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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黑的時候,盻珞又躲藏在了招潮獸每日回轉巢穴必經的海灘上。
數百丈外,殷血歌很沒形象的蹲在一株大樹的樹杈上,嘴裡叼著一根長長的草莖,雙手耷拉在身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撓動著樹杈的樹皮。
他在想盻珞所說的,能夠救她爹爹的那件物事。
凡間水牛體內會結出牛黃,那是一味貴重的藥材。而牛妖體內也偶爾會有牛黃出現,這種妖牛體內結出的牛黃就更加的珍貴,如果是千年牛妖體內挖出來的牛黃,那價值簡直無法估算。
盻珞的父親毒傷還沒有眼下這麼嚴重,還能勉強行動的時候,就曾經在聚居點數百里外的一處地火火眼中,發現了一群地火牛。這是一種高階的妖獸,尋常小牛犢子都皮粗肉糙,憑藉著強橫的**和噴吐高溫火焰的天賦神通,小牛犢都能和尋常金丹境修士打個不分上下。
而這群地火牛當中有一頭火候極深的老牛王,以盻珞爹爹的眼力,他一眼看出這頭老牛王體內絕對凝結了一大塊牛黃,而且已經被他祭煉成了本命法寶。地火牛秉承地火陽氣而成,老牛王的牛黃內蘊一道地火陽和之氣,若是能得到他的牛黃調配藥物的話,就能驅散他體內的陰寒奇毒。
「不好對付啊。」殷血歌有點苦惱的抓了抓腦袋。
盻珞莫名其妙的拜自己為師,他也傻乎乎的就收下了這麼一個徒弟。從情分上來說,他是應該幫助盻珞救她父親的。但是看盻珞父親雖然傷成這種模樣,依舊擁有那樣的威勢,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是一個極其了得的強大修士。
這樣的人物就算是重傷之餘,起碼也能爆發出相當於元嬰境的殺傷力。就這樣,他都沒能將那頭老牛王拾掇下來,可見這老牛王的實力起碼也在元嬰期以上,可不是現在的殷血歌能對付的。
「除非,想點別的法子。下毒是不行的,污染了那塊牛黃,就沒辦法救人了。」慢慢的將嘴裡的長草一點點的嚼碎了吞下肚子,殷血歌瞇著眼暗自盤算著:「陷阱麼,沒什麼用。那麼只能用陣法了。借助陣法的威力,以我金丹境的實力,困殺一個元嬰境的牛妖,還是有幾分可能的。」
陣法是一個好東西,往往能夠起到以弱勝強、扭轉乾坤的神效。但是殷血歌在陣法上並無鑽研,他連最簡單最基礎的陣法都一竅不通,想要掌握這種能夠越級擊殺強大妖獸的陣法,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血鸚鵡就好像一頭啄木鳥一樣站在樹幹上,彎嘴『嘟嘟嘟』的在樹幹上開鑿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坑。每次他開鑿出一個小坑後,就會飛到地面上,將他剛才收集來的一些甲蟲的蟲卵塞進那小坑裡。可想而知,等這些蟲卵孵化後,這株倒霉的大樹會變得有多淒慘。
這傢伙果然是一個惡棍,和啄木鳥做的事情完全相反麼。
看到血鸚鵡玩得興高采烈的模樣,殷血歌突然問道:「鳥爺,如果我想要用陣法困死一個實力比我強很多,起碼也是元嬰期的妖怪,你有什麼好的建議麼?」
血鸚鵡渾身羽毛頓時全部豎了起來,他無比興奮的衝到了殷血歌面前,就這麼懸浮在半空中,近乎癲狂的揮動起翅膀來:「用陣法害人?當然有法子,嘿,而且簡單易學,威力極大啊。」
「九陰奼女奪魂陣怎麼樣?殺掉九百九十九個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九歲女童,取她們的心臟和骨骼煉製成陣器,用她們的冤魂之力充當陣法的法力來源,就算是修成元神的大能修士也會被活活困死。」
殷血歌翻了個白眼。
「要麼六陽童子蝕元大陣,殺掉三千六百個陽年陽月陽時出生的十六歲的男童,取心頭精血和他們的精元寶貝袋子祭煉成蝕元吞天兜,用他們的骷髏頭骨煉成陣盤,這座大陣一旦布下來,就算是散仙也要被練得魂飛魄散。」
殷血歌重重的歎了口氣。
「要不,還有更凌厲的。讓鳥爺我想想。」歪著腦袋,血鸚鵡興奮的揮動著翅膀:「絕龍斷脈沙河大陣。牽引方圓十二萬里內的地下靈脈,找齊起碼一萬兩千條河流湖泊的水脈,滅殺千萬凡人,取他們臨死的怨念和陰魂,融合先天太陰之氣祭煉成沙河枷鎖,將這地脈靈氣和水脈牽連到一起。」
血鸚鵡興奮得小眼珠子都在放光:「蓄勢之後,這大陣一旦引爆,方圓百萬里內盡成混沌,真他奶-奶-的過癮。殺死千萬凡人祭煉陣器,這座大陣就能擊殺地仙;殺死億萬凡人祭煉陣器,這座大陣就能擊殺天仙;如果能捨得千億凡人的性命,就算是金仙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殷血歌聽得渾身毛骨悚然,他驚悚的看著血鸚鵡罵咧道:「誰教你的這些歹毒玩意?」
血鸚鵡得意洋洋的昂起了頭:「鳥爺有個親爹,那個老傢伙不是個好東西。嘿,那絕龍斷脈沙河大陣,當年鳥爺就見到他用過。嘿嘿,他擊殺了百億生靈祭煉陣器,將一個膽敢反抗他派去的徵稅官的幽冥鳳凰一族的整個領地,徹底化為烏有。」
殷血歌眨巴著眼睛,他看著神智有點癲狂的血鸚鵡,半晌沒說出話來。這都是什麼樣的親爹,才能教出這樣的寶貝兒子?
有點苦惱的用翅膀拍了拍腦袋,血鸚鵡有點煩惱的歎了一口氣:「嘖,鳥爺的腦子有點不好用了,我那親爹長什麼模樣都忘記了。還有,鳥爺記得的威力足夠的大陣就這三個,其他的很多好東西都忘了啊。」
「比如說。」鳥爺很是煩惱的看著殷血歌:「我印象中有座大陣,只要是個男人在那大陣中,哪怕連御萬女都是剛硬威猛,而且能借助萬女陰元不斷提升自身修為,可是這麼有用的大陣,鳥爺居然忘記怎麼佈置了。」
殷血歌無語,他徹底打消了讓血鸚鵡幫忙出主意的念頭。那些傷天害理的大陣,就算是威力再強大,殷血歌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再說了,就算殷血歌喪心病狂到利用這些大陣出手,你讓他一時半會去哪裡找那些女童、男童,讓他哪裡去弄千萬凡人的怨氣和陰魂?
就在這時候,招潮獸的斥候兵已經走上了海灘,過了一會兒,招潮獸的大部隊就已經蜂擁而上,宛如一片黑色的浪頭向著樹林的方向衝了過來。
殷血歌急忙站起身,向著盻珞的方向張望了過去。就見到盻珞讓開了招潮獸的先鋒軍,等到招潮獸擁擠的大部隊趕過身邊的時候,這才輕巧的揮動長矛刺中了三頭招潮獸。
盻珞的木矛是使用蛇牙木製成,這種長矛自帶一種極其強烈的麻痺毒素,所以盻珞雖然力氣不大,但是也足夠保證她刺穿招潮獸的皮膚,讓這些招潮獸渾身麻木動彈不得。
浩浩蕩蕩的招潮獸大部隊沒有搭理盻珞,而是徑直闖進了樹林,回到了他們築巢的林子深處。
遠處傳來了破風聲,那些黑虎幫的大漢及時的出現了。他們縱身躍起,一個彈跳就是十幾丈甚至數十丈遠近。他們放聲大笑著和海灘上那些狩獵招潮獸的男女打著招呼,將這些狩獵人三分之二的收穫納入自己囊中。
「盻珞丫頭,今天又是三頭?」和盻珞很熟悉的虎大爪一把抓起了盻珞腳下躺著的兩頭招潮獸,笑吟吟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能幹的丫頭,哪家的娃娃要是能娶了你,以後就有得享福了。」
盻珞抱著自己的木矛,沒吭聲。虎大爪的話,讓她聯想到了昨天晚上碰到的彭姓男子和他的兒子。雖然有點懵懂,但是盻珞也知道,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殷血歌腳下微微一動,一道微風吹過,他已經橫跨數百丈,來到了盻珞身邊。一巴掌拍在了虎大爪的手掌上,一聲脆響後,虎大爪痛得慘叫了一聲,丟下肩膀上的兩頭招潮獸狼狽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驚慌失措的向後連連倒退,虎大爪用力的揉搓著被殷血歌打了一巴掌的手背。只是輕輕的一擊,虎大爪的手背已經劇烈的腫脹了起來,五條清晰的手指印正在急速的變紅,發青,然後淤血的地方就變成了青黑色。
「向著一個小丫頭伸手,你們可真有出息。」殷血歌冷漠的看著虎大爪:「你們也是修煉之人,獵殺這些妖獸也不是什麼難事,為何要向盻珞他們伸手?」
黑虎幫的這些大漢,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有著將海灘上這些狩獵人屠戮一空的實力。如果僅僅是為了食物,他們自己動手的話,一天所得就能讓他們安逸的逍遙小半年。但是他們不自己動手狩獵,反而是來這裡剝削這些普通人,這讓殷血歌覺得很看不順眼。
如果單純是剝削其他人也就算了,虎大爪居然向盻珞出手,他這個做師父的,怎麼也不能不吭聲吧?
虎大爪警惕的看著殷血歌,他低沉的咆哮道:「這是黑虎幫定下來的規矩。這方圓千里內,黑虎幫就是天,黑虎幫就是地,黑虎幫定下來的規矩,就算是天王老子都得守著。」
一旁突然傳來了大聲的嘶吼聲:「大爪大哥,就是這個傢伙。這傢伙不是我們聚居點的人。他是盻珞這小賤貨勾搭來的外來人,這小子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來人。」
殷血歌扭頭看了過去,正好看到昨夜的彭姓男子畏畏縮縮的拎著一根長矛,藏在兩個黑虎幫的大漢身後。見到殷血歌向自己望了過來,彭姓男子頓時嚇得一哆嗦,宛如受驚的猴子一樣向後竄了出去。
四周的近百名黑虎幫大漢同時向殷血歌這邊逼近,更有人拔出了短刀短劍,威嚇性的連連虛砍,不斷發出『嗤嗤』的破風聲。幾個身軀格外魁梧的大漢更是拔出了沉重的大斧,面帶凶狠的大步向殷血歌奔了過來。
「小子,你敢招惹我們黑虎幫,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虎大爪看到自己的同伴趕過來增援,頓時憑空多了無窮的勇氣。雖然剛才殷血歌輕輕的一巴掌差點沒把他的手掌給打碎了,但是虎大爪覺得,自己這麼多兄弟在場,殷血歌就算是再強又能強到哪裡去?
膽氣一壯,虎大爪幾個大步衝到了殷血歌面前,俯瞰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殷血歌,虎大爪放聲大笑起來:「來,乖乖的跪下磕頭求饒,大爪爺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順帶著交代一下,你是哪裡來的,來我們黑虎幫的地盤幹什麼?對了,你身上的衣服,嘖嘖,這是什麼料子?」
貪婪的看著殷血歌身上光潔的長衫,虎大爪的眼珠都變綠了。
黑虎幫控制的聚居點內,眾人穿戴的衣物靴子都是用獸皮製成,而且這些獸皮都只經過了粗陋的加工,很多獸皮就連獸毛都沒刮乾淨。這樣的材質,哪裡能和殷血歌身上的用異種蠶絲製成,並且加持了各種清潔陣法的修士長衫相比?
「什麼料子?」殷血歌看著虎大爪,他的心裡突然微微一動。
和這些黑虎幫的人浪費口舌,實在是沒有必要。他們的實力很是不弱,比起外界和他們修為相當的修士,這些黑虎幫的大漢無論是**還是真氣都強出了好幾倍。這樣的修士,如果殷血歌能夠傳授他們更高級的修煉法門,或許用不了多少時間,他麾下就能多出一支強悍的武裝。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殷血歌受夠了被人追殺的苦頭。單槍匹馬的作戰,實在是太過於辛苦,如果能夠有一批忠心耿耿不虞背叛的下屬,很多事情做起來就更加方便了。
要說忠心耿耿的下屬的話,有什麼是比血妖一族的血僕更加可靠的?
古怪的笑了一聲,殷血歌看著虎大爪柔聲道:「我賜予你們近乎永恆的生命,而你們只需要獻出**和靈魂,這筆買賣,你們賺了。我得在你們這群混蛋身上,浪費多少本命精血?」
雙手快若閃電般抓出,不等虎大爪反應過來,殷血歌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的一壓。
虎大爪慘嚎一聲,他的肩胛骨發出『卡卡』脆響,被逼得重重跪倒在地。殷血歌歪過腦子,張開嘴狠狠的向著他的脖子咬了下去。四顆長達一寸的鋒利犬齒探出,殷血歌瘋狂的吮吸起虎大爪的鮮血。
虎大爪高大魁梧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鮮血正宛如退潮一樣被急速抽走,死亡的陰影籠罩了虎大爪的心頭,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怪物,妖怪,鬼啊,救命,兄弟們,救命啊。」
幾個手持重斧的大漢衝了上來,掄起大斧就向著殷血歌劈砍了下去。
盻珞尖叫了一聲,她抓起木矛,狠狠的向著一個手持大斧的大漢刺去,同時她厲聲喝道:「不許打我師父。」
那個大漢看都沒看盻珞一眼,直接一腳將盻珞踢飛了十幾步遠。
「我-操!」血鸚鵡怒罵了一聲,化為一道血光就衝了過來,一翅膀將那大漢打得滿臉桃花綻放,一張臉差點都被拍平了:「鳥爺老闆的徒弟,你也敢打?無法無天,簡直就無法無天。這還有天理麼?這還有王法麼?向來只有鳥爺欺負人的份兒,誰敢當著鳥爺欺負鳥爺的人?」
被血鸚鵡一翅膀拍中的大漢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昏厥倒地,海灘上頓時一陣大亂。十幾個大漢手持短刀短劍向著血鸚鵡亂砍亂劈,血鸚鵡一邊罵著污言穢語,一邊用翅膀亂拍亂打。
可憐這些大漢根本不知道他們面對的都是什麼樣的妖孽,他們的短刀短劍砍在血鸚鵡身上,就連他的羽毛都沒法砍破。但是血鸚鵡的翅膀一拍,卻能打得他們滿臉是血昏厥倒地。
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有五六十個大漢被血鸚鵡放翻。
而那些圍住了殷血歌的黑虎幫大漢,則是猶如見鬼一樣尖叫起來。他們的重負、大刀劈砍在殷血歌身上,就被他身上長衫放出的一層柔和光幕擋住,任憑他們如何用力,他們就連那看上去又輕又薄的長衫都無法破壞。
雖然殷血歌身穿的只是一件普通法器級的長衫,也足以抵消這些大漢的攻擊了。
虎大爪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他的臉色變得慘白,生命的氣息正在逐漸從他身上流散。等到虎大爪體內的鮮血被抽走了一大半的時候,殷血歌掰開他的嘴,在他嘴裡滴下了幾滴自己的本命精血。
虎大爪的身體劇烈的跳動起來,宛如扒皮牛蛙一樣急驟的跳動著。一層淡淡的血霧籠罩住了虎大爪的身體,他的體內不斷傳來『咕咕』聲響,他的皮膚逐漸變得白皙,最終變成了血妖一族特有的慘白色。
『嗷』的一聲長嘯,虎大爪突然跳了起來,他的背後『嘩啦』一下張開了一對兒黑漆漆醜陋的本命蝠翼,大概兩米多寬的蝠翼輕輕的拍打著,放出濃郁的血霧籠罩了他全身。
仙絕之地充斥著濃郁的幽冥之氣,至陰至邪的幽冥之氣隔絕了太陽對初生血妖虎大爪的傷害,他興奮的騰空而起,輕盈的繞著殷血歌飛了一圈。隨後虎大爪重重的落地,有點手足無措的他看了看殷血歌,然後敬畏的跪倒在地,用額頭緊緊的貼住了殷血歌的靴子。
其他的黑虎幫大漢都嚇得呆住了,他們歇斯底里的大聲尖叫著,紛紛叫嚷著『鬼啊』、『妖怪』之類的詞向著四周亂竄亂跑。殷血歌向這些大漢望了一眼,無比冷冽的笑了笑。
「一個都逃不掉,都給我過來吧。」
海灘上不斷響起淒厲的慘嚎聲,一個時辰後,整整九十八名被轉化為血妖的黑虎幫大漢恭謹的站在了殷血歌面前。
看著這些對自己畢恭畢敬唯命是從的『後裔』,殷血歌滿意的點了點頭。
「帶我去見你們幫主吧。我想,他不會反對自己突然變得長生不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