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儀式結束,用過午膳,邱燕竹親自送了三弟和柴大栓等人出門。
屋子裡候氏,駱氏,荀氏以及蔣太太便開起了桌,打起了馬吊,餘下的小輩們則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一時間熱鬧得緊。
趙太太將紫蘇喊了身邊,「你來看看,我打哪張好。」
紫蘇便笑了上前,在趙太太身後坐定,不想雖說是麻將的始祖,但卻與現代的麻將千差萬別,紫蘇一看之下,便輕聲道:「怕是要讓您失望了,我不會呢!」
「那沒事。」趙太太乾脆利落的道:「你是新人便讓我沾沾你的喜氣,打她們一個落花流水!」
駱氏便呵呵笑了起來,附合道:「是啊,新娘子總是有福氣的!說不得您今兒便是一吃三呢!」
候氏便與荀氏對了個眼色。
荀氏便笑了道:「趙太太每次都是您贏,您要是再贏了,可得請客,不然說不過去。」
「好,好,好。」趙太太笑咪咪的道:「今天我要是再贏啊,我就請您們去京醬樓吃他們的招牌面!」
「嘖、嘖、嘖。」荀氏一邊看著手裡的牌,一邊搖頭道:「您這一贏可就是好幾十兩的銀子,就一碗麵打發我們了?」
「那你到是說說你想吃什麼?」
「這我到是沒想好!」荀氏搖頭,打了張牌下去,一邊道:「總之不能是一碗麵的事!」
「行,大奶奶你只說吧,只要不是那天上的龍心鳳肝,又或者是一餐飯便將我給吃倒了,就成。」
眾人說說笑笑,候氏目光朝趙太太身側一直但笑不語的紫蘇看了過去。商戶之女就是商戶之女,沒有一點大戶人家女兒的矜持,端莊。說話、行事,沒有一點新娘子的羞澀、膽怯……哼,且先讓你得意著,這個時候那小畜生自是將你捧著敬著,時日一長,且有得你哭的時候。
候氏這邊正出神,不想那邊廂趙太太喊了句「贏了」待她回神看過去,果然,趙太太手上的牌已然結束,這一把又是幾兩銀子沒了。候氏暗暗道了一聲晦氣,卻又不得不笑著將銀子給遞了過去。
荀氏看了眼紫蘇,隨手將身後圍著看打牌的另一個族親給拉了下來,替她打幾手,言明不論輸贏都算她的。稍後,便上前探手牽了紫蘇道:「表弟妹,光這坐著有什麼意思,我們出去走走透透氣吧。」
紫蘇欲待拒絕,但荀氏卻是不由分說的便將她扯了起來,又回頭與眾人說笑了幾句,當下便攜了紫蘇的走出花廳。瞧著花廳邊上的一叢竹子長勢很是喜人,在竹林間又擺了一桌几椅,荀氏便率先朝竹林走了去。
紫蘇略一頓,稍傾便跟著提腳走了上前。她到是要看看,荀氏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候氏在她這沒討著好,荀氏又想討到什麼?
「這院子雖不大,但勝在格調雅致。」荀氏抬頭打量了眼頭頂的竹子,笑盈盈的看了紫蘇道:「燕竹打小就這樣,只要他用心做的事,總能做好。」
紫蘇笑了笑,在荀氏身邊坐了下來。
眼角的餘光見到青青朝這邊走來,她抬手揮了揮,示意青青不用上前侍候。
荀氏話落,眼見紫蘇沒有接話,由不得便挑了挑眉頭。
一時間,誰也不開口,氣氛便僵了下來。
突然的花廳裡便響起一聲略顯高亢的笑聲,和候氏緊接著而來的一句,「贏了!」
紫蘇勾了勾唇角,忖道:許是她和候氏果真八字相剋,她這才一走,候氏便贏牌!也難快候氏看她不入眼了。
「表弟妹笑什麼?」
紫蘇斂了思緒,抬頭看著好奇看過來的荀氏,淡淡道:「沒什麼,聽到舅母說贏錢了,正替她高興呢!」
荀氏便拿了帕子掩嘴一笑,頗有意味的道:「你到是個氣量大的!」
這話意思頗多,單看你怎麼理解。
紫蘇原就猜到荀氏將她拉出來,怕是沒安好心,此刻聽了荀氏這樣一句話,不由當場便怔了怔,難道說荀氏這是要向她遞橄檻枝了?
但,她之前便打定主意見招拆招,是故,看了荀氏道:「嫂嫂這話怎麼說?」
荀氏笑了笑,到也不跟她繞彎子,四處張望了一番,稍傾便壓了聲音,輕聲道:「發生那麼多事,你心裡便一點也不怪她?」
紫蘇對上荀氏隱含期待興奮的眼睛,略一頓,輕聲道:「發生哪些事了?嫂嫂說的我怎麼不懂呢?再說了,我怪誰也怪不上舅母啊,不說她從前將燕竹養大的恩情,便是她今日為我們操持的這番辛勞,都是感謝還來不及呢!」
荀氏臉上的笑便僵了僵。
紫蘇心底冷冷一笑,打算再噁心噁心荀氏,
「嫂嫂,您下次再不可與我說這樣的話了,不然,我還當是舅母疼了我夫君,使得嫂嫂不快,來詐我話呢!」
荀氏僵住的臉色便越發的難看了。
紫蘇似乎都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低垂的眉眼間便是怎樣也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落在荀氏的眼裡,便似有千萬根針齊齊紮在胸口一般。
使力的吸了口氣,荀氏才重新扯了扯臉上的皮,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紫蘇,「常聽人說表弟妹你是個口齒伶俐的,原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假了。」
紫蘇笑了笑。
不就是暗諷她是個拋頭露面的商家女嗎?商家女又怎麼了?憑著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是你們這些寄生蟲永遠都不能體會到的那種自豪!
「我適才也只是與你說笑罷了。」荀氏見紫蘇臉色不變,似乎不論她使什麼招數,她都有辦法化解,當下便道:「其實我找了你出來,是有事相求。」不待紫蘇開口,荀氏緊接著道:「這事,是婆婆交待我來辦的,你看,你也說了燕竹是婆婆養大的,所謂生恩不如養恩大,這件事你就權當是報答婆婆的恩吧。」
紫蘇眉梢微挑,看向眉宇間隱有得意的荀氏。
反應到是不慢,曉得拿她說過的話來封她的嘴了!她要是不幫,便是忘恩負義。她要是幫了,指不定便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呢!
「嫂嫂且說說看。」紫蘇詳裝羞澀的道:「你也知道的,我才進門,很多事都不懂,燕竹那裡很多事,是不容我插嘴過問的。」話落,抬頭看了荀氏道:「總之能幫的我一定會幫,假使真幫不了……」
荀氏眼裡的笑便越發的濃了,似乎就在等著她下面的話。
紫蘇卻是偏不如她所願,擲地有聲的道:「假使真幫不了,我也會想法子幫上的。」
荀氏一口氣差點便岔了道!
「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許久之後,荀氏才緩緩開口道:「其實就是昨天晚上陳家公子誤被打傷的事。」
「哦?!」紫蘇狐疑的看了荀氏,等著她往下說。
荀氏笑瞇瞇的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陳家是個大族,而杏娘的夫君在族裡是旁枝。眼下,陳七公子在我們府裡受了傷,怕是陳家要遷怒杏娘,婆婆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出面向陳七公子解釋一番。」
紫蘇看著說得風輕雲淡的荀氏,臉上雖是什麼都不顯,然心下卻是一口惡氣上竄下跳,憋得她難受。若是眼前有杯茶,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便潑上荀氏的臉。
「我去解釋?」紫蘇訝然的看了荀氏,眼見荀氏點頭,紫蘇不由便好笑的撇了嘴,輕聲道:「不知道嫂嫂,您希望我怎麼去解釋呢?」
「哎……」荀氏有心想糾正紫蘇話裡的失誤,不是她要紫蘇去解釋,一切都是自家婆婆的意思,但想著眼下,這也不算是什麼要緊的事,便笑了道:「也沒什麼,就是小意哄了那陳七公子說句話,不再追究這事罷了!」
「小意?」紫蘇此刻雖則還是笑著,但一對漆黑如水洗過眸子裡卻是不見分毫笑意,她睨了荀氏,再次問道:「什麼樣的小意呢?我愚笨的很,還請嫂嫂好好教教。」
「這也不是什麼難的事。」荀氏目光往四處撩了撩,眼見沒什麼人注意這邊,她再次輕聲道:「你只需要與那陳七公子見上一面,假意哄他幾句,只要他鬆了口,說不追究這件事,便行了。別的也沒什麼!」
別的也沒什麼?!
你到是說得輕巧!
我若是傻傻的依著你們的意思一心想做這爛好人,你們回頭是不是就得領了人來抓奸抓雙呢?再然後,我被一紙休書趕出門,至此,要麼一頭撞死,要麼便沒名沒份的跟了那陳季修!當真是打得好算盤呢。
紫蘇只眼一轉,心底便拿定了主意。
「這樣的話……」她為難的看了荀氏,猶豫的道:「就怕燕竹那不好解釋,萬一他當真以為我和那陳公子有什麼,怎麼辦?」
荀氏原以為她會拒絕,不想她卻是委婉的應承了下來,當即心花怒放,連聲道:「你放心,有我和婆婆替你解釋呢!」
紫蘇還待再拒絕。
荀氏連忙道:「哎,紫蘇啊,你總不希望你幸福了,別人就倒霉了吧?再說,杏娘可是從小帶著燕竹長大的,你不幫她,別人會怎麼說燕竹呢!」
「那……」紫蘇幾番猶豫,最後點頭道:「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