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淺夕小聲的說道。
龍天祐當即屏住了呼吸,抬起頭看了過去,只見月色下,男子一身明黃,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走來。
他的身旁並沒有奴才侍候,只孤身一人。
站在廣寒宮的門前,抬頭望著這座宮殿,身上說不出的落寞與憂傷。
「父皇。」
龍天祐驚訝的聲音在淺夕的耳邊響起,淺夕趕忙摀住他的嘴,笨蛋,不要發出聲音,誰不知道他是你父皇,穿了那麼顯眼的一身明黃色的龍袍。
鼻尖縈香,掌心溫度灼熱,他的呼吸都噴灑在這雙小手上,是雲淺夕的手,龍天祐的臉紅了。
這就是龍淵嗎?皇帝?
主宰整個國家的九五之尊?就在她的眼前,眉如雕刻,五官冷硬,身上自帶一股帝王貴氣。
龍淵站在那裡良久,然後走向廣寒宮的大門,淺夕跟龍天祐藏身的地方正好可以看清楚殿門前的一切,就見龍淵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卡嚓卡嚓卡嚓的開了三道鎖。
淺夕瞧在眼中,悶在欣賞,鎖這麼多道,沒鑰匙能進得去?
「走,跟上去看看。」
淺夕還沒有說話,龍天祐竟然拿下淺夕的小手,忍不住的出聲了。
「開什麼玩笑,會被發現的。」
淺夕瞪大眼,這個沒腦子的,剛才讓他去,他死活不去,現在又要過去幹什麼啊。
「現在大門打開了,我們可以偷偷的潛伏過去,看看我父皇進去幹什麼,我們在跑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龍天祐說的頭頭是道。
「要是被發現了呢?」
淺夕問。
「有我在,你怕什麼?」
龍天祐拍胸膛保證。
「好,走。」
兩人一拍即合,鬼鬼祟祟的就衝著廣寒宮的大門去了,那大門還敞開著呢,沒關,就是為了方面他們的。
龍天祐一直握著淺夕的手,覺得這手真小,而且滑滑的,嫩嫩的,彎著身子一副做賊的模樣看起來那麼嬌小,怎麼自己之前就沒有發現呢?反而說了那麼多諷刺人的話,龍天祐真的有些後悔。
輕手輕腳,踩著雜草,一路奔向廣寒宮的大門,可腳還沒有邁上那青石階梯,黑暗中忽然湧出六個黑衣人,個個臉上都沒有表情,隱形人一般,可是人人手中都帶著劍,發出森寒的銀光。
淺夕和龍天祐站直身子,互相對視一眼,完了,倒大霉了,這六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神出鬼沒的。
現在怎麼辦?
「擅闖禁地,殺無赦。」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響起,冰冷的沒有一點感情。
接著這六個黑衣人同時揮劍朝著兩人砍了下來,那是絲毫不留情面,不管你是誰,要麼活捉,要不殺無赦。
「跑啊。」
淺夕大呵一聲,抓著龍天祐尋著空隙就跑,可是腳下好像踩到了個石頭,四面八方突然飛射而來無數利箭,龍天祐抽出身上的寶劍,不停的抵擋,淺夕躲在龍天祐的身後,除了不拖他的後退,在沒能起到作用了。
辟里啪啦,刷刷刷。
直到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把寶劍,龍天祐才停了下來。
黑衣人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這二人,寶劍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卻並沒有殺了他們。
被擒住了,奶奶的,沒想到暗處躲藏了這麼多隱形殺手,還有無數機關。
「大膽,我是堂堂安王爺,還不收起你的武器。」
龍天祐沉著臉色呵斥道。
可是黑衣人卻仿若未聞,一動不動,當然了,不是真的一動不動,淺夕毫不懷疑,若是現在她反抗一下的話,那劍絕對會砍了她的腦袋。
她曾經跟這幫人一樣,他們是同類,所以能夠聞出他們身上的危險氣息。
這幾人是真正的高手,頂級護衛。
「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們來這兒的?」
正在此時,廣寒宮的宮殿門口,一道威嚴卻滿是怒氣的聲音響起,龍淵冷沉著臉從廣寒宮內走向兩人。
這是淺夕第一次正面對上龍淵,瞧見他的樣子,這是個冷肅的男子,五官很是冷硬,渾身上下充滿了威嚴,他的兒子們都是遺傳了他的好相貌,此刻他眉目間俱是駭人的殺意,他的心情似乎並不好。
「父皇。」
龍天祐低低的喊了一聲。
龍淵的眼掃過他,冰冷的沒有溫度,「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龍天祐似乎很怕龍淵,他的手有些冰涼,卻是側過一半的身體擋住淺夕,這是下意識的維護,雖然並沒有什麼作用。
「父皇,孩兒只是隨便散步,不小心走到了這裡,看這裡門開著,以為有歹人闖入,所以才想要查看清楚。」
關鍵時刻,龍天祐的腦袋特別好用,這話說的實在是太完美了,淺夕都要給他一個讚了。
龍淵的眼掃過他,然後又落到淺夕的身上,「散步,這麼晚了,跟一個女子散步?」
他的聲音聽起來高深莫測的,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是,是的,這是雲家四小姐。」
龍天祐如實說道。
龍淵的劍眉似乎挑了一下,然後他瞇眼道,「雲家四小姐?」
每一聲反問,都讓人心底發寒,這個男人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
淺夕弱弱的低下頭,「臣女見過皇上。」
她話音剛落,就聽龍淵開口道,「將擅闖禁地的雲家四小姐帶下去,關進大牢,明日午時處斬。」
淺夕刷得抬頭,實在沒有想到龍淵會來這樣一句,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真的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階級詫異,眼前的男人是皇帝,是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皇帝,她沒有反抗的權利,反駁的權利,甚至逃跑的機會也沒有。
「父皇,請你開恩,是我帶她來這裡的,不關她的事。」
愣住的又何止淺夕一個人,等龍天祐回過神來,立刻出聲吼道,他的臉色都變了,一臉的焦急。
「廢物,你當朕是傻子嗎?」
龍淵暴怒,一巴掌揮在龍天祐的臉上,眼中一片嗜血的冷殘。
「你幹什麼?他是你兒子啊。」
淺夕沒想到龍淵會出手,當即就大聲吼道。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還尚未適應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律,只是看不慣老子打兒子,於是大吼出聲。
可是她這話落下,就瞧見龍淵週身升騰而起的怒氣,「拖下去。」
黑衣人立刻扣住淺夕的胳膊,絲毫動彈不得。
在這裡,她沒有手槍,沒有炸彈,也沒有自小鍛煉的強悍身體,只有一個空有智慧的腦袋。
「不要,父皇,我們錯了,不該擅闖這裡,父皇,求您開恩。」
龍天祐竟是雙膝一彎,跪在了龍淵的眼前,他抬著頭,求著他。
——啪。
又是響亮的一巴掌,打在龍天祐的臉上。
「你在多嘴,連你一起拖下去,朕說過了,這裡誰也不允許來。」
他的聲音那麼冷,好像眼前的龍天祐根本不是他的兒子,龍淵看著他的目光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兩巴掌,兩個巴掌。
淺夕的心裡極其的不舒服,她的胸口燃燒出熊熊怒火,但更多是自責,若不是她非要來這裡,怎麼會將兩人陷入這樣的境內地。
「你憑什麼抓我,我只是誤闖而已,並且我並沒有踏入廣寒宮的門檻。」
淺夕沉著聲音說道。
龍天祐沒想到她還會在這個時候頂嘴,驚慌的去拽她的裙擺,示意她跪下,並且閉嘴,淺夕卻是理也不理,只冷冷的看著龍淵,「還有你憑什麼打他,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似乎龍淵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反駁他,竟敢碰觸九五之尊的尊嚴,他的眼底有著殘虐的風暴,冷冷反問,「憑什麼?就憑朕是青霄國的皇帝。」
這話無比的倨傲,帶著隱藏不住的霸氣。
他是皇帝,他說殺誰就殺誰,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雲相真是養了個好女兒,膽子大的很,真是可惜了,拖下去,明日午時廣場之上,凌遲處死。」
寒意侵入了骨髓,龍淵這個殘暴的皇帝,剛才還只是處死,現在竟然變成凌遲處死了,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父皇,不要,兒臣就求你這一次,求你收回成命。」
龍天祐急的眼睛都紅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抓著龍淵的黃袍不停的哀求。
「龍天祐,你求他做什麼?我又不怕死,等明天我死了之後,你把我的骨灰帶去世子府,讓容凌給我埋了,別帶去丞相府聽到了沒有。」
淺夕這人真是硬氣,都到了這個份上還說這樣的話,其實她心中怕的要死,但是她只是在賭……
賭龍淵的心,賭他跟容凌的關係,賭他對容凌的感情。
跟容凌在一起,撩起龍淵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最近,容凌說,『等我回來,我讓龍淵放你出宮。」
那空氣,囂張的啊,好像龍淵很聽他的話似的。
「雲淺夕,你閉嘴。」
龍天祐怒呵,他雙眼赤紅,臉上表情悲憤不已。
他本來就知道雲淺夕這女人嘴巴厲害,而且強得很,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還逞能。
可下一刻卻聽龍淵低低反問,「容凌?」
他似乎是沒想到會在此刻聽到容凌的名字,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麼,氣氛安靜下來,卻更讓人心中發慌。
龍淵看向淺夕,那雙眼是深沉的,冷寒的,常年位於高位,手握生殺大權,一個眼神就讓人膽寒。
「你死了,為何要把骨灰給容凌,你跟他什麼關係?」
他問。
淺夕聽龍淵這般問,就知道自己賭贏了一次。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容凌的女人。」
斬釘截鐵,連停頓都沒有。
接著就見容凌的眼一瞇,然後目光定格在她的右臉上,似是懷疑,又似是嘲諷,「就你?」
滿是不信的口氣。
「就我。」
淺夕卻昂著下巴,無比堅定。
龍天祐那是呆了,他還在消化淺夕剛才的那句話,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為了自保。
「好大的膽子。」
突然,龍淵一聲爆呵,瞬間暴怒。
接著身旁的黑衣人一拳打向淺夕的肚子,身後的黑衣人踢向她的腿彎,淺夕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可知道欺騙朕是什麼下場?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陰寒,冷厲。
腹部火燒火燎,疼的淺夕想要昏厥,該死的,王八蛋。
卻咬牙開口,「我騙你幹什麼,反正也是要死了,有什麼必要說謊。」
龍淵的雙手是握成拳頭狀的,像是隨時要掐死淺夕的感覺,他抱著深深懷疑的目光將淺夕打量了一遍,還是不太相信,容凌怎會是這眼光?
「而且,我還知道……!」
淺夕瞇著眼,話說到一半,龍淵看向她,「還知道什麼?」
淺夕不屑的笑了笑,「你想讓我說出來?不怕這裡的人聽到?」
接著就瞧見龍淵上前了幾步,靠近了淺夕,接著淺夕嘴唇微動,說了幾個字,龍淵的臉色隨即大變,「帶下去,關進大牢。」
「父皇,不要,求您開恩啊。」
龍天祐並不知道淺夕跟龍淵說了什麼,本以為事情或許會有點轉機,可是沒想到龍淵最後還是說出下大牢這話。
「在多嘴,你也跟著一起,從今日起,你禁足府邸,半年不得入宮。」
龍淵對著龍天祐冷冷的說道。
龍天祐咬著牙齒,垂著頭,「父皇,如果你收回成命,那將兒臣跟雲淺夕關在一起吧,都下大牢吧。」
「你敢威脅朕?」
龍淵聲音冷到極致的反問。
龍天祐卻咬著唇,就是不說軟話,「兒臣不是威脅您,兒臣就是要跟她在一起,是兒臣連累了她。」
淺夕沒想到龍天祐會這樣說,這樣做,心想這人真是個傻子,討厭她的時候是各種諷刺,知道誤會自己了,就掏心掏肺。
下大牢那是好玩的事情嗎?他堂堂一個王爺,而且是龍淵的兒子,根本不至於陪她受那個罪,可是他卻自己提出來,一旦進去了,龍淵為了面子也會狠狠的懲罰他一下,才有可能放他出來,而至於她……等那個人吧,等不到他就等死吧。
「好,那就一起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