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甫遇身邊的侍衛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他即將倒下的身軀,大吼。
另一個像是大夫的人跑過來探向皇甫遇的脈搏,眉頭皺得緊緊的,幾分鐘之後鬆手,道︰「快!主子是急火攻心,我們先回去!」於是,侍衛背了皇甫遇,一行人急吼吼的離開了鷹嘴洞。
瞬間,鷹嘴洞恢復了寧靜,好像從來沒人出現過似的。
過了好久,確定外面的人真的是遠去了,洞裡響起了一陣小聲的對話聲。
「六哥,三哥可真是神了,猜得一點都沒錯,皇甫遇果然又回來了!」這個聲音有點熟悉,赫然是鷹嘴山寨的七當家。
「要不說三哥是我們山寨的軍師呢,那肯定是比我們聰明的!」六當家想了一會兒慢悠悠的回答,完了,又加了一句,「完成了任務,我們回去吧!」
「好。」一聲輕應過後,從山洞的牆壁上破出一個小洞,六當家和七當家一前一後的爬了出來,然後飛身掠出了洞口。
鷹嘴山寨。
「他真的去了?」大當家聽了兩位兄弟的報告,驚得瞪大了眼睛。
六當家點頭︰「嗯,不過那些財寶已經被田姑娘帶走了,他們白跑了一趟。」想想就興奮啊,那個皇甫遇,當初假扮他三哥,做了多少損害山寨的事情,終於被人給擺了一道。那張臉啊,又青又紅的,可真是好看,解氣!
「大哥,那些東西我們都是見過的,你說田姑娘是怎麼搬走的?一點消息都沒走漏!」二當家皺眉,似乎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不要說他,就是其他人同樣也想不通,面面相覷一陣,同時轉頭望向他們最聰明的三當家,用眼神詢問。
三當家沒說話,沉思了一會兒,才鄭重的開口︰「田姑娘,她,不是一般人,我們只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別的,不是我們能想的!」
一句話,卻表明了三當家對田兮的忌憚,同時,也隱晦的告誡了一番自己的兄弟。
從第一次看到田兮他就知道,要不是骨子裡的惰性使然,田兮,絕對會登上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大當家他們也想起了當日發生的事情,沉默下來。
田兮,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就要那樣大的魄力,手段,就像三弟說的,要是她有心,那還不得將天下掌握在手中啊!那樣的人不是誰都能招惹得起的,所以,他們只要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好!
大當家噓出一口氣,鄭重的看向各位兄弟,沉聲道︰「幸好,我們不是敵人!」一句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青山城。
入夜以後,萬賴俱寂,所有的生物都歸巢休息,又加之今天是初一,沒有月亮,整個寧府靜悄悄黑洞洞的,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三姨娘的屋子,點著一盞油燈,略微透出一絲亮光。燈光灰暗,根本就看不清屋裡的人影,只能憑借窗戶上投下的模糊輪廓,以及屋裡不停來回走動的腳步聲,來判斷出屋裡有人,似乎很是焦慮不安。
「怎麼,怕了?」一陣空氣流動,突然,屋子裡就出現了一個人,聲音陰惻惻的,令人聞之膽寒。
寧老爺走動的腳步一頓,幾乎是眨眼間,額頭的冷汗就滴落下來。強擠出一絲笑容,回身,低低道︰「主子,您來了!」
寧老爺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殊不知,那一臉的恐懼,蒼白早就清晰的落進了來人的眼底。
來人一襲黑色的袍子,頭戴黑斗篷,整個人隱藏在一片黑色中,給人一種詭異的恐懼感。「廢物!香家眼看著就要毀了,卻因為你的無能,讓他們死灰復燃!你說,我該給你什麼懲罰?」最後一句聲音更冷,聽得寧老爺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主子饒命啊!饒命啊!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打敗香家!」寧老爺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想起那可怕的懲罰,寧老爺就膽寒,現在,除了求饒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
黑衣人淡淡瞟眼寧老爺,輕飄飄吐出一句︰「你知道規矩,是你犯錯在先,我要如何饒過你!」話落,只見黑色的衣袖輕揚,在空中劃過一道墨色的弧度,寧老爺「彭」的一聲撞上牆面,然後滑到地上。
「沒用的東西!起來!」黑衣人厭惡的掃眼寧老爺,就像看什麼髒東西似的,冷喝。
寧老爺渾身都痛,卻不敢吭聲,任憑嘴角的鮮血橫流,搖晃著站起來,跪與地上︰「謝主子手下留情!」眼前的人有多狠厲他知道,這一掌他只用了五分力,要不是他刻意手下留情,恐怕他現在早已是一具死屍了吧!
「起來!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再將事情搞砸了,我不會再饒過你!」黑衣人眸光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冷聲吩咐。
「謝主子!謝主子不殺之恩!」寧老爺心裡一鬆,隨即狂喜,「碰碰碰」的磕了幾個頭,爬起來。「主子,接下來要怎麼做?」
有了這次的教訓,他再也不敢自做主張了,否則,真的沒有人能救他!
黑衣人沒有立即說話,反而走上前,壓低聲音在寧老爺耳邊低喃一句︰「你女兒很漂亮!你知道該怎麼做!」隨即退開。
這?寧老爺為難。
寧采玉是他和原配唯一的女兒,不管怎麼說當初他們是那麼的相愛,同甘共苦,相互扶持著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了。身份,地位都有了,隨之各種誘惑也紛紛而來,逐漸的他開始嚮往外面的生活,被那些女人吸引,然後有了第一個小妾。妻子傷心欲絕,和他疏遠,最後鬱鬱寡歡,年紀輕輕就早逝。
再然後,府裡的小妾一個接一個的迎進門。每天遊走於各個女人之間,忽略兒女是肯定的,後來年紀大了,突然悔悟,開始補償一雙兒女。現在,讓他將心愛的女兒推出去,實在是不捨得。
寧老爺的糾結黑衣人看在眼裡,眼底閃過不屑,加了一把火︰「一個女兒,換你的命,值了!」寧老頭是什麼德行他會不知道?現在作出一副父女情深的樣子給誰看,虛偽!
寧老爺一陣,臉上閃過心事被人窺破的尷尬,迅速作出決定︰「好,我會安排的!」
「哼!」留下一聲冷哼,黑衣人消失在屋內。
寧老爺抹抹臉上的冷汗,跌坐在地上。
他是想要彌補女兒,對她好,可是和自己的命比起來,女兒的份量顯然就輕了很多。
采玉,對不起,爹也是無奈啊!閉著眼睛默念一遍,寧老爺下定了決心,眼神一片堅決。事實上,那人出口的話比聖旨還恐怖,除了遵從,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寧老爺心虛煩亂,就想起了那人。
那人不是他的主子,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結識,幫了他好些忙。捫心自問,要是沒有那人,他根本就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在青山城上層社會立足。
一旦想起來,回憶便像是潮水般湧入腦海。
那年,他生意失敗,站在青山城護城和邊,絕望,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正打算投河時被他所救。
「你要尋死,想過家人嗎?」那人沒有拉他,站在他身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自嘲的笑,比哭還難看︰「我沒臉活著,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是嗎?」那人輕輕的反問,然後看著他笑,「如果我說我願意幫你呢!」
他被震驚,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一時呆呆的沒反應。
「我不是白幫忙,是有條件的。」那人接著開口,認真了幾分,目光一直望著河面,「不過不是現在,我需要的時候會通知你。」
「至於這個條件,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後天。或許一輩子那天都不會到來。」最後留下這一句,以及一沓銀票,那人離開了。
一天,一年,十年……直到十五年過去,他都以為那人不會找上門了,沒想到他卻突然出現,要當年的那個條件。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讓他打敗香家,然後取而代之,成為青山城的第一世家。
對他來說,這是有益無害的事情,當時他就爽快的答應了。後來,陷害香家大少爺,香家敗落,一步步都掌握在手中,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功虧一簣,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想起那個「程咬金」,寧老爺一陣咬牙切齒,雙拳握得咯吱響,雙眼射出吃人的光芒。「來人!」
「老爺,有何吩咐!」例外的時間到了,院子裡所有的人都已經各就各位。所以,聽到自家老爺的聲音,賈三很快回應,進來垂手恭敬的立於一邊,靜等主子的吩咐。
寧老爺招手,賈三附耳過來,寧老爺寒著臉一通嘀咕,完了看向賈三︰「明白了?」
「是,老爺,奴才保證完成任務。」這種小事,他賈三做起來駕輕就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寧老爺擺手︰「去吧。」賈三退出去,關好房門。寧老爺身體一鬆,攤坐在椅子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一路慢悠悠的晃著,邊觀賞風景,邊向芝蘭國行去。
紫籐嘰嘰喳喳的,一路也不寂寞,不知不覺離開青山城已經好幾天,離芝蘭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姑娘,那裡有個湖啊!」紫籐縮回身子,撩起車簾指給田兮看。
田兮意味深長的看眼紫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一片開闊的草地,中間一池半月形的清水。水面不小,卻也不大,勉強能算是個湖吧!
紫籐趴在車窗上,雙臂交疊放在橫木上,腦袋擱在手臂上,一雙眼睛緊盯著湖面。眼珠子隨著馬車的不斷移動而轉動著,好像長在了湖面上似的。眼底晶亮,閃爍著渴望的光芒,嘴角可疑的銀絲滴答下來,打濕了衣袖。
「這湖水清澈,肯定有魚,好想吃啊!」咂吧咂吧嘴巴,嘴唇開開合合,無意識的低喃出聲。紫籐心裡想著,不知不覺已經說了出來,而自己卻無所覺,依然緊盯著湖面不放。
「噗!」青蘿和田兮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聲音剛溢出唇畔,猛然發覺不妥又緊緊摀住自己的嘴巴,裝作沒有看到,借低頭的動作掩去笑意。
聽到聲音,紫籐後知後覺的回頭。見青蘿低著頭,雙肩微微抖動著,田兮也是一臉的笑意,索性撇撇嘴,嘟囔起來︰「笑吧笑吧,我就是想吃魚了怎麼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趨勢。
田兮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眼睛裡也是盈盈笑意。撩起車簾抬頭望天,太陽已經升至正中,高高的懸掛在半空,白花花的陽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嗯,已經到吃飯時間了,怪不得紫籐丫頭餓了。
想著,田兮放下車簾,笑看眼紫籐,脆聲吩咐外面趕車的田三停車。剛剛車裡的動靜,田三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暗道一聲姑娘真是寵著紫籐,將馬車趕至一處樹蔭下停下來。
「啊!好累啊!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率先跳下馬車,紫籐站在車跟抬手踢腿,順便扭扭脖子,閉上眼睛滿足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青蘿搖頭,躍下馬車轉身去扶田兮。
「不用,我自己來吧!」田兮搖頭拒絕,隨後輕輕一躍,無聲的落在地上。
轉動眼珠四處看看,深覺紫籐是真的很會享受生活,信步走向湖邊。
紫籐心心唸唸要吃魚,這湖看起來很乾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魚?她也好奇,索性就去看看吧!
「姑娘!我來幫你抓魚!」紫籐睜開眼睛就見田兮向湖邊走去,眼睛一亮,提起裙擺向她跑去,一邊歡快的大喊著。
青蘿望眼兩人遠去的方向,搖搖頭,走向後邊的那輛馬車。
那輛馬車也是在青山城特製的,上面裝著幾人的行李,以及一些鍋碗瓢盆,糧食,乾糧,調料,等各種生活用品。第三輛馬車則是裝著田兮買來的那些特產,三輛馬車沒有像以往一樣連起來,而是安排了三個面上的護衛趕車。
將車上的鍋碗瓢盆搬下來,田三已經升起了兩堆灶火,正去湖邊打水了。
灶是極其簡易的,三塊大石頭一圍,留下一個口子塞柴火,一個灶就完成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鍛煉,青蘿對廚房的一應事宜已經駕輕就熟了。不大的鐵鍋坐上灶台,打回來的水倒進去,蓋上鍋蓋,淨看著灶火,等著鍋開了就行。
「還真有魚呢!」剛走到湖邊,田兮見湖水裡有銀色的影子閃過,像是魚的樣子,彎起了唇角。
「哪裡哪裡?哪裡有?」一聽到田兮說真的有魚,紫籐歡騰的跳過來,連連追問,一雙眼睛緊盯著湖面不放。
這時候,恰好一條魚兒游過,田兮伸手指著那條魚,笑起來︰「快看!那裡!」
紫籐也看到了那條魚,田兮話音剛落,只覺眼前銀光一閃,紫籐已經去了又回。右手執劍,劍尖上一條巴掌大的魚閃閃發光。
這丫頭,永遠是那麼的開朗,做事情也是風風火火的,眨眼間已經將魚納入手中。
紫籐將那條魚舉到眼前,笑得眉眼彎彎,嘖嘖稱奇︰「真的有魚耶!我就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還真的有魚!太好了!今天終於能好好飽餐一頓了!」說著,還吸了吸口水,一副饞了八百年的樣子。
「紫籐,你在叫個人過來幫忙抓魚吧,我去那邊看看!」見到死魚,田兮有點反胃,想要遠離湖邊,說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田兮不喜歡吃肉,尤其是不願意看到血淋淋的場面,平時處理那些肉啊,魚啊什麼的,田兮總是躲得遠遠的。
「哦,我知道了!」紫籐沒有回頭,眼睛粘在劍尖的魚上面,另一隻手擺擺表示聽到了。
田兮失笑,信步向遠處走去。
藍天,白雲,樹林,白草地,還有沒有結冰,魚兒游動的湖面,沒有紛爭,沒有殺戮,好一副美景啊!要是可能,永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該多好!
可惜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就是江湖。你不犯人,人要犯你,這樣的生活也就只能想想了。
想著心事,不知不覺田兮已經走出很遠,離青蘿他們越來越遠。
聽了田兮的建議,紫籐叫了田一幫忙抓魚,她就在湖邊殺魚,將一條條的魚處理乾淨。田一各項技藝都比紫籐高出很多,沒一會兒,湖岸上已經落了許多死魚,而且還有增多的趨勢。
紫籐處理好一條魚,回頭見此情境,嘴角抽抽,連忙大叫︰「田一夠了!夠了!再多就吃不了了!」這魚肉又沒法保存,弄得多了一頓吃不了也是浪費,耗費這個精力做什麼,還不如讓它們自由自在的活在湖裡,說不定以後有人路過此地,還能抓來吃呢!
田一抓魚的動作一頓,回頭,疑惑的問紫籐︰「夠了嗎?」要是讓他去殺人還成,對於廚房的事情卻是一知半解的,不知道每個人大致吃多少就夠了。
「夠了夠了!足夠了!」紫籐見此,忙不疊點頭。
田一飛身回來,突然,臉色大變,大吼一聲︰「小心!」向前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