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之上九重霄。
瑞氣千重,祥雲萬丈,一片紫色浮山飄蕩在重重靈光祥雲中,正中一座浮山上,一座華美的宮殿巍然聳立。宮殿之上,萬里高空,一輪圓月當頭朗照。
有無數仙人、仙女、仙童、力士、蛟龍、仙鶴等等凌空往來,他們笑語盈盈,在那山林之間對坐論道,品茶飲酒,談笑風生,端的是逍遙長樂。所謂仙人,也不過如此吧?
宮殿內,一名道裝老人躺臥在一張雲榻上,幾個貌美如花的仙女捧著果盤、丹盤,巧笑嫣然的撒著嬌、賣著媚,用盡萬般招式討取老人的歡喜。老人姓月,名月高崖,是下界月家在上界的某位老祖,下界的那月家,只是他留在人間的一脈旁系中的旁系子嗣而已。
「不過,仙品靈根!修煉界五大仙族為首的仙家!」月高崖瞇著眼笑著,暗自點了點頭。這樣的家族掌控在手中,也可以當做一枚棋子來使用。他雖然已經有了金仙級的修為,但是他在金仙當中屬於最弱的那一類。
能夠在修煉界多埋下幾粒棋子,尤其那些後裔中居然有一嫡女擁有仙品靈根,那可是比月高崖自身資質都高出無數的修煉天才。能夠給他們點好處,那也是不過分的事情。
月高崖很慶幸是自己發現了這一支留下下界的旁系門人,他很開心除了他自己,沒有其他月家的仙人知道這件事情。尤其是那幾個老傢伙,如果讓他們知道下界居然有一個仙品靈根的嫡女·這枚棋子還輪得到他來掌控麼?
驟然間,月高崖仙宮四周的雲靄急速的翻滾起來。祥光消散,瑞氣無蹤,大片濃雲向著正中凝聚,突然化為一張青紫色方圓數萬里的大手。月高崖連帶著他門下無數門人弟子都還沒來得及驚呼一聲,那大手輕描淡寫的向下一把拍下·三千年前剛剛踏入金仙境界的月高崖連同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二名門人、僕役等等,瞬間化為齏粉。
濃雲散開·大手消散得無影無蹤。
朗月真人月高崖滿門被滅的血案·從此就成了上界無解的謎題。
與此同時,在鴻蒙本陸雷澤之中,第一世家的一座木殿內,殷血歌正盤坐在一張蒲團上,靜靜的閱讀兩卷第一世家自上古傳承下來的《黃庭真解》。
《黃庭經》,這是道家修心養性的基礎道籍。但是世間流傳的《黃庭經》版本何止千百?而第一至尊卻告訴殷血歌,《黃庭真解》才是真正的大道真言·他裡面的每一句解釋不見得是最深奧最玄妙-的·但是絕對是最正確的。
『最正確,這三個字在修煉道路上意味著什麼?這三個字意味著價值連城,意味著無價珍寶。哪怕是那些大羅金仙,都不敢說自己對《黃庭經》的註解是『最正確,的,而第一世家敢誇這個口,就因為殷血歌後晌的這兩卷《黃庭真解》,出自那位《黃庭經》的著作者。
短短三天功夫,殷血歌已經將這兩卷真解翻來覆去的讀了三五遍。這裡面只是闡述一些最基本的東西·但是殷血歌卻由此奠定了最正確的、最穩固的修煉根基。
兩卷用不知名材質製成的黃色經卷古樸而厚重,握在手中很有份量。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這兩卷經書沒有絲毫的污穢破爛之處;同樣的,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寶光外洩,沒有任何的霞光瑞氣籠罩。
神物自晦,大道無形,殷血歌對『道家,的某些思想,有了極其深刻的認知。
這兩卷經書很了不起·因為他是著作《黃庭經》的那位大德先賢親手註解的原始經文。殷血歌也偷偷試過想要撕破這書頁,但是任憑他如何用力·甚至連瀝血爪都使了出來,但是這書頁絲毫無損。
通過這兩卷經文內古樸、質樸、簡簡單單的闡述,殷血歌明白了什麼是修煉,為什麼修煉,修煉到最高處會是什麼模樣。他每閱讀一次這真解,他就覺得心頭好像有一片雪水澆下,他浮躁的心靈就變得安靜了許多,甚至體內的血妖妖力都變得純淨無瑕。
就在這時候,木殿的大門被推開,第一至尊慢悠悠的搖晃著身體,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
「哎呀,這兩天可累死我了!」第一至尊看了看殷血歌,發現他沒有給自己讓座的意思,於是他自行從一旁搬了個蒲團過來,一屁股坐在了殷血歌身邊。
用力的拍了拍殷血歌的肩膀,第一至尊『嘿嘿,笑著向殷血歌拋了個媚眼:「有你母親的消息。」
「哦?」殷血歌挑了挑眉頭:「她們回去殷族城邦了麼?」
第一至尊連連搖頭,他笑得很燦爛的看著殷血歌,壓低了聲音說道:「沒這麼快。第一辰龍他們是借助星空大挪移傳送仙陣才回來這麼快,你母親她們,現在正乘坐浮光星舟,還在路上呢。」
「也就是說,還有半年?」殷血歌看著第一至尊。
「確切的說,八個月!」第一至尊的臉色有點尷尬,他不敢看殷血歌,而是扭過頭去,打量著趴在一個蒲團上打著呼嚕的血鸚鵡:「她們的浮光星舟被那個叫做克裡斯的傢伙打傷,她們回來的速度會慢一些,不過我敢發誓,她們的安全不成問題。」
陰沉著臉看著第一至尊,殷血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平安就好。你準備怎麼對待我母親?」
第一至尊挺起了腰身,他看著殷血歌,很認真的說道:「這個事情,我得和她親自見面了商量。我現在沒辦法做決定,你說是不是?這問題,很複雜,你要明白,其實在這件事情裡面,我算受害者!」
這幾天第一至尊逮住了當年護送他去西方遊歷的幾位家族護衛·終於明白了那個風雨之夜發生的事情。當他知道自己是被殷凰舞抱著丟上床的時候,第一至尊很有點抓狂的將那幾個護衛毒打了一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時候醉得認識不清的第一至尊,他的確是受害者!
但是這話,殷血歌不愛聽。他緩緩直起身體,將兩卷真解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身邊的玉匣子裡·然後開始活動手腕和胳膊。第一至尊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他小心的看著殷血歌·沉聲喝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小子,我是你親爹!」
殷血歌瞇著眼看著第一至尊,慢悠悠的說道:「我只知道我有一個母親,至於說我的父親麼,除非我母親承認他,否則我絕對不會認為一個和我有某種血緣關係的人,會是我的父親!」
第一至尊的臉一陣陣的抽搐·他眉頭一豎·很想破口大罵殷血歌一陣。但是他看著殷血歌那張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蛋,他的火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點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口氣,第一至尊的腰桿都佝僂了下來,他無奈的看著殷血歌,沉吟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那個女人,他們家居然用秘法聯繫上了上界的某位老祖·還針對第一世家做出了那樣的陰謀佈置。本來我們不想用那麼暴戾的手段,但是這是她們自找的。」
「月家?」殷血歌瞇起了眼睛,他看著第一至尊冷笑道:「她可是你真正的未婚妻啊!」
「修煉界,沒有月家了!」第一至尊看著殷血歌,無比嚴肅的說道:「施展跨界手段,將幽若裂心樁跨界傳送下來的金仙月高崖,已經魂飛魄散。」
殷血歌只覺頭皮一陣發麻,一股冷氣從他腳底直衝腦門·他無比震驚的看向了第一至尊。
月家也就罷了,在如今的東方修煉界·月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家族。這些年來如果不是第一世家的扶植,月家甚至連一個金丹期的修士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小家族,被剷除了也就剷除了,誰讓他們敢對第一世家起那樣的心思呢?
但是一個金仙!
現在的殷血歌還不知道金仙在上界是什麼樣的存在,他還不能明白一個金仙的份量。但是如今末法之末,鴻蒙萬界的界門還沒開啟,鴻蒙本陸和上界的聯繫,依舊是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僅僅過了兩天時間,第一世家在上界的勢力,就誅殺了一位金仙?
「金仙?月高崖?」殷血歌瞪大了眼睛。
「區區一金仙而言!」第一至尊霸氣十足的挑了挑眉毛,放聲大笑了起來:「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想要招惹的是什麼樣的存在!區區螻蟻,膽敢對本家動那種鬼心思,他們不是找死麼?」
好似金仙就是一個狗屁,隨手就能抹掉一樣,第一至尊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然後一把抓住了殷血歌的肩膀:「讀了兩天書,不知道你讀進去了沒有。你以前是在殷族,嗯,黔南飛雲崖的那個殷族?」
皺了皺眉,第一至尊搖了搖頭:「殷族,那樣的小家族啊,能有什麼傳承?他們偏偏叛道入妖,血妖一族在上界也是鼎盛大族,無論正邪兩道都有他的勢力,這也不說。但是如今修煉界的那些血妖,嘿嘿,他們的血統麼。」
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第一至尊長歎道:「血歌,你從小也沒正兒八經的修煉過吧?」
看著第一至尊那有點黯然的臉色,殷血歌很想告訴第一至尊他身懷兩脈大羅道果傳承,還有一門大慈大悲眾生得解血海浮屠經同樣不凡,但是仔細琢磨了一下,他想到了這兩天他所見到的第一世家的可怕底蘊。
看看放在身邊的,那兩卷出自著作者親筆的《黃庭真解》,殷血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他很謙虛的笑了:「是的,我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修煉過。在殷族稚子殿,我只是吸食一些精血,然後增強自身的血妖妖力而已。」
殷血歌絕對不會告訴第一至尊,他修煉萬劫不壞九轉鴻蒙血神道,已經完成了第一篇。
第一至尊看著殷血歌,他皺著眉頭思忖了一陣·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你還是童子身,沒有破去元陽,這是好事。年紀略大了一點,但是想想你另外一半血脈是血妖一族,你現在的年齡也就相當於純正人族五六歲的孩童,開始正統的奠基修煉·恰逢其時。」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第一至尊看著殷血歌沉聲道:「你對你的未來·有什麼想法?」
殷血歌被第一至尊的那個『童子身,震得猶如五雷轟頂·半天沒喘過氣來。天地良心,他剛剛十二歲多,第一至尊怎麼會聯想到這方面去的?難不成,第一至尊他自己?
目光詭異的向第一至尊望了一眼,殷血歌冷聲道:「什麼是我對未來的想法?」
沉吟片刻,第一至尊用力拍了拍殷血歌妁肩膀:「我也不廢話,給你自己選。」
「我和你母親的事情·你小娃娃不用插手。你是我的兒子·如果你想要紈褲逍遙,我保你長生不老,青春永駐,身邊長有三千佳麗,而且每年這三千佳麗或者三萬、三十萬佳麗都可以輪換一遍,只要你體力能享受得起,我這個做爹的·就不會小氣。」
殷血歌的臉一陣陣的發黑,第一至尊這算是一個好爹麼?他這話,不是教壞人麼?
「也就是說,如果你想要紈褲一輩子,我保你一世無憂。要女人,有女人;要財富,有財富;要權勢,有權勢;無論你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無論你要橫行霸道·為禍天下,我這個做爹的,全兜了。」
看著口沫四濺的第一至尊,殷血歌搖了搖頭:「沒興趣!」
看著面色嚴肅的殷血歌,第一至尊笑了:「那麼,就只有另外一條路了。做我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兒子,你會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挑戰。我第一至尊注定成為三界第一人,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所以我的兒子不能有廢物,不能是廢物,在我一飛沖天的時候,我的兒子必須能跟在我的身邊。」
a果你無法跟上我的腳步,無法為我有任何的幫助,反而要拖我的後腿。我不介意讓你成為一個紈褲。」第一至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好像我過去三十多年過的那種日子,紈褲,跋扈,飲酒作樂,橫行無忌。想要害人就害人,想要坑人就坑人。如果你跟不上我的腳步,你就認命做一個紈褲。」
看著信心滿滿的第一至尊,殷血歌有點頭痛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殷凰舞!
殷凰舞是如此的自戀,在她看來,自己什麼都是好的,什麼都是完美的;所以她的兒子殷血歌自然什麼都是完美的,自然什麼都是毫無瑕疵的!
而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自己還沒有承認的父親呢?他倒不是自戀,而是自狂自大到了極點!什麼叫做注定成為三界第一人?『第一至尊,,這麼狂傲的名字,這麼遭天打雷劈的名字,他真的認為,他就為成為三界至尊,成為周天萬界至高無上的主人?
甚至自狂自大都無法形容他了吧?這根本就是腦子壞掉了!
冷笑了一聲,殷血歌搖了搖頭:「我還沒承認我是你的兒子!所以,你也不用為我擔心!我追求力量,我追求掌控自己的命運!這是我在殷族稚子殿的時候,就無數次的告訴過自己的事情!」
「再也沒有人能夠騎在我頭上,再也沒有人能傷害我要保護的人,再也沒有人能迫害我喜歡、我親近的人!這一切,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做到!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我依靠自己就能做到!」
殷血歌站起身,大聲的朝著第一至至尊咆哮著:「紈褲?我殷血歌從來沒有紈褲過!把這個頭銜留給你自己吧!在你酗酒、放縱、玩女人的時候,我正在殷族的稚子殿和人拚命,我從來不是紈褲,你才是!」
第一至尊吧嗒了一下嘴,他抹了抹殷血歌噴到他臉上的吐沫星子,面皮有點發紅的乾笑了幾聲。
他的目光有點游離不定,有些不敢看殷血歌的眼睛。他的聲音也變得很輕:「是啊,這個,我以前是紈褲了一些,但是這不是壓力太大麼?哈,不過這末法時代就將過去,我第一至尊,可是注定要成為三界至尊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第一至尊一把抓住了殷血歌的肩膀:「既然如此,你母親回來鴻蒙本陸還有八個多月呢。這些時間,你就去我第一世家的家族道院跟著那些小孩子正經學點東西吧!」
『哧溜,一聲狂風響起,第一至尊抓著殷血歌的身體化為一道強光衝出了大殿。
趴在蒲團上的血鸚鵡怪叫了一聲,連同幽泉、烏木一併追出了大殿。
但是一片金光瑞氣當頭壓下,將幽泉他們全部擋在了大殿內。第一至尊沉聲喝道:「本家道院有道院的規矩,所有入內修煉的家族子弟,不許攜帶侍女、護衛,以及寵物!進了道院,只能依靠自己!」
血鸚鵡張開翅膀懸浮在半空中,他呆滯了半晌,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寵物?你說鳥爺是寵物?干你大爺的!你全家都是寵物,你全家上下一門老小都是鳥爺的寵物!」
「鳥爺我是,我是,我是!鳥爺的親爹是,呃,鳥爺的親爹是幹什麼的?依稀記得他也不是什麼好鳥啊?」
殷血歌只覺得當面一道狂風撲來,身邊無數光影流轉,瞬息間第一至尊已經帶著他飛出去了數百里地。
殷血歌被第一至尊恐怖的飛行速度驚住了,末法之末,修煉界的最強者不就是金丹境麼?但是第一至尊的飛遁速度怎可能這麼快?他的飛行速度絕對是駕馭飛行靈器的金丹大成修士的十倍以上!他怎麼可能飛得這麼快?
如此快若閃電的飛行了整整一頓飯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座綠蔭籠罩的小島。
第一至尊抓著殷血歌,直接向那小島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