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一顫,小二嚇得說不出話來,雙腿抖抖索索,如篩糠一般。掌櫃的見此,雖然害怕,還是只能硬著頭皮上︰「回……回大皇子……話……」聲音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冷皓天皺眉,等得不耐煩。身邊的隨從察顏觀色,眼一瞪,怒聲道︰「好好回話,發什麼抖,只要不是你們的錯,大皇子是不會怪罪你們的!」說著,對掌櫃的使了個眼色。
掌櫃的這幾個人是他引薦的,現在他們不能讓大皇子滿意,最後還不是他的過錯?所以,說什麼也得讓他們糊弄過去這一次才行啊。只要推脫掉他的責任,他管這兩人是死是活呢!
掌櫃的看到那人頻頻對他示意,膽子稍微大起來一點,深吸一口氣,定定神,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回大皇子的話,二皇子,二皇子說,說……」掌櫃的偷偷覷眼冷皓天,實在沒膽子說出下面的話,就在那裡「說」個不停。
冷皓天閉閉眼,又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控制住一掌將掌櫃的拍飛的衝動,耐著性子怒喝︰「到底說了什麼?說!」
隨從氣死了,心裡越發後悔找上了這兩個蠢貨,深深表示不明白二皇子的那個女人看似聰明,當初怎麼會找這幾個人幫忙。要不然,他也不用在這裡提心吊膽,心驚膽顫的,隨時擔心主子一個惱怒,就會牽連到他。
掌櫃的脖子一縮,見冷皓天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時隱時現,似乎已經忍無可忍的模樣,心再次顫了顫。勉強壓抑著心底的害怕,才顫著聲兒講話說完︰「二皇子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大的胃就吃多少飯,萬一吃多了,會消化不良的!」掌櫃的是被嚇壞了,倒是個聰明人,沒有將冷皓辰的原話轉述給冷皓天,而是稍微改動了一下。要不然,那樣強勢的話一說完,他腦袋早就搬家了。
什麼?冷皓辰,你狠!現在都這樣了,還敢放狠話,好,我就讓你看看,我吃了你到底會不會消化不良?
冷皓天五內俱焚,雙眼都能噴出火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沉默了一瞬,突然「騰」地站起來,大步出了雅間。隨從見了,連忙站起來,「你們啊,真是!」指指掌櫃的和小二,追了出去。
「主子!」隨從追出來,冷皓天已經下樓到了門口,緊跑幾步趕上去,低低叫了聲,諂媚的去給冷皓天牽馬。
「你很擔心那幾個人?」冷皓天沒有回頭,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
隨從心下一緊,連忙搖頭︰「不是!」好像生怕慢了一步,冷皓天就會懷疑他似的。
冷皓天回頭,深深看了眼隨從︰「最好是這樣。」
什麼意思?難道,主子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隨從心高高提起來,握著馬韁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冷皓天腳步一頓,停在馬前,扭頭望向茶樓的方向,眼神深了深,良久,低低道︰「那幾個人就交給你了,反正消息不能洩露,該怎麼做你自己掂量著辦!」
「是,屬下明白!」這就好,沒有牽連到他。隨從輕輕呼出一口氣,為自己能保住小命慶幸不已。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冷皓辰的脾氣他多少瞭解點,他這樣說就是代表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回去吧!」冷皓天翻身上馬,馬韁一抖,奔了出去。
隨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催馬緊跟著去追冷皓天。
雅間,掌櫃的和小二緊繃的精神一鬆,兩人齊齊攤坐在地上,流下了喜悅的淚水,為自己能撿回一條小命而慶幸。
良久,小二率先打破了沉默,扭頭看向掌櫃的,激動得淚水橫流︰「掌櫃的我們還活著!我們還活著!」一開始,看到大皇子那凶狠的眼神,他一度以為自己肯定活不成了,沒想到,嗚嗚……能活著真好,他太高興了!
掌櫃的苦笑,搖搖頭︰「但願吧!」那個大皇子,之前忽然來到第一茶,直接找上了三人,讓他們演一場戲。
雖然生氣那位姑娘欺騙他們,也氣恨被二皇子打了一頓,可是,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找人家算賬。先不說人家的身份地位,就是被那位姑娘欺騙的火氣,經過這些天也下去了,哪裡還會記在心上?
再說了,當時那位就是那麼一說,表示自己想要逃出去而已,並沒有求他們幫忙。是他們自己,義憤填膺的,非要站出來幫忙,後來發現被打,也沒有多怨人家。沒想到大皇子對他們提出的要求就是這個,他們不想沾惹那些事情,就拒絕了,沒想到大皇子不同意,居然拿一家人的性命威脅。
不得已,他們就這樣做了。可是,現在事情敗露,大皇子會放過他們嗎?以他看,多者不會,可是他們這些小人物,除了祈禱他們不要這麼殘忍,還能做什麼呢?
唉!
掌櫃的年紀大了,經的事情也多,他可不像年輕小伙子一樣樂觀。不過,在這之前,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想到倒在樓梯上的那一個,掌櫃的頭疼,努力撐著站起來向外走︰「我們去將那個傻小子弄回房間吧!」要不然,躺在樓梯上像個什麼事。
「好!」兩個小夥計,平時關係還不錯,今天茶樓出了他們仨,就沒有別人,總不能撂著不管吧!
掌櫃的和小二兩個人將直到現在還躺在樓梯上的小二送回房間,強打起精神各自忙活去了。
「我自己走!」一處第一茶,田兮就掙扎著要下來,冷皓辰自然不同意,直接將她放在了馬背上,「騎馬回去吧,坐馬車太悶了。」完了,翻身上馬,將田兮攬在胸前。
「二哥,你也太不厚道了,也不早點提醒我,現在熱鬧都完了!」冷皓辰正要催馬前行,冷皓宇騎馬跑了過來,埋怨著他,對他很是不滿。
冷皓宇?
田兮看了眼,低下頭去,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
「五皇子殿下!」晴語明月連忙行禮,冷皓宇隨意擺擺手,眉頭皺得緊緊的,胡亂道,「起來吧!」伴隨著聲音,人已經到了冷皓辰馬前,騎著馬圍著冷皓辰和田兮轉圈圈,仔細打量著田兮。
他知道皓宇就是好奇,並沒有別的意思,儘管如此,冷皓宇的眼神落在田兮身上時還是心裡不舒服,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
「怎麼現在才過來?」按時間算早就應該到了啊,剛才他們所在的位置離第一茶又沒有多遠,冷皓辰心下疑惑,先看了眼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然後視線落在冷皓宇身上,用眼神詢問。
「這個嘛!」冷皓宇撓撓頭,眼神左躲右閃,似乎很是難以啟齒的樣子,最後見實在糊弄不過去,才尷尬的開了口,「那個,我剛才看到街邊圍了一堆人,好像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就過去看了看,這不就遲了嘛!」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乎都聽不清了。
他就知道!
冷皓辰瞭然地點下頭,見冷皓宇眼神又開始亂瞟了,瞪他一眼,將田兮朝自己懷裡按了按︰「熱鬧沒得看了,你現在要準備去做什麼?」喝茶什麼的是不要想了,他沒心情,現在就想回府,陪
著田兮。
「二哥不和我一起了嗎?」冷皓宇皺眉,對冷皓辰食言這件事很是不滿。不是說好的嗎?怎麼說變卦就變卦?
也確實好久沒有和弟弟一起出來了,冷皓辰心下不由有點愧疚,為難的低頭看向懷裡的田兮,突然,又改了主意︰「五弟,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賽馬了,今天就趁著這個機會到郊外去賽馬怎麼樣?」
「賽馬?好啊!」冷皓宇一聽不是自己一個人,瞬間又高興起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後,說完,狡猾一笑,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奔了出去。
「真是個小孩子性子!」冷皓辰搖頭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田兮,對她笑笑,「抓好了,當先摔下來!」一抖馬韁,緊追冷皓宇而去。晴語和明月對視一眼,認命的讓車伕趕了馬車跟上。
郊外的天氣比城裡涼了很多,一樣的花在城裡開得正盛,在郊外卻是已經快要凋謝,風一吹,花瓣撲簌簌的往下落,就像雪花似的,美得如夢似幻。
「乖,你在這兒待著,讓晴語明月陪你解悶,我過會兒就回來!」來到一處矮坡上,冷皓辰輕吻吻田兮額頭,細細叮囑。完了,將她放下馬,策馬狂奔,和冷皓宇比起了馬術。
田兮正巴不得冷皓辰不要膩在她身邊,自然樂得輕鬆,站在地上活動活動筋骨,信步走向一邊的花樹。靜靜站在下面,感受著輕風拂面,暗香浮動的美。
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寬大的衣袖在風的作用下飛舞,讓人看了,總覺得她要「乘風歸去」,就想緊緊抓住她,不要飛走。
晴語明月乘馬車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美景,動人,害怕。驚得明月一路大吼大叫著跑了過來,一把將田兮緊緊抱住還不夠,嘴裡喃喃自語著︰「姑娘,不要飛走!」
田兮被明月猛地一撲,撞得整個身子向後仰去,連退了好幾步,趔趄幾下才勉強站穩。睜開眼睛一看明月那要哭出來的神情,心一軟,手放在明月頭頂,輕輕笑著搖頭︰「說什麼呢,你家姑娘我又不是什麼神仙,哪裡會飛走?」要是真能飛走就好了,她就不必再忍受冷皓辰。
想到冷皓辰,田兮目光落在遠處,看不清人人影,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黑影在急速的向山頂移動,隨後收回視線,推推明月︰「快起來,你要是再不放開,我的腰就要被你勒斷了。」明月個頭不大,勁倒是不小,就連一般的練武之人都比不上。
練武之人?田兮一震,想到那天她探到的脈搏,沉穩有力,不似一般的較弱女子,那就是說……想到這裡田兮搖頭失笑,習慣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在蒼瀾練就的觀察入微的本事依舊如應隨形,就算想要丟掉也不太可能。看看,這不就又懷疑上了明月?其實,二皇子府的一切都跟她沒關係,先不要說可能是她多心了,就算明月別有企圖,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呵呵!田兮搖頭失笑,使勁甩甩頭,將腦海裡的念頭趕出去。
「姑娘?」田兮回神,就見明月瞪大眼定定望著她,暗自搖頭,真是老毛病了,好好的又出神。勾唇笑笑,「什麼事?」
「姑娘在想什麼呢?」明月不答反問,盯著田兮目光灼灼,雙眼亮光一閃一閃的。
田兮笑著搖頭,順手將明月推開一點,站直身子︰「沒想什麼。」就算有什麼,她也是不會對冷皓辰的人說的。
姑且就當明月是冷皓辰的人吧,田兮一再告訴自己,那些皇家的事情太過骯髒複雜,她半點不想再沾惹。不管明月是誰的人,她都當她是冷皓辰的人了。
明月目光閃了閃,隨即笑起來︰「姑娘有沒有餓了,我和晴語姐姐去給你弄吃的!」目光閃閃,一副快答應吧快答應吧,我很想吃的表情。
晴語「噗嗤」一笑,笑睨眼明月︰「什麼姑娘餓不餓,我看是你想吃吧!」說著,搖搖頭,回身從馬車裡拿出一些東西,「姑娘,先坐下來歇息會兒吧!」
「嗯,你們也坐下來,我們一起來吃點東西!」從城裡到郊外半個時辰,她已經餓了呢,田兮揉揉肚子,在晴語鋪好的厚布上坐下來,見明月依舊目光灼灼,懇求的望著她,田兮隨意的擺了擺手,「你要是想去就去吧!記得給我們帶回來點好吃的就行了!」
「知道了姑娘!」明月清脆的應一聲,連蹦帶跳的跑走了,轉眼間就進了一邊的小樹林。
晴語將吃的搬下來擺到田兮面前,望眼明月消失的方向,笑著搖頭︰「姑娘太寵明月了,你看,膽子越來越大,現在居然敢將姑娘扔在這裡自己玩去了!」平時怎樣都無所謂,可是這是郊外,明月這樣做晴語是真的對她不滿了。不過,她這樣說倒不是在明月背後告狀,而是提前說清楚,想讓田兮等會兒在冷皓辰面前幫著說話呢!
晴語的心思田兮怎麼不明白?
田兮偏頭對晴語笑笑,促俠的眨眨眼︰「晴語這是吃醋了?」
晴語驚訝,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望著田兮。
田兮眼底狡黠一閃而過,故意蹙起眉頭,佯裝苦惱的皺眉︰「難道,我對你不好嗎?可是,我對你們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晴語愣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姑娘說什麼呢,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了,不過……」說到這裡停下來,覷眼田兮,抿抿唇,見田兮笑望著她,接著道,「這不是在郊外嘛,姑娘身邊又沒人保護,明月走了,萬一有個意外我怕……」
「不要擔心那麼多了,這不是沒事嘛!」晴語的話讓田兮心裡一柔,滑過感動,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她對她的擔心是真的,田兮就知足了。
晴語點頭,眼底的擔憂卻是濃得化不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自從跟在主子身邊,見的那些什麼刺殺,下毒的不少,她可不認為現在就沒人想要殺主子。主子會武功,萬一那些人動不了主子,跑來傷害姑娘怎麼辦?
田兮沒有再說,拿了一塊點心有一口沒一口的的吃著,視線落在明月消失的小樹林,眸光深了深,心底默默的祈禱著。
明月,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攔著,但是,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否則……
明月來到小樹林,靜靜的等了片刻,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前方。他看了眼明月,走過來,低低道︰「主子問,讓你打探的消息怎麼樣了?」這都好幾天了,一直也沒有個消息,主子都發了好幾回火了。
「回去稟報主子,還沒有查出來!」明月抿了下唇,也很是為這件事苦惱,可是這麼久了她並沒有任何發現。要不是事情根本就是真的,要不就是有人在背後抹去了線索,讓人查無可查。
「哼!這就是你的能力?」來人很不滿,嘲諷的撇撇嘴角,「我還以為你當初那麼信誓旦旦的向主子保證,是有什麼特別的本事呢,原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眼神在明月身上溜了一圈,才接著道,「也不過如此嘛!這都多少天了,連一個人的來歷都查不出來。」要是她,早就已經知道了。
「你!」明月氣恨,手指著來人一句話說不出來,片刻,緩下神色,
笑得一張臉擠在了一起,「是啊,我是沒什麼本事。」
來人見明月自己承認,面露得意,胸脯挺了挺,唇角緩緩揚起︰「你也承認自己沒本事了吧!那……」
「可惜呀,你要有本事就去對主子說啊,讓他派你去,恐怕你是連去都去不了吧!」不過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明月急急打斷,綻開一半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這下換來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什麼你,我勸你呀,還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別人的事最好少管!哼!」她們兩人一向不對盤,本來以為分開就沒事了,沒想到偶爾見面還是這樣,明月撇嘴,話落,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