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穴,殷血歌踏在無邊幽冥之氣上,頭頂幽冥十八禁圇塔垂下絲絲黑氣護住他全身,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無數神人的面前。
四面八方數萬名週身光影閃爍的神人懸浮在半空中,成半球狀將殷血歌包圍在正中。但是沒有一個神人敢貿然的靠近他,因為四周的幽冥之氣如水一樣沸騰,敢於靠近他的人很可能被這幽冥之氣侵蝕。
不搭理這些外厲內荏本性卑劣的神人,殷血歌向著遠處人皇帝陵的方向眺望了過去。數以萬計的修士脖子上閃耀著淡淡神光,正在大群神人的監督下,圍繞著三十六座人皇帝陵忙碌著。
噬魂血眸一閃,殷血歌的視野驟然拉近,他看到了那些修士的脖子上一個造型怪異的金色枷鎖。就是這些枷鎖控制了這些修士,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違逆,只能在神人們的毒打呵斥中努力的勞作。
但是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殷血歌就無法看清了。那些神人在人皇帝陵附近也佈置了一些奇異的,和殷血歌所知的無論是佛門、道門、妖仙、鬼仙的路數都迥異的大陣,一些渾濁的光影擾亂了虛空,讓他看得不是很真切。
一絲一縷的黑氣不斷從幽冥十八禁圇塔上垂落,殷血歌的身形、面容都被這黑氣遮擋,那些神人都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模樣。他肆無忌憚的向四周打量著,囂張跋扈的態度引得那些神人紛紛厲聲呵斥。
一團火光在殷血歌前方數十里的地方噴了出來,一名身材高大,通體纏繞著淡淡火光,生得膚白如雪俊朗非凡的青年男子從火光中大步走出。殷血歌的老熟人,當年邙山道場內和他結怨的胡嬌嬌穿著一套異常暴露的,僅僅遮擋住了胸脯和下-體的短衫,正輕輕扭動著身體,依偎在他懷中。
這位身量比胡嬌嬌高出了一大截,英偉異常的青年遠遠的向殷血歌望了一眼,冷聲喝道:「那些廢物。難道都被你殺死了麼?下等家族的血統,果然培養出的人都是垃圾。」
向著不斷用胸脯磨蹭這青年身體的胡嬌嬌望了一眼,殷血歌也不回話,身體迅速下沉,返回了幽冥地穴。
青年的眉頭驟然蹙起,他狠狠的跺了跺腳,冷聲喝道:「將這個該死的地穴嚴密封鎖,不許讓裡面的人出來一步。等我們計劃完成,將這個地穴徹底摧毀,我要將藏在下面的那些老鼠全部燒成灰。」
四周數以萬計的神人同時單膝跪倒。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
一路下沉。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幽冥地穴的底部。繞過幾根載波載浮不斷放出淡淡魔雷光澤的鬼頭樁,殷血歌來到了一個直徑不過半里的陣法空間中。
已然甦醒的青丘炎盤坐在地上,面前懸浮著一片光幕,一座規模巨大的星空大挪移傳送仙陣的結構圖正在金光中緩緩轉動。這座仙陣的規模比殷血歌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座仙陣都要龐大。而且結構之複雜簡直讓人發指,單純仙陣核心,用來撕開虛空通道的『裂空仙石』就有三百六十塊之多。
「青丘前輩,這座大陣您有把握麼?」殷血歌上前幾步,坐在了青丘炎身邊。
盤坐在一個蒲團上,手裡拎著佛珠低聲誦經的一葉眸子裡金光一閃,她輕輕的拍了身邊的地面一掌,皺著眉頭冷笑了一聲:「青丘道友倒是能布下這座大陣,但是材料很成問題。」
青丘炎緩緩點了點頭。他將自己手指上的一枚乾坤戒解了下來,一道靈訣打了上去,乾坤戒就噴出一團仙光,一個直徑數米的光幕噴出,戒指內收藏的各色物品頓時一覽無遺。
大量的煉器材料。數十瓶應急的靈丹,數十萬塊靈石,數千塊仙石。這些東西都是普通尋常,裡面二十幾塊人頭大小的裂空仙石卻是格外的引人矚目。
這些蘊藏了龐大空間力量的仙石就算在乾坤戒內都在不斷放出空間波動,使得他們身邊穩定的戒指空間猶如漩渦一樣輕輕的旋轉著。殷血歌點算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七塊裂空仙石,用在星域內部的話,足可以建造三座在仙域內星球之間進行傳送的仙陣。
但是看看曜奕傳來的那座仙陣結構圖,殷血歌就一陣的心灰意冷。
玄天府勒令一葉佈置的那座仙陣需要耗費三百六十塊裂空仙石,而且每塊裂空仙石的體積都有水缸大小。這樣的仙陣可不是僅僅用來在仙域內進行傳送,而是跨仙域傳送到超遠距離挪移仙陣。
將自己乾坤戒內的材料給殷血歌他們看了看,青丘炎皺著眉頭苦笑道:「玄天府的計劃,我也能估摸出幾分。他們是準備從玄天府直接運送一支仙庭的精銳仙軍來兩儀星,突襲那些神人,以兩儀星為據點,逐次的收服被神人佔領的修煉星球。」
「但是這材料,這材料。」青丘炎手指急速的彈動著,在空氣中發出『啪啪』的脆響聲。他瞇著眼計算了許久,這才緩緩點了點頭:「三個月內,湊齊其他的材料倒是不難。我對兩儀星的各處礦脈還是有所瞭解的,只要我們盡力的去收集,總能湊齊。」
「裂空仙石。」殷血歌抿了抿嘴。
「裂空仙石。」一葉的臉色無比的難看:「這等體積的裂空仙石,在仙界都能列入天地奇珍榜。三百六十塊能夠列入天地奇珍榜的裂空仙石,我去哪裡弄去?」
週身佛光奔湧,一葉的體內突然傳來了震怒的佛門獅子吼聲。她的長髮一根根豎起,秀美的臉蛋上一團金色火焰噴出,裝點得她的面孔猶如怒火中的夜叉一樣威勢驚人。
「這曜奕,是故意為難我?」一葉眉心一點慧光流轉,她雙手結成蓮花印急速的點動了一番,她突然冷笑起來:「嗯,這曜奕和滄濎門身後的靠山有點關係,這種危險關頭,他居然還想要藉機對我懸空寺下手?臭牛鼻子,就沒一個好人。」
殷血歌摸了摸鼻鼻子,若無其事的抬起了頭。他不入佛門,不屬道家。不管是臭牛鼻子還是死禿驢,總而言之和他無關。他自認是妖孽一頭,妖孽自然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他雖然懷疑曜奕是衝著自己來的,但是他心安理得的不會說出自己的猜測。
一葉的性格古怪——通過這幾天的接觸,他早就發現一葉的脾性似乎受到歷次輪迴的影響,很有點捉摸不定。如果一葉得知,曜奕是因為殷血歌而故意的為難她,進而連累到了懸空寺,天知道這女人會作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所以殷血歌一言不發,他只是抬頭望著上空翻滾不定的幽冥之海。暗自盤算著到底是誰會下這麼大的力氣。通過玄天府的人來懸賞自己?
渡厄所說的。會是真的?真的是三顆九轉金丹?
那懸賞的人,怎麼就知道自己在玄天府呢?難道他們真的有莫測的天大神通?可以確切的知道自己的下落?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為什麼不親自出手?又或者,他們只是大致知道自己在玄天府周邊的某個區域。他們也不能確定自己的位置?
自己到底是牽扯到了什麼樣的麻煩裡面?自己區區一個連地仙都不是的小人物,三顆九轉金丹呀。
正在這裡胡思亂想呢,正靜靜坐在一旁提煉玄冥重水的幽泉突然開口了:「裂空仙石麼,也不是不能用其他的東西取代的。我這裡有一門『煉神聚魂裂空神通』,可以用仙人仙魂、佛門舍利、神靈烙印、神獸元珠等物,代替裂空仙石,布下代替的大陣,但是只能驅動一次罷了。」
「嗯?」殷血歌抬起頭來,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笑道:「只要能發動一次就成,我們這裡找不到足夠的裂空仙石,但是可以讓玄天府的人送過來不是?」
青丘炎的眸子裡也是一陣精光閃爍,他比比劃劃的計算了一陣,然後笑了起來:「如果這法子真的能成。那麼我們只要能開啟這仙陣一瞬間的功夫,讓他們將足夠的裂空仙石送來。幽泉小丫頭,你的那煉神聚魂裂空神通,可否讓我參詳一二?」
幽泉點了點頭,她很不以為然的,就好似一個富可敵國的巨賈隨手丟下了一兩個銅錢打發乞丐一樣抓起一團幽冥之氣,雙手一搓就將他凝成了一塊兒黑漆漆的符牌丟給了青丘炎。
無數細如蚊蠅的鬼文在符牌上若隱若現,青丘炎仔仔細細的將那一篇奇異功法參悟了一番,然後臉色變得無比的怪異。過了許久,青丘炎才苦笑起來:「這是,這是幽冥界的那些蓋世魔君強行撕裂三界屏障,蠱惑鴻蒙萬界的生靈,獻上信仰之力,傳送各色祭品的魔功?」
一葉的身體微微一顫,她下意識的說道:「禁忌之術?」
殷血歌向一葉望了一眼,冷哼道:「管他什麼禁忌之術,能應急的就是好的法子。」
一葉瞇了瞇眼睛,她眉心慧光一閃,臉上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一絲絲的收回了體內。她笑顏如花的向殷血歌望了一眼,很認真的說道:「沒錯,管他什麼禁忌之術,能應付了眼前的局勢,就是好的。」
青丘炎大袖一揮,一副閃耀著淡淡仙光的算籌飄了出來,一根根算籌在他面前蕩起了大片光影,帶出了無數閃耀的符文和奇異的自己。殷血歌等人都不敢吭聲,只是看著青丘炎使用青丘一族秘傳的仙術盤算個不停。
煉神聚魂裂空神通,這是幽冥界諸多蓋世魔頭用來強行撕開三界屏障,和其他各界信徒進行短暫聯絡的至高魔道。而星空大挪移傳送仙陣,則是由道門、佛門大能聯手推衍出的正道法門。
要將這兩門秘術契合在一起,溝通玄天府的人,讓他們傳送足夠的裂空仙石過來,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這就好似要將水和油混合在一起,最終還要讓他們能夠在水中燃燒,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冷汗一滴滴的從青丘炎的額頭上滴下,他的身體漸漸的顫抖起來,臉色也逐漸變得灰白一片。他現在元氣未復,實力更是衰弱無比,想要進行如此大消耗的計算,對他而言負擔太大了。
幸好青丘一族乃仙界公認的智者一族,他們秘傳的法門自有其奇妙的地方。
計算了兩天一夜後,青丘炎突然吐出一口淤血。皮膚下也隱隱有一絲絲的淤血滲了出來。
「爹爹!」盻珞擔心的撲到了青丘炎身邊,急匆匆的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了青丘炎嘴裡。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青丘炎眸子裡微光一閃,豎起了一根手指沉聲道:「成了。但是我需要六位神將的道則烙印連同他們的所有神魂、精血作為陣法核心,短暫的發動裂空之能。而且這大陣只能持續一瞬間,佈陣的所有材料就會徹底損毀,畢竟這大陣是以幽冥界的魔道神通為基礎,反噬之力太大。」
殷血歌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我們要收集足夠建立兩座仙陣的輔助材料?」
青丘炎苦澀的點了點頭:「兩座仙陣的輔助材料,一座仙陣用來接引裂空仙石。陣法發動後。所有的陣基陣盤都會損毀。然後我們得到了傳送來的裂空仙石,就要用其他的輔助材料建立正式的傳送仙陣。」
青丘炎攤開雙手,解釋了一下裂空仙石的特殊性——他自身帶有強大的空間波動,如果想要用傳送仙陣將裂空仙石送過來。勢必引發劇烈的空間扭曲,除了裂空仙石自身,其他一切物品都會被攪成粉碎。
所以他們必須準備兩套佈陣的輔助材料,因為玄天府那邊就算給他們預備再多的材料,也無法連同裂空仙石一起傳送過來。而幽泉貢獻的秘法,卻又只能維持一剎那的瞬間,這點時間只能用來傳送最急需的裂空仙石。
眾人都沒吭聲。現在整個兩儀星都落入了神人的掌控,那些礦脈自然也都被他們掌握。想要收集齊全一套佈陣的材料,那已經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想要同時備齊兩套佈陣的材料。這其中的難度可不僅僅是加倍,而是瞬間提升了十倍不止。
而殷血歌他們這一行人當中,實力最強的一葉還被那些神將聯手重創,她現在的實力最多是鼎盛時期的一成不到,勉強可以將她視為一位三難境的普通修士。青丘炎、盻珞就不用指望了。一個重傷未復,一個年幼缺少戰鬥經驗,他們能保護自己就不錯了。
算來算起,真正能跑去收集這些列陣的輔助材料的,也只有殷血歌了。但是這其中的風險太大,殷血歌在考慮自己是否一定要這麼冒險。而且就算他豁出去性命將玄天府的援兵接引來了又如何?玄天府可是有針對他的懸賞,如果有某位仙人順手給他一擊,他不是死得無比冤枉?
猶豫了很久,咬了咬牙,殷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青丘前輩,你乾坤戒內有足夠的裂空仙石,我們不需要佈置一座跨仙域的傳送仙陣,我們只需要布下一座通往嶠琰域其他安全地方的仙陣,我們……」
青丘炎的眉頭一挑,他被殷血歌的話說得大為心動。
作為九尾天狐的後裔,青丘炎可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道德君子,作為妖仙一脈的精英,青丘炎從來沒有那種設身為人的覺悟。他看重的只是自己和盻珞的生命,殷血歌救了他的命,那麼殷血歌就是他的生死之交,他也可以為殷血歌拋頭顱灑熱血。
但是他在乎的也就是盻珞和殷血歌。
至於其他人,兩儀星的人全部被殺,管他什麼事?
嶠琰域的所有修士被滅,和他有什麼關係?
所以殷血歌的提議在他看來,簡直是妙不可言。自己還有足夠架設一座仙域內傳送仙陣的材料,那麼大家可以平安的離開兩儀星,根本就沒有必要冒險。
一葉冷哼了一聲,她很不快的向殷血歌看了一眼:「你們就一點都不把兩儀星、嶠琰域的億萬生靈放在心上?」
殷血歌和青丘炎異口同聲的笑了起來:「我們可是妖仙。」
一葉呆了呆,她丟開青丘炎,冷笑著看向了殷血歌:「我救了你一次,若非我駕馭功德寶輪返回救你,你已經被那些神將斬殺。」
殷血歌沉默一陣,然後擺了擺手:「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我和幽泉斬殺十二位神將,難道不是也救了你一命?兩者抵消,我們互不相欠。」
一葉死死地咬著牙,她瞇著眼睛向殷血歌看了又看,這才緩緩點頭:「幫我這一次,助我懸空寺逃過玄天府的懲罰,我可以讓主持開啟懸空寺塔林,將本門那些老死鬼留下的舍利讓你煉化。血妖一族若是能煉化佛門舍利,你大可一步登天,短短時日內成就不離境,甚至成就仙業也未必不能。」
殷血歌一時間大為心動,但是血鸚鵡已經在一旁跳著腳罵了起來:「少懸空畫餅,鳥爺的小命重要。誰耐煩在這地方和你們磨蹭?你們懸空寺被懲罰,那是你們這群死禿子的事情,和鳥爺有鳥毛的關係?」
殷血歌急忙點頭,血鸚鵡說得再正確不過,他幹嘛為了懸空寺拚命啊?
和青丘炎不同,青丘炎完全不把嶠琰域的那些修士、凡人放在心上,殷血歌雖然對這些凡人、修士的命運很是不忍,但是他心知肚明他自己有幾分力量,他絕對不會做超出他實力之外的事情。
一葉惱怒的向血鸚鵡和殷血歌望了一眼,然後她雙手一攤,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你們沒地方可以逃跑,神人入侵,嶠琰域所有傳送仙陣肯定已經全部關閉,你們無路可逃。除非布下跨域傳送仙陣,否則你們只能在兩儀星等死。」
不等殷血歌開口,一葉已經冷笑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神人一旦攻佔一座修煉星球,他們會掠奪所有資源後,劫掠所有的人口,最後將那顆星球徹底摧毀。」
「除非我們能夠迎來玄天府的援兵,否則我們定然隨著兩儀星一起灰飛煙滅。」
殷血歌深吸了一口氣,他深深的看向了一葉。
一葉緩緩點頭:「六個神將我來對付,你們想辦法,收集兩套佈陣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