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妖禽亂飛亂舞,毒焰黑氣燒得天空都要破開一個窟窿。
殷血歌藏在妖禽群中,冷漠的看著媯龍一行人在妖禽的圍攻中掙扎咆哮。
這些媯家的精英禽獸們,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大羅道器護身。但是他們畢竟只是金仙,還沒有達到大羅金仙的境界,他們最多只能驅動大羅道器三五個呼吸的時間。
比如說那威力巨大的火鴉葫蘆,還有那個殺傷力恐怖的劍匣,也只是煥發了極短的光芒就再也無力激發。媯龍、媯鳳以下眾多禽獸逐次的使用自己隨身的大羅道器,漫天妖禽不斷被攪成細細的肉醬,大地都被染成了一片渾濁的彩色,但是空中的妖禽絲毫不見減少。
瘋狂的命運神族,他們幾乎將神煌戰場所有的妖禽都召集來了這裡。
這一場仗打完,如果命運神族失敗的話,殷血歌甚至懷疑神煌戰場再也找不到一個足夠規模的妖獸群。命運神族孤注一擲,他們幾乎將神煌戰場脆弱的生態圈的命運都押上了賭桌。
一道道驚天動地的道氣道韻凌空掠過,絞殺無數的妖禽,隨後這些道氣道韻又急速的衰減。媯龍、媯鳳的額頭上冷汗如雨,他們向四周張望了好一陣子,媯龍突然取出了一枚長有三尺左右的龍頭金梭。
一切都只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那些從媯龍放出的先天元磁靈珠恐怖的重力下僥倖存活的天煞城金仙們,他們還沒來得及衝到媯龍等人身邊,媯龍已經將這枚龍頭金梭激發。
一道金色龍形仙光沖天而起,三百媯家禽獸被龍形金光包裹著,身形化為模糊的金色光團,微微一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龍形金光衝上了高空,然後一個轉折,向著極遠處飛掠而去。
天煞城金仙級的領軍將領們同時仰天發出悲怒交集的嚎叫聲,尤其是那些出身媯家的金仙將領更是破口大罵。瘋狂的問候起媯龍、媯鳳等人的父母。這些媯家的金仙多少還保留了一絲理智,並沒有口不擇言的問候媯龍他們的祖先,否則就是連自己的祖宗一起罵了進去。
四面八方無數的妖禽向內一合,命運神族們並沒有生擒俘虜的打算,身穿黑白二色甲冑的他們混雜在妖禽群中對這些金仙將領發動了突襲,短暫的數百聲慘嚎之後,這些天煞城的將領全部被命運神族就地格殺。
媯龍等人丟棄戰友激發大羅道器逃跑的時候。殷血歌也隨著他們逃生的方向追了過去。
但是大羅道器畢竟是大羅金仙親自淬煉的至寶,每一件大羅道器中,都融合了一條完整的天道法則。龍頭金梭內銘刻的天道法則顯然和速度有關,殷血歌傾盡全力駕馭血歌劍順著那個方向追了下去,他一直追了三天三夜,最終才在一片稀疏的山林中找到了媯龍等人。
這一片山林地勢複雜。到處都是深陷進地下的天坑,嶙峋的猶如鬼怪手臂的黑皮喬木亂七八糟的生長著,高聳入雲的不知名樹木之間掛著大量的類似於蜘蛛的毒蟲,五顏六色的絲網胡亂拉扯著,上面掛著大量乾癟的妖獸和妖禽的屍體。
媯龍等人亂糟糟的盤坐在山林中,居然沒有派遣一個哨兵,而是全部盤坐在地。雙手抓著極品金仙石恢復自己的仙力。被無數妖禽圍攻了大半天,又不斷的祭起大羅道器殺敵,媯龍他們的仙力早就消耗得涓滴不剩。
神煌戰場混亂駁雜的天地元氣,根本無法被仙人和修士吸收利用。媯龍他們想要恢復力氣,只能汲取金仙石內的仙力緩慢補充自己的消耗。他們的修為雄厚,仙力耗盡後單純依靠金仙石的補充,好幾天時間過去了,他們也不過是勉強讓匱竭的身體內恢復了一點力氣。
殷血歌坐在距離他們不到十里地的一株大樹上。借助大羅金風蟬遮掩了自身氣息,冷冷的看著這群人。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對付這群傢伙,到底是將他們變成血海鬼卒,還是強迫他們和楊鼎一樣主動融合血海投靠自己,或者乾脆殺了他們奪走他們的大羅道器。
這些傢伙每個人身上起碼都有一件大羅道器隨身,也就是說,他們身上最少都有三百件大羅道器。
三百大羅道器啊。血海之中早就有了自身靈智的血歌劍和幾件血海靈寶正瘋狂的跳動咆哮著。他們在催促殷血歌趕緊俘獲幾件大羅道器,只要殷血歌用血海靈寶大禁寶菉將大羅道器融解,讓血海靈寶們吞噬了這些大羅道器的精華精粹,他們就能順利的跨過那一步。
仙人們都想成就大羅金仙之軀。而同樣滋生了靈智的仙器們,他們當然也有自己的追求。
感受著體內躁動不安的幾件血海靈寶,殷血歌的拳頭越握越緊。但是對於媯家的這些禽獸們,殷血歌心裡始終有一條底線沒有突破——媯家和第一世家擁有相同的祖先,大家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脈。
殷血歌自幼在殷家城邦內長大,但是就算是在殷族的稚子殿中,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只有擁有相同血脈的親族,才是最可靠的。這些媯家的禽獸雖然做事過分了一些,但是他們畢竟不是三番五次想要擊殺殷血歌的媯聖,殷血歌暫時無法說服自己對他們下殺手。
按照仙界的計時,整日裡昏昏沉沉不分日夜的神煌戰場,兩天兩夜的時間快速流逝。
媯龍他們終於分別吸收了上百塊的極品金仙石,恢復了幾分力氣。他們又服用了幾顆大補元氣的仙丹,原本面色憔悴、氣息慘淡的他們頓時又神氣活現起來。
媯龍等一眾『獸』們主動的四處分散開,擺出了一副小心警惕警戒的模樣。
而媯鳳為首的『禽』們,則是撐起了碩大的天幕帳篷,從容量巨大的乾坤仙戒中取出了一條溫泉水源,在山嶺之上現造了一眼溫泉。百多個美麗的女仙完全忘記了五天前的淤血廝殺,忘記了因為他們的失誤而全軍覆沒的天煞城仙軍,就在這荒郊野地裡嘻嘻哈哈的沐浴更衣。
「看樣子,很熟練。」殷血歌看了看那些隔開遠遠的,為這些女人放哨的媯龍等人。
「鳥爺的老爹手下。如果有人敢在戰場上這麼幹,早就被吃掉全家了。」血鸚鵡幽幽歎息了一聲:「不過鳥爺喜歡這個調調,嘖,我偷偷過去,就看一眼,怎麼樣?就看一眼。我看上了幾個胸脯特別大的姑娘,鳥爺喜歡這個調調。」
伸出手。殷血歌一把掐住了血鸚鵡的脖子,禁止他繼續說下去。
以他對血鸚鵡這廝的瞭解,如果不阻止他的胡言亂語,後面還不知道會說什麼呢。
一眾禽獸輪番沐浴更衣,這就浪費了三個多時辰。等得三百禽獸全部沐浴完成,換上了嶄新的一塵不染的新衣裳後。他們又在露天裡鋪起了厚厚的地毯,猶如世俗界的達官貴人一樣,擺放了三百條華美的玉石長案,拿出了無數的鮮果美酒,一本正經的宴會議事。
這些媯家禽獸的所作所為讓殷血歌不由得連連搖頭。由此可見媯家在仙界的權勢地位,這些自幼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們,媯家的長輩們真不擔心他們把媯家的家當都敗光麼?
一行人吃吃喝喝了一陣。端起酒壺已經灌下去了好幾壺仙酒的媯龍突然重重的將酒壺砸在了厚重、鬆軟而華貴的地攤上。所有禽獸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靜靜的看向了媯龍。
「我媯龍,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
眸子裡閃爍著詭譎的幽光,媯龍厲聲喝道:「我媯龍三歲習文,天文地理,經史典籍,醫卦卜算,行軍佈陣。無所不通,無所不精。尤其是行軍打仗的本領,可是十二位仙庭的前任兵部尚書聯手教授。我敢說,仙界年青一代中,除了聖公子和極少數幾位帝子,無人在戰陣指揮上能超過我。」
一眾媯家禽獸紛紛點頭,媯家自幼對他們進行精英化教育。他們從小接受全方面的教導,但是他們三百禽獸卻又分別擅長其中一類。比如說媯龍精研的方向就是行軍佈陣的本領,而媯鳳則是擅長行政掌控方面的能力。
所以媯龍誇口說出了媯聖以及幾個仙界聞名的天資妖孽的帝子以外,他在行軍佈陣上的造詣最深。這絲毫沒有誇口。他也的確從小就接受了這一塊最專業、最頂級的教授,他從十歲開始,十二位任期到了年限主動辭職的前仙庭兵部尚書,就成了他的專職教授。
單純從這一點來說,仙庭年青一代中,就沒人敢說自己在行軍打仗上能勝過媯龍。
「所以我的作戰計劃是絕對不會錯的。」媯龍站起身來,目露凶光的看著自己的同伴。
「命運神族傾巢而出,他們孤注一擲想要救回他們的王子。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斬神城上,以他們的實力,想要合圍斬神城,就必須毫無保留的調動全部的力量。」
「所以我的判斷沒有錯,他們唯一的退路,那個傳送陣附近,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防守。」
「我們調動天煞城的所有軍隊突襲他們的傳送陣,這正是打蛇打七寸,正好打在了他們的軟肋上。我們找到了他們最脆弱的一個點發動了進攻,以我們的實力,我們必勝。」
媯鳳以下,眾多禽獸紛紛點頭,他們七嘴八舌的喧嘩著,紛紛發表著自己的判斷和見解。
殷血歌和血鸚鵡在一旁靜靜的傾聽這些傢伙發表的意見,最後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半晌回不過氣來。
這些媯家的禽獸,他們最終總結出的結論就是:
第一呢,媯家是仙界最強大的仙族,他們是媯家最傑出的年輕人,所以他們的作戰計劃沒有任何錯誤。
第二呢,他們的實力足以全盤壓制那些實力『弱小』的命運神族的神孽,而他們的作戰計劃又是如此的完美,神孽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防範。所以他們注定是要大獲全勝的!
第三呢,既然他們無論是作戰計劃還是自己一方的實力,都注定了他們要大獲全勝,那麼他們就必須勝利,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他們這次的所有行為,包括他們強行奪取了天煞城的軍權,都是完全正確的。
第四呢。既然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完全的正確,他們的失敗,就定然有其他的原因。
「我們被楊鼎出賣了。」媯龍的眸子裡精光閃爍猶如鬼火,為所有人提出的意見做了總結。
「楊鼎出賣了我們。」媯鳳冷哼一聲,在一旁為媯龍的總結做了註腳。
「證據呢?」一名身材高大,一舉一動都似乎能牽動地脈山川之力的威猛青年皺起了眉頭。
「證據,總是有的。」曾經祭出了火鴉葫蘆。擊殺了大群妖禽的美艷少女輕輕的哼了一聲,她的眸光流轉,突然輕輕的拍掌一笑:「證據有了。大家也都知道,這次聖哥讓我們來神煌戰場歷練,同時也給楊鼎捎來了一條口令,要他斬殺那個誰來著?」
三百禽獸沉默了一陣。隨後他們同時笑了起來:「第一血歌!」
媯龍興奮的跳了起來,他仰天笑道:「沒錯,第一血歌,那個在下界,不知道怎麼幸運來到仙界的半人半妖的混血雜種。聖哥要楊鼎殺了他,但是我們來了這裡幾個月了,都沒聽說過這件事情。」
「第一血歌的人頭在哪裡?」媯鳳的瞳孔深處。陰冷無情的幽光急速的閃爍著:「沒有第一血歌的人頭,就無法證明楊鼎完成了聖哥的命令。我甚至懷疑,楊鼎和第一血歌勾結,他已經投靠了來自下界的第一家。所以,這次楊鼎故意陷害了我們。」
「他有意剷除我媯家年青一代傾盡力量培養的俊彥之才。」媯龍冷酷無情的做了最終的總結:「楊鼎勾結第一家,有意陷害我們,送我們進了神孽的陷阱。如果不是我們實力強大,如果不是我們指揮得當。我們早就已經全軍覆沒。這一切的罪責,都是楊鼎的。」
殷血歌抬起頭來,趴在他腦袋上的血鸚鵡駭然拉長了脖子低下了頭,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陣子,突然為楊鼎感到了一陣悲哀。
楊鼎的確投靠了殷血歌,在這一點上,媯龍他們亂潑的污水倒是說准了。
但是其他的事情。可都是徹頭徹尾的栽贓嫁禍了。可憐楊鼎對媯家忠心耿耿,他投靠殷血歌,也只是遵循楊家族人自古以來的教訓,他投靠的不是殷血歌。而是殷血歌無意中激發的天道人皇印而已。
換言之,楊鼎完美的履行了一個媯家的家臣應有的本分。
他從沒有在媯龍他們身上動過任何的心機,沒有對他們玩弄過任何的陰謀詭計。甚至楊鼎因為媯龍他們的胡作非為,如今已經被剝奪了一切的職權,被幽禁在天煞城大統領府等待最終的處理。
媯龍他們讓天煞城四千五百萬在仙庭領了仙菉、受了仙封、屬於仙庭正規軍編制的仙軍全軍覆沒,這是重罪,這個罪過已經會牽連楊鼎,讓楊鼎死上十次不止。但是這些媯家的禽獸不愧禽獸之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悔悟,反而變本加厲的將更大的罪名、更大的黑鍋扣在了楊鼎的頭上。
本來以楊鼎的出身,如果媯家一心一意的想要力保他,楊鼎還有很大的機會戴罪立功。
但是楊鼎勾結殷血歌,故意陷害媯家青年一代精英子弟的罪名一旦被媯家的高層取信,那麼楊鼎就必死無疑。哪怕楊鼎是楊家青年一代嫡子中的俊彥之才,面對楊家的主家壓下來的怒火,楊家不會為了楊鼎一個人而去觸怒媯家。
所以,楊鼎死定了!
「真冤枉。真黑暗。真他-娘-的沒天理了。比我們幽冥界還要黑啊。」血鸚鵡瞪大了眼睛,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真沒天理了。這楊鼎小子雖然不是什麼好鳥,但是就因為他不是什麼好鳥,鳥爺很喜歡他。現在好了,他被坑了!乖乖,真夠可憐的。」
殷血歌緩緩站起,他看向媯龍他們的面色,已經猶如看死人一般。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媯龍他們有大羅道器隨身,而那些大羅道器的威力巨大,殷血歌要如何才能對付他們?這些傢伙有整整三百人,每個人都有一件大羅道器護體,如果他們同時出手,就算是道祖都會感到棘手,就不要說殷血歌了。
就在這時候,媯龍突然又冷笑了起來:「我們出發的時候,聖哥說了,第一血歌被送來神煌戰場,是必須要死的。聖哥會讓家主出面,強迫第一至尊同意聖哥過繼過去。但是第一血歌不死,聖哥就算過繼過去,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氣運上也會被分薄許多。」
「所以,我們也要為聖哥排憂解難,這第一血歌必須死。不管楊鼎有沒有將那小子幹掉,我們這次,正好把這件小事一起處理了。嗯,就說楊鼎和第一血歌勾結神孽,故意洩露了我們的行軍部署,將我們送入了神孽的埋伏圈。」
「這樣一來,事情就解決了。」
媯龍笑得很燦爛,而媯鳳也捂著嘴『嘻嘻』的笑了起來:「就這麼說定了,罪過肯定是楊鼎的,那個第一血歌麼,摟草打兔子,把他一起給……」
『噗嗤』一聲,一支手臂從媯鳳的身後破體而出,她依舊在有力跳動著的心臟,赫然被抓在對方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