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明月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冷皓宇顯然不信,瞪大眼睛,聲音提得高高的。
「嗯。」剛才餵藥的時候,明月沒注意流到了冷皓辰的衣服上幾滴,老管家給冷皓辰擦拭乾淨,點了下頭站起來。
從雨韻閣到廚房,足足有半理地的路程,這段時間,足夠一個腦子暈眩的人清醒了。明月行禮退下,冷皓宇也醒了過來,伸了伸懶腰,打著哈欠道︰「已經完了?」嗅到空氣裡有一股藥味,聳了幾下鼻子,意有所指。
老管家對於明月此番作為很滿意,擺了下手︰「你先下去吧,到廚房去看看,給王爺做些好吞嚥的食物來。」這只是老管家隨便找的一個借口,目的就是想讓明月出去,趁機休息一下。
「管家大叔,喂完了!」冷皓辰昏迷不醒,自己不會吞嚥,一碗藥足足餵食了半刻鐘才喂完,還是吃的少掉得多。明月都累得額頭冒汗了,將空碗放在一邊,扶著冷皓辰躺回去,站了起來,強忍著不適向老管家報告。
冷皓宇耷拉著眼皮,好似睏倦的不行,已經睡著了,腦袋都垂在了胸口。
老管家和晴語看到明月的動作反應不一,老管家是不自覺的點了下頭,看到了明月的誠心,也代替冷皓辰接受了她的誠意。晴語卻是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她們作為奴婢,主子要是出了事,她們難辭其咎,所以早就形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奴婢在餵食主子食物時,必定要先嘗試,沒毒了才會給主子餵食。
「王爺,奴婢要喂您喝藥了!」明月輕輕的在冷皓辰耳邊說了句,將藥碗湊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口,換了另一邊才小口口的餵食冷皓辰。
老管家並沒有伸手去端藥碗,而是退開一步讓明月進來,明月明白老管家的意思,沒有絲毫遲疑的進來,直接走到床邊,去給冷皓辰餵藥。老管家在她身後關上房門,見此眼底幽光閃了閃。
「管家大叔,藥來了!」各自忙碌著,過去了好久,明月的聲音終於響起。老管家一頓,將手裡的巾帕扔進銅盆裡,走過去開門,他還沒有出聲,明月已經開口了,「管家大叔,藥好了!」說著,將藥丸舉到老管家身前,眼神清澈透亮,誠意十足。
冷祁軒在晴語的全力輕哄下,滿滿的平靜下來,躺在晴語懷裡哼哼唧唧的,小手緊抓著晴語的衣襟,依賴十足。
老管家不愧是從小伺候的冷皓辰,對他可謂是比他自己還瞭解,擦拭的動作溫和而不失力道,淡黃的朝陽透過窗欞照進來,打在老管家的側臉上,給老管家蒙上了一層光暈,突然,冷皓宇就想到了母親這個詞,心裡湧上一股酸澀,很是複雜,索性撇開頭去,眼不見為淨。
老管家回到主屋,見冷皓宇正在給冷皓辰擦汗,連忙上前︰「王爺不可,老奴來吧!」冷皓宇養尊處優,過得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什麼時候自己動過手,這猛地幹起活來,還真是彆扭,老管家要代勞,他自然樂得交給他。
明月舉著藥包,神色複雜,想著以前的主子,現在的主子,田兮,冷祁軒那個明顯很依賴她的小奶娃,最終一咬牙,心裡清明起來,緊握雙拳,提了藥包走向廚房。這藥,在她手上,她就要保證,絕對不能讓它出了問題,這是主子對她的信任,她據對不能辜負,否則,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記住了,千萬不要離開!」老管家走了幾步又返回來,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一邊,見明月一再保證,才放心的離開。
現在是特殊時期,除了晴語,老管家信不過別人,可是晴語忙著照看冷祁軒,老管家尋思一遍,只能將藥交給明月,一再囑咐她親自煎藥之後又回了雨韻閣,別人照顧冷皓辰,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好了,這裡有我,你就放心的去吧!」老管家的心思冷皓宇如何不理解,立即揮手打斷他的手,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老管家放下心來,和大夫一起離開雨韻閣,腳步匆匆的去了藥庫,片刻就配好了冷皓辰所需要的藥材。
「嗯。」老管家拿著藥方掃了眼,為難的看向冷皓宇,「禮親王,您看……」
很快,大夫將藥方開好,交給老管家︰「你去藥庫配藥吧!」義親王府有規矩,除了冷皓辰特定的幾個人,任何人都不准進入藥庫重地,就是以防萬一那起了歹心的人在藥材上動手腳。
大夫提筆開藥方,順口道︰「王爺就是鬱結於胸,我開一副散郁的藥,等郁氣散盡就好了!」不過,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們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別的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罷了。
良久,大夫收回手,老管家急不可耐的連聲追問︰「王爺怎麼樣了?」心提得高高的,默默祈禱大夫不要說出什麼難以接受的話來。
大夫來到屋裡,看到昏迷的冷皓辰,皺了下眉,一抬手搭上了冷皓辰的露在外面的手腕。冷皓宇就和老管家幾人靜靜的等著一邊,心情隨著大夫的神色不斷變化,倒是冷祁軒,一直哭鬧不止。可是,這時候,除了晴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冷皓辰身上,並沒有人關注他。
「管家大叔,你終於來了!」冷皓宇對大夫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一把拉了老管家向屋裡拖去。二哥自小就是老管家服侍的,兩人感情不一樣,老管家在身邊,肯定能幫到忙,也許會早點醒來也說不定。
就在冷皓宇等得不耐煩,要親自出去找人的時候,老管家的人影終於出現在院子裡,後面跟著一個大叔,背著藥箱,應該就是大夫了吧!
冷皓宇心煩,眉頭皺得死緊,回頭看晴語,見晴語正手忙腳亂的哄著冷祁軒,都急得額頭冒汗了,要出口的責備嚥了回去︰「晴語,好好哄哄他!」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滿月的當天就被親娘拋棄,現在親爹又昏迷不醒,要是下人再不盡點心,那可真是……算了,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大不了他就多費點心吧!
不知道冷祁軒是不是感受到了冷皓辰的難受,睡得香甜的他睜開了眼睛,張著烏溜溜的的大眼睛打量一番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小臉往晴語胸前拱了拱,沒有聞到熟悉的奶香味,小嘴一癟,哇哇大哭起來。
「在大殿之上暈倒了!」冷皓宇拿了薄被給冷皓辰蓋好,頭也不抬的回了句,完了,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拉開門看看院子,見整個院子都是忙碌的丫鬟小廝,越發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抬頭看看外面,就希望老管家和大夫能立即出現在面前。
「王爺怎麼了?」冷皓宇帶著冷皓辰進了門,看著冷祁軒的晴語就站了起來,望著冷皓宇將冷皓辰往床上放,立即抱了冷祁軒躲開,眼底的擔憂越來越濃。
在老管家消失的瞬間,冷皓宇腳步頓了一瞬,隨即急匆匆向雨韻閣跑去。
獨留下小廝愣愣的留在原地,大張著嘴巴好半天才合上。
這?這!
「啊?嗯!」老管家怔愣,回過神來立馬跑向大夫所住的院子,在冷皓宇消失之後,老管家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冷皓宇不管老管家怎麼想的,抱著冷皓辰直向府裡跑去,空氣中傳來冷皓宇的回答,聲音隨著微風絲絲縷縷的飄散開來︰「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去叫大夫!」這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思管別的,救人要緊啊!
「這!王爺這是怎麼了?」剛才走到時候好好的的,怎麼回來就成這樣了,人昏迷不醒,嘴角血跡斑斑,離得很遠就能聞到他身上那濃濃的血腥味,老管家看到冷皓辰那淒慘的樣子,雙腿發軟,都站不住了,好不容易才結巴著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人已經晃了幾下,眼看著就要倒下去,要不是身後的小廝機靈,連忙將他攙扶住,老管家非軟倒在地上不可。
冷皓宇帶著冷皓辰離開皇宮,一路催馬急奔,半刻鐘的工夫就趕回了義親王府,一到大門口就高聲叫人︰「管家大叔,快,叫大夫!」那些太醫,誰知道誰是誰的人,他不相信,有時候一點小病都能拖成要人命的大病,二哥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不能讓他出事,要府上的大夫再確診一遍才能安下心來。
大臣們面面相覷,幾個皇子早已經出了大殿。
「今天朕疲憊了,各位愛卿將義親王的事物分攤一下,就退朝吧!」說完,不等眾臣反應,人已經站起來向外走,等眾臣反應過來冷睿說了什麼,孫公公已經高喊了一聲「退朝」急匆匆追隨冷睿的腳步而去了。
「兒臣遵旨!」這個立功的機會失而復得,冷皓天喜出望外,連情緒也懶得掩飾了,高高興興的謝恩。
冷睿怎麼不知道下面眾人的心思,冷笑一聲,沉聲開口︰「既然義親王身體有恙,不能處理政事,那麼,調查綁匪的這件事,就交給仁親王負責吧!」冷睿明知道冷皓天和冷皓辰有過節,他卻將這件事交給冷皓天處理,其中意味只要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謝皇上!」文武大臣們站起來,心裡有點微妙。說真的,如果冷睿擔心冷皓辰,他們會認為冷睿婦人之仁,不是一個合格的率帝王,可是冷睿如了他們的意,真的不管冷皓辰,他們又覺得他太過分了,親生的二字生死未卜,他卻能安心的處理國事,這讓他們不寒而慄。
冷睿看了眼冷皓天,走回高座,抬了下手︰「都起來吧!」
「父皇,既然二弟有人照顧,父皇就致力於國事吧!」冷皓天恨恨的收回目光,撇撇嘴,率先跪下來。隨後,滿朝文武,呼啦啦跪了一地,「請皇上以國事為重!」
「謝父皇!」冷皓宇行禮告退,當即離開了金殿。
「好,那就快走吧!」要不是當著這麼多的人,他……不過,話一出口,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才行。
低著頭的冷皓宇眼底冷笑閃爍,快如閃電,每有人發現。「父皇,既然二哥沒什麼大事,兒臣就將他送回王府吧。」冷皓宇在看到冷睿有反對的意思時,連忙加了一句,「二嫂失蹤,二哥受的打擊很大,恐怕……就讓祁軒陪著他吧,說不定還能讓二哥重燃生機。」說完,淚水無聲滑落,眨眼間打濕了面頰,一滴淚水順著下巴滴落,掉在地上碎成好幾滴,每一滴都敲擊在他的心上,將他冷硬的心腸生生敲出一個個小洞。
「是嗎?」冷睿目光從冷皓辰身上收回,反問一句,沒有立即下達下一個命令,而是陷入沉思。冷睿是大殿之上最高領導人,他不說話,別人自然不敢出聲,一時間,偌大的金殿,幾十個人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連呼吸聲都刻意的放低了很多。
一雙雙眼睛,緊盯著老太醫變幻莫測的臉,神色各異,半晌,老太醫放下手,看向冷睿在他開口之前先出聲︰「皇上,義親王是太疲憊了,又受了很大的打擊,這才會昏倒,並沒有什麼大礙,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心裡為冷皓辰唏噓不已,世人都在追求榮華富貴,依他看,那就是一道枷鎖,榮華富貴越盛,就過得越艱難。伴君如伴虎,真的沒錯,哪怕是自己的兒子,皇上也是猜疑了又猜疑,防備了又防備,剛才冷睿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可是他的眼神他最懂。那不是一個父親看一個兒子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力死物,老太醫想想那樣的眼神要是自己身上,不寒而慄,勉強才壓下心頭的顫抖。
老太醫來不及喘口氣,被冷睿拉過來,給冷皓辰看病,儘管心裡不滿,可誰讓人家是皇帝,整個大祈最大的官呢,也只有咬牙忍了。
「太醫,快看看辰兒怎麼了!」冷睿瞥了眼孫公公,不知道怎麼的,孫公公突然覺得遍體生寒,瑟縮著不著痕跡的躲在了人群後,再次抬頭看去,冷睿已經收回了目光,孫公公揉揉眼睛,冷睿已經收回了目光,正著急的讓太醫給冷皓辰看病,哪裡有看他。難道是他看錯了?可是不可能啊,他的感覺一向很準,不可能出錯的啊!孫公公疑惑了。
「快讓讓!太醫來了!」冷皓宇抱了冷皓辰正要向外走,大殿門口突然一陣吵吵嚷嚷,孫公公那尖細的嗓音傳來,跑得氣喘吁吁的,一手還拉著一個老太醫。原來,孫公公心裡同情冷皓辰,總覺得冷睿的態度哪裡不對勁,一聽他的話,就連忙跑去了太醫院,拉了一個太醫,趕著就回來了。
冷皓雲對冷皓宇的感激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讓他心裡更加愧疚。這些榮寵,本來都應該是冷皓宇兄弟的,可是因為他,讓他們兄弟活得艱難,他心裡一直有愧,平常也是讓自己盡量透明,這時候,也是看到冷皓辰一直躺在地上不好,不得不開口,要不然,那聲父皇,他是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在他心裡,他的父親只有秦錚。
「……」冷皓宇沒有吭聲,給了冷皓雲一個感激的眼神,一把抱起冷皓辰就要往外走,那些大臣們自然分開兩邊,給他們讓路。
冷睿似乎這才想起來冷皓辰還躺在地上,忙不迭點頭︰「對對對,雲兒說的對!」回頭看向冷皓宇,急聲道,「宇兒,快,將你二哥背回他原來的宮殿!」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離宮開府的皇子不得留宿於別處,就是歇息也不行,要留下來只能居於以前的宮殿,這還需要得到皇上的許可。
「對,七弟說的對!」冷皓天知道只要冷皓雲開口,父皇一定會答應的,儘管心裡恨得要死,還是不著痕跡的瞪他一眼,咬牙切齒的附和。面上雖然幹幹的笑著,只是緊握的雙拳,洩露了他的解情緒。
這是冷皓雲第一次叫冷睿父皇,雖然叫得彆扭不自然,冷睿還是很開心,也顧不得冷皓辰了,詫異的看向他,隨即勾了勾嘴角,顯然很開心。不管心裡如何想,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冷皓辰早早離開皇宮,他的宮殿早已經荒廢,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主人,可是時間緊急,別的宮殿不能去,也只能這樣了。
冷皓寧飛速看眼冷睿,眼底傷痛一閃而過,不管怎麼樣,冷皓辰都是父皇的兒子,哪怕不得寵,可是現在倒好,父皇居然任由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由人度己,不禁悲哀起來。冷皓雲來不及心思複雜,見沒人想起來將冷皓辰移回宮殿,出聲提醒︰「父皇,就讓五哥先將二哥背回他原來的寢宮吧,在這裡,實在是……」
「二哥!」冷皓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嘴角,襯得一頭白髮越發妖異,躺在油光發亮的地板上更顯羸弱。冷皓宇心裡一痛,他的二哥,氣宇軒昂,一向是山一般的存在,厚重,沉穩,此時躺在地上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了,身體反應快過大腦,幾步衝過去,將他扶靠在懷裡,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二哥,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