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你們?」田兮緩緩回頭,嘴角勾成一個向上的弧度,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溫度,「是你不放過我們吧!我們不是早就說清楚了,不再有任何往來的嗎?你為什麼還要來?」
「我……」水青荷語塞,臉色變了幾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將目光投向田峰
田峰撇開眼,不看水青荷。
田兮將兩人的神態盡收眼底,心思轉了幾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冷冷看眼水青荷︰「有什麼事就說吧!」
田兮話音剛落,田峰猛地抬頭,看向田兮,一臉的不解。
田兮不語,將目光調向水青荷。
水青荷嚥了嚥唾沫,訥訥道︰「田兮,放過……將以前的產業還給我們,好不好?」
還給她?
什麼就叫還給她!那些東西都是她置辦的產業,怎麼就成了他們的?還有,居然有臉說出還給他們的話,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自信!
「產業?那些可是我們的東西,什麼時候變成了你們的東西?」田兮挑眉,心裡十分不屑他們的舉動。
「田兮,娘知道你有本事,根本就不在乎這麼點產業,既然你不不在乎,就將這些還……不,送給我們好不好?」
無恥!
田兮暗嗤一聲,反問︰「我為什麼要送給你們?感謝你們傷害小峰嗎?」
「不是,我知道我錯了,你就不要和娘計較了!雖然我以前對田峰不好,可是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腦海不經意間閃過田三寶的冷臉,水青荷心頭一寒,說的話都語無倫次了。
「好好的?小峰練武練得好好的被你攪和了,叫好好的?他的房間讓出來給田磊住,叫好好的?他每天被田三寶冷嘲熱諷的,叫好好的?本來屬於他的一切,讓你給了你的兒子,叫好好的?啊?」突然,田兮臉色一冷,大吼出聲,一句緊接著一句,將這些日子以來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刻意忘記的過去,再次被田兮翻出來,曬在眾人面前,田峰依舊很難過,垂下了頭去。
田兮揉揉他的腦袋,對他笑笑,再次看向水青荷。
這個女人,是他們的親娘啊!曾經,也給過他們溫暖,現在,卻是對他們處處算計。
什麼時候,她已經……無恥到沒下限了?
田兮深吸一口氣,撇開頭去︰「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每次看到她就沒有好事,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不清了。
說完,抬腿向裡走。
「田兮!田兮!」眼看大門就要在她眼前關上,水青荷大急,嘶聲大吼。
可惜,田兮再也沒回頭。
水青荷見田兮油鹽不進,將目標轉移到田峰身上。
「田峰,快勸勸你姐姐啊!不管怎麼說,小磊可是你弟弟啊,你總不忍心讓他過得不好吧!田峰,快跟你姐姐說說啊!」田峰和田兮不一樣,畢竟他從小跟在她身邊,多多少少跟田磊有點感情吧,水青荷心中做著打算,吼的聲音越來越大。
水青荷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田峰腦海裡卻是回放著過去的一幕幕,臉色隨著心情的變幻而變化著。終究是什麼都沒說,腳步不停地跟著田兮,踏進了大門。
兩扇大門緩緩閉合,在水青荷面前「彭」地關得嚴嚴實實的。關門聲低徊沉悶,如一記重錘,狠狠敲在水青荷心上。
「開門!田兮!開門啊!」水青荷撲過來,大門恰巧關上,急著想要見田兮,「彭彭彭」地拍打著大門。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水青荷拍了半晌,累了,倦了,沿著門框緩緩滑落下來,跌坐在地上,淚水漣漣。
良久,水青荷站起來,眼神複雜地看眼田宅,緩緩離開。
水青荷離開的同時,青蘿也離開大門後,跑向後院。
「姑娘!姑娘!走了!」氣喘吁吁的說完,青蘿一屁股坐在了田兮對面。
田兮慢條斯理地吃著菜,聽了青蘿的話挑了下眉頭,慢條斯理地咀嚼,嚥下嘴裡的飯菜,就在青蘿以為她不會說話時才輕飄飄吐出一句︰「知道了。」
青蘿眨眨眼睛,認為田兮的反應太平常了,目光灼灼看向田兮︰「姑娘,還要怎麼做?」眼看著將田三寶擠兌得難以還手,青蘿心情就格外的好,難得的調皮了一次。
田兮深深看眼青蘿,撇嘴︰「到時候再說吧!」眼底幽光閃過,卻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水青荷回到家,不僅田三寶,就田大寶兄弟都在,看到她回來,田三寶睨了水青荷一眼,沒說話。
倒是田大寶,一臉諂媚討好的笑著︰「弟媳婦回來了,累了吧?老三,快去,給青荷倒杯茶!」
田三寶不願,動也不動。
沒有辦好事情,水青荷哪裡好意思接受他們的好意,連連擺手︰「不用了!我不累,也不渴!」
田三寶見此,更是心安理得的坐著。
「哎呀,這裡到田宅一個來回,怎麼可能不累!快,老三,去!」田大寶對弟弟使了個眼色,田三寶才不甘不願站起來,走向一邊的桌子。
「給!」幾個喘息的工夫,田三寶返了回來,將茶杯塞進水青荷手裡,淡淡說了一個字。
水青荷連忙接住茶杯,對田三寶笑笑,田三寶卻一個轉身回了剛才坐的地方,仿若沒有看到水青荷的笑容。水青荷笑容僵在臉上,神色黯然。
田大寶和田二寶對視一眼,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熱情開口︰「那個,弟妹呀,事情怎麼樣了?那些產業,有沒有要回來呀?」
水青荷心裡一緊,捧著茶杯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悄悄覷眼田三寶,田三寶沒有看她,卻是將耳朵豎得尖尖的。水青荷呼吸一窒,眼底閃過失望,垂下眼瞼低低開口︰「沒有。」
「你說什麼?」田四寶離水青荷最近,水青荷聲音小小的,只有他聽清楚了,心裡失望萬分,聲音不由高了起來,「沒有?」
田三寶瞪大眼睛,田大寶和田二寶對視一眼,田大寶看向水青荷,急切地問道︰「什麼意思?」
水青荷動動嘴唇,低低解釋︰「在大門口碰到了田兮,我說了產業的事情,她很生氣,根本就不同意!」腦海中又不期然地閃過田兮那冷冰冰的臉,嘲諷的笑容。突然,覺得好冷,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田大寶臉色變了幾變,陰沉如水,聲音冷如寒冰︰「沒有要回來?那你去幹什麼了?」那語氣那神態,就好像水青荷欠了他似的。
「就是啊,這麼小的事情都辦不了,你還能做什麼!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田二寶瞪大眼,激動地站起來,唾沫都快噴到了水青荷臉上。
水青荷不由縮縮身子,頭向後仰,偷眼覷向田三寶。田三寶垂眉斂目,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水青荷呼吸一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你是不是不想收回來,故意沒有進去啊!」田四寶恨恨盯著水青荷,覺得她就是個禍害。
「我……」水青荷嚥了口唾沫,訥訥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真的是田兮不讓我進門的!」說著,淚水漣漣的看向田三寶,希望田三寶能為她說句話,可惜,田三寶從頭至尾沒有看她一眼,全當沒有看到。
眼睛瞪得發困,水青荷眨了下,眼淚就「啪啪啪」滾落下來。
「老三,你們的事自己看著辦吧!大哥也幫不上忙!」既然產業沒希望收回來,再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如早點回家呢!
田大寶一開口,剩下的幾兄弟自然而然也離開,轉眼間,屋子裡就只剩下田三寶一家了。
「三寶……」
「小磊餓了,你去做飯吧!」水青荷剛張嘴,田三寶冷聲插了一句打斷,抱著田磊進了裡屋。
已到嘴邊的話只能嚥回去,水青荷望著晃動的門簾眸色暗了暗,轉身緩緩走向廚房。
「爹,你怎麼了?」一進臥房,田三寶臉色就拉了下來,黑沉黑沉的,田磊見了看他一眼,天真地問了一句。
田三寶一凝,揉揉田磊的頭,緩和了神色︰「爹沒事!」
「哦!」田磊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垂下頭自顧玩耍。
田三寶瞇眸,眼底狠厲一閃而過,悄悄做了一個決定。
來到田宅第二天,田雲就領著買主上門了。
買主是個中年男人,留著大鬍子,看起來圓滑無比。陪著人參觀了房子以後,大鬍子大叔很滿意,當場就敲定了價錢,簽了契約,只要到衙門裡辦個正式的手續就算完事。
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雙方都很滿意,臨走的時候大鬍子大叔問田兮說相不相信他,田兮不解他是什麼意思,愣了一瞬。
大鬍子大叔失笑,對田兮眨眨眼睛︰「田姑娘,其實我是想說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稍著這個契約,然後回城了順手去衙門就給辦了,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們就挑個時間一起去。」
田兮挑眉,笑著搖頭︰「大叔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就算我不相信你,我也相信田叔,相信田叔的眼光,大叔一看就是個真君子,我相信大叔不是那種會貪這五十兩銀子的人!大叔就帶走契約,辦好了就通知我一聲,我去拿!」
「田姑娘說笑了,我很喜歡這裡,環境清幽,景色怡人,辦好了我就親自給姑娘送來。」田兮一番話說到了大鬍子大叔的心坎裡,大鬍子大叔嘴巴咧得大大的。
田兮眸底亮光一閃而逝,對大鬍子大叔一笑︰「那,就麻煩大叔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啊!用了好大的力氣田兮才勉強壓下心底的狂喜。
「好!一言為定!辦好了我就給你送來!」大鬍子大叔哈哈一笑,敲定了此事。
又閒扯了幾句,大鬍子大叔告辭離開,田兮站在半山腰,盯著越來越小的馬車久久無法收回目光。
「姑娘,這就好了,房子賣了,你和少爺就可以一直住在城裡了!」省得看到糟心的事情影響心情,田雲收回目光,感歎完了,又在心裡默默加了這一句。
「是啊!」賣了房子,就和過去的一切完全切斷了聯繫,田兮眸光銳利,意味深長地長噓一口氣。
萬事具備,只剩東風了!那東風,要適時吹起才更佳啊!
田雲看眼田兮,欲言又止。
「我們回去吧!」思考良久,突然田兮靈光一閃,一個好主意生成,興奮地往回走。
田雲怔了一瞬,跟上田兮。
夜晚,兩條人影鬼鬼祟祟的靠近田宅,緊貼在外牆跟。側耳傾聽片刻,確定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兩人攀上牆跳了進去。
輕輕落在地上,前方帶路的人熟門熟路的摸向書房,然後又出來,轉向田兮曾經住過的房間。
一間間找過,依然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後面的那個人不耐煩了,輕輕拉拉前面人,低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小賤人住在哪裡,這都找了好幾間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呢!」
「以前是那樣,誰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前面的人被問得不耐煩,語氣不是很好,「反正我們已經找了幾間,也不在乎多幾間,你就別發牢騷了,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已經看到了將來的好生活,雙眼放光。
「我也不是要發牢騷,實在是,這黑洞洞的,害怕啊!」
「看你那點出息,快走吧!」
兩人躡手躡腳的穿過走廊,摸進了後院,終於在後院發現一間房屋亮著燈。對視一眼,兩人摸到了屋子的窗下,屋子裡隱隱約約傳出了說話聲。
「青蘿,你說姑娘為什麼要這樣?」
問話的是紫籐,原來,原來這間屋子是青蘿紫籐的。
青蘿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低猜測著︰「賣了宅子,姑娘可能是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吧!」
賣宅子?外面的人影心頭一緊,不由更加貼近牆壁,以便聽得更加清楚。
「也對,那些人,給姑娘少爺的記憶實在是……唉!」
「不過姑娘就是太老實了,那個買主明明說了自己會來取地契的,姑娘偏要親自去送,真是的!」聽青蘿的口氣,似乎對田兮很不滿。
「就是啊!誰知道姑娘怎麼想的!」
「不過後天,那個買主會來嗎?」
「明天隔了一天,姑娘可能就是為了給那個買主時間準備,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應該不會!」
聽到這裡,外面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彼此眼裡看到了激動。
後面的人扯了扯前面的人,低低道︰「這,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對,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前面的人點頭,拉了後面的人向遠處走。
出了田宅,兩人才站直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四寶,你說得對,這是我們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才行。要是把握住了,榮華富貴不用說,就是田兮,說不定也能一下子剷除掉了!」
這兩人正是田三寶和田四寶兩兄弟,說話的正是田三寶。
田四寶眼睛一亮,聲音都激動得顫抖了起來︰「那,三哥,你準備怎麼做?」要是沒有摸過那些田莊,他也就不會有別的想法,一旦摸過,現在再讓他放下,那可就難了!
「這個呀!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田三寶眸光微閃,眼底陰狠一閃而過,一個主意已經生成。
不過,他卻不打算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兄弟也一樣。
「好,我們先回去!」想著那些產業,田四寶就激動不已,拉了田三寶往外走。
田兮,絕對不能活!
田三寶回頭望眼田宅,眼底貪婪一閃而過,快步跟上田四寶。
第三天,一大早田兮就乘了馬車,直接駛向錦城。
馬車上,田兮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紫籐坐在一邊,陪著田兮,青蘿坐在車轅上,穩穩的駕著馬車。
耳邊聽著車輪轆轆,田兮睫毛顫了顫,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動了動,將裙子摁出了指痕。同時,耳朵豎得尖尖的,仔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姑娘,你已經兩天沒有睡好了,靠著休息一會兒吧。別的,我會好好注意的!」田兮眼底一圈濃重的青黑色,明晃晃的昭示著她沒有休息好,看得青蘿一陣心疼,不由拍拍田兮的手背。
田兮睜開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不用了,反正也睡不著,就等……再好好睡吧!」那時候,才能睡得踏實。
青蘿明白田兮的意思,沒有再多勸,警惕地注意起周圍的動靜。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對她來說,這個機會是最好的,絕對不能放過!相信,他也同樣不會放過,讓她活著的!
最後就看,是誰技高一籌了,也可以說是誰的運氣要好一點。
敗了,輸了性命,勝了,得到一切。
這樣的誘惑,他應該會迫不及待吧!
窣窣!窣窣!
「姑娘!來了!」田兮耳朵微動,手掌收緊又鬆開的瞬間,就聽到了青蘿的低呼。
田兮猛地張開眼睛,對青蘿點了下頭。
青蘿雙眸熠熠生輝,璀璨如天上的星辰,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