塊大地上迅速盛行起來,幾乎遍及蒼瀾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幾年的時間,這東西已經有了專賣店,還會通過碼頭,銷向別的國家,這項收入已經佔了蒼瀾經濟的很大一部分比例。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坐上這東西!」蒼梧被攙扶著坐在輪椅上,拍拍一邊的扶手自嘲的笑笑,垂下的眼瞼,遮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
田兮有一段身體不好,怎麼不明白蒼梧的心思,上前一步,對蒼梧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堅定道︰「你放心吧,總有一天,你會站起來的!」田兮能人異士有很多,總有一個會有辦法的,等到大局定下來,她會遍尋天下名醫,必定會讓他重先站起來。
「主子放心吧,在你站起來之前,蒼鷹就是你的腿!」蒼梧對他恩重如山,他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其一二,不用說就是做主子的腿,就算再難的事他都會為主子做到的!
「謝謝你們!」見慣了捧高踩低的事情,田兮和蒼鷹的行為讓蒼梧心下溫暖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安心的坐上了輪椅。
「要謝的話,就等你站起來的時候再說,現在,時間不早了,要是再不走,某些人恐怕會等急了!」蒼梧心情好起來,田兮和蒼鷹也跟著高興起來,田兮眨眨眼,趁機對蒼梧提出了一個要求。
田兮身份,地位,金錢,權力,什麼都不缺,現在對蒼梧提要求,無非就是給他寬心,告訴他他一定能站起來,想讓他安心而已。
田兮的心思,就是蒼鷹心裡想的,蒼梧也明白田兮的意思,並沒有說別的,笑笑,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好,到時候,你想要什麼都成!」人家為了他連命都豁出去了,他還有什麼不能捨棄的?
田兮和蒼梧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比起來的時候,蒼梧明顯心情好了很多,蒼鷹雖然聽不懂主子和郡主的啞謎,還是很開心,對他來說,沒什麼比主子高興更好的。
「什麼人,站住!」在皇宮門口,三人被攔了下來。門口的守衛不認識蒼梧和田兮,顯然是新調來的,皇宮調動守衛,這是多大的事情,身為太子的蒼梧居然不知道,明眼人稍稍一想就知道不妥。
「你們不認識我們?」蒼梧垂眼,遮去眼底的冷笑,再抬眼,眼底一片平靜,純粹是為了表達自己的疑問,並沒有任何一絲異常。經歷這麼多,蒼梧已經變了很多,尤其是今天,好像突然就成熟了,穩重了,城府深了不少。
「我……我該……認……認識……你……你們……嗎……」蒼梧聲音平平,出口的話那樣理所當然,用那樣平靜的眼神看著兩人,自有一股威儀形成,讓這並沒有見過蒼梧的守衛沒來由的心虛,害怕起來,一句話說得搞笑又結巴。
宮門口換了守衛,這麼大的事情,要是父皇換的,在信裡就對他說了,既然沒有說,那就表明這件事是人暗中進行,而有這個能力的,之有一個人!
想到這裡,蒼梧眼底冷意一閃而過,偏頭,無辜的問田兮︰「郡主,不應該嗎?」那迷茫的眼神,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樣,要不是時機不對,田兮真要為他喝彩,讚一聲高了,這演技,要是放在前前世,恐怕那些什麼影帝都要換人做了。
想歸想,在敵人面前,田兮還是要順著蒼梧的意思說的,於是,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堂堂太子,宮門口的守衛居然不認識,確實不應該!」偷偷看眼兩個守衛一變再變的表情,心裡都快笑翻了。
「太……太子殿下!郡主!」另一個守衛比一開始攔人的那個聰明一些,聽了兩人的話,就知道闖禍了,立即「噗通」跪下,磕頭求饒,「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太子殿下恕罪!」另一個守衛還在發懵,呆呆的看了蒼梧和田兮半晌,在跪下那人的一再使眼色下跟著跪下來,不過,大張著嘴巴,並沒有像一開始那人一樣,磕頭求饒。田兮繞有興味的看著,心裡幸災樂禍的想著這兩人會有如何悲慘的下場。
不想,蒼梧的決定卻讓她大失所望。
蒼梧垂眼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在地上磕頭求饒的守衛額頭被磕破,鮮血直流的時候,淡淡擺了下手︰「起來吧!不知者不為罪!」
「謝太子殿下!謝太子殿下!」得到蒼梧的特赦,兩個守衛忙不迭站起來。
「這下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嗎?」蒼梧沒有看兩個守衛一眼,眼神落在自己的一雙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好像那雙手是什麼寶貝一樣,值得他慢慢研究。
田兮也興致勃勃的看著兩個守衛,很期待他們會如何回答。
兩個守衛的答案卻讓所有人大失所望,跌破了眼鏡。
「這個……太子殿下……上面有令,不管是誰,進出宮門都需要出示令牌!」磕頭求情的守衛一臉為難,低著頭小聲的說了一句。
「這樣嗎?」田兮唰的扭頭,興致勃勃的盯著蒼梧看,非常期待他的反應,當然了,因為有了剛才的先例,田兮對蒼梧的期望沒那麼高就是了。蒼梧瞥了眼田兮晶晶發亮的眼神,淡淡反問了一句。
「你!」蒼鷹還是那麼衝動,氣得緊握雙拳,瞪著眼睛就要衝上去。
「蒼鷹!」蒼梧一把扯住蒼鷹的袖子,皺眉低喊,蒼鷹看到主子是真的生氣了,才恨恨的退了回來,狠狠瞪眼守衛,雙拳握得「咯吱咯吱」響,好像隨時準備衝上去咬人似的。
田兮見蒼梧發火了,訕訕的低下頭去,盯著自己腳尖的地面看。
「拿去!」蒼梧探手入懷,扯出一塊令牌扔了過去。
守衛連忙接著,一看上面的太子二字,誠惶誠恐的跪下來,雙手捧著令牌舉到蒼梧面前,「小人用鹽不識泰山,請太子殿下恕罪!」這次,是兩個人一起跪下的,雖然另一個人不甘不願,還是迫於太子的威壓,不得不跪下。
蒼梧掃了眼兩人,對蒼鷹使了個眼色,淡淡吐出兩個字︰「沒事。」聲音平淡無奇,但是瞭解蒼梧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這是生氣了。
完了,看也沒看兩個守衛,蒼鷹推著蒼梧田兮跟著,一行三人進了皇宮。
直到三人走得足夠遠,再也聽不到腳步聲了,沒說話的那個守衛才抬起頭來,望著遠去的三人瞇了瞇眼,撞撞身邊的同伴︰「喂,哥們,我離開一下!」
「去吧去吧!」額頭血跡斑斑,那個守衛頭昏眼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小聲嘟囔著,「這皇宮的地面真硬,我都碰暈了!」說完,單手扶住額頭,腳步虛浮,一步三晃的回了自己的崗位。
說要離開一下的那個守衛眼睛一亮,又返了回來︰「哥們,你不要緊吧,要不要回去歇息下?」心裡緊張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怎麼辦?」指指宮門,受傷的守衛有氣無力,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放心,一切交給兄弟來解決!」
「那,我就回去?」
「回去吧!回去吧!」
「我走了啊!」
「快走快走!」受傷的人見有人代替自己,猶豫著離開了。新來的那個人和說要離開一會的人,兩人對視一眼,眼底精光大勝,喜不自勝。
受傷的人慢慢走遠,拐過一個轉角,消失不見了。離開兩人的視線以後,受傷的人回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眸色深了深,快步離開。那速度,說是健步如飛都不為過,哪裡還有剛才的一點虛弱之相。
「走了,你快去吧,小心誤了主子的大事!」新來的守衛推推望著遠方的那人,撇撇嘴催促。
「好,那我走了!」交代一聲,本來就要離開額守衛這才放心的離開,他腳步匆匆的進了宮,一個轉身,岔上了另一條路。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田兮想了一路,心裡隱隱約約的猜到了答案,就是不敢確定,要是蒼梧真的是那樣想的,那,蒼梧這次的成長還真是驚人!
「什麼?」蒼梧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沒有聽清楚田兮的話,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對上田兮深邃別有意味的眼神,突然猜到了她可能問的問題,試探著回答,「那人有問題!」一個守衛,他都已經出示了太子令牌,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要說背後沒人指示,只要有腦子的人就不會相信。
這就說得通了,田兮得到想要的答案,鬆了一口氣,道︰「所以,你是故意的?」要是按照蒼梧以前的性子,早就命令蒼鷹動手了,這次居然還阻攔蒼鷹,只有這一種說法解釋得通。
「是。」他知道田兮聰明,她猜到也在意料之中,更何況他們現在在一條船上,禍福與共,更加不能有絲毫的隱瞞,索性大方的點頭承認。
田兮神色變幻了幾次,最後一臉欣喜的對蒼梧伸出手去︰「恭喜你!」眼底亮光閃爍,誠意十足。
「什麼?」蒼梧呆呆的反應不過來,樣子有點傻頭傻腦,伸出手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愣愣的盯著田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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