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你們這群混蛋!」
老傑克嘶聲怒吼,趴在地上的他不顧臉上流下的鮮血,右手在地毯邊緣的一個暗格內一抓,一張閃耀著淡淡血光的手弩就被他抓在了手中。三聲沉悶的弓弦響處,衝進這間屋子的幾個大漢中有兩人慘嚎一聲,踉蹌著向後跌了出去。
一個大漢喉嚨中箭,箭矢射進他的喉嚨後炸開,將他的半截脖子都炸斷了。這大漢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沒有殷血驕那樣非人的回復力。半截脖子炸斷,他是當場死得不能再死。
另外一個大漢則是眉心中了一箭,心口中了一箭。他半個腦袋炸開,胸膛也被炸開了一個透明的窟窿,同樣是當場斃命,屍體踉蹌著摔了出去,壓倒了外面兩張酒桌。
第一個衝進屋子的大漢怒嚎了一聲,他手上那張弓臂足足有一米來長的大型弓弩上一抹幽光閃過,一道黑影射出,老傑克頓時嘶聲慘嚎起來。一支拇指粗細長有米許,上面密密麻麻儘是尖銳倒刺的弩矢穿透了老傑克的肩膀,將他的身體打得飛了起來,將他竹竿一樣瘦削的身體牢牢釘在了牆上。
那大漢丟下手上射空的強弩,兩三步就衝到了老傑克面前,左手拔出一柄蛇形匕首狠狠的插進了老傑克的另外一邊肩膀。匕首鋒銳異常,同樣深深的捅進了牆壁。
沉重的一拳轟在了老傑克的小腹上,這大漢的面孔湊到了老傑克的面前,扯著嗓子大吼大叫:「該死的吸血鬼!你的錢在那裡?告訴我,你的錢在哪裡?」
老傑克嗓子眼裡『咯咯』作響,他面色詭異的笑著,張口將一團污血噴在了大漢的臉上。
又有五六條手持各色武器的大漢闖入了屋子,他們大吼大叫著向殷血歌和兩個殷族戰士衝殺了過來。
殷血歌舔了舔嘴角附近不知道誰噴濺出來的一滴鮮血,感受了一下那微溫的血漿中蘊藏的甜美生命力,古怪的抿嘴一笑:「全部殺了吧,這些傢伙,看起來也不是好人。」
腰帶中的軟劍宛如毒蛇暴起,無聲無息,同樣也沒有任何的寒光飛射。薄如蟬翼的軟劍一抖就纏在了正在拷問老傑克的大漢脖子上,一如稚子殿中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殷血歌的手只是輕輕一帶,那大漢的頭顱就高高飛起,一道血柱噴起來足足有兩三米高,整個屋子都被鮮血籠罩。
兩個殷族戰士帶起幾條殘影向入侵者衝了過去,他們沒有使用兵器,他們只是揮動雙手,他們的指甲彈出一寸多長,宛如利刀一樣撕開了入侵者的咽喉。又是好幾道血箭噴了出來,整個屋子儼如血池地獄,所有的陳設品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
『咚』的一下,被殷血歌殺死的大漢屍體沉甸甸的倒地。殷血歌拎著軟劍,皺著眉頭看著那倒地斃命的大漢,他這才突然醒悟——這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的腦袋掉了,是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殷血歌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第一次殺人,沒什麼噁心和刺激,那血腥味也只是讓殷血歌微微皺了皺眉眉頭。沒有經過處理的血漿腥氣太重,沒有精血藥劑的味道那樣柔和醇美,這一次的殺戮給殷血歌留下的印象不過如此。
「該,該死的雜碎!」老傑克艱難的伸出手,將自己肩膀上插著的匕首扯了下來。但是那支密佈著倒刺的弩矢深深陷入牆壁一尺多深,倒刺鉤扯著他的血肉,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脫身的了。
殷血歌走到老傑克身邊,一把握住了那支箭矢,然後無比野蠻的一把將箭矢抽了出來。
大量碎肉隨著箭矢被一併扯了出來,老傑克痛得嘶聲慘嚎,踉蹌著向前衝了兩步,哀嚎著跪倒在地抽搐起來。鮮血從他肩膀的傷口處不斷的流出,老傑克痛得亂叫亂罵,污言穢語不斷的冒了出來。
「雜碎,雜碎,這群該死的雜碎!黑姆達,這群該死的強盜,治安隊的人怎麼沒有把他們絞死?」老傑克歇斯底里的放聲咒罵著:「早知道他們是這樣忘恩負義的人,我收他們的貨的時候,就該多壓他們三成價碼!我養活了他們,他們居然這樣對我!」
一個殷族戰士掏出了一瓶暗紅色的藥粉倒在了老傑克的傷口上,血肉模糊的貫穿傷口迅速的止血。這種藥粉是殷族提煉精血藥劑時的下腳料,對於殷族族人而言沒什麼效果,但是對凡人來說,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靈丹妙藥。
藥粉止住傷口的流血,刺激傷口開始癒合,並且迅速的緩解了老傑克的傷痛。
殷血歌將軟劍藏回腰帶,好奇的看著地上那些大漢的屍體:「老傑克,他們是做什麼的?」
老傑克氣喘吁吁的站起身來,他捂著肩膀上的傷口,咬牙切齒的將黑姆達的腦袋一腳踢飛。
「尊敬的大人,他們是一夥賊!他們是一群貪婪的,養不熟的狼崽子!他們是一夥陰溝裡的蟊賊,他們偷取那些值錢的、不方便出手的玩意兒,慷慨而仁慈的老傑克,就為他們提供生活費以及美酒、麵包和女人!」
咬牙切齒的老傑克面色陰鬱的攤開了雙手:「但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喪心病狂到來打劫我!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他們完全忘記了,在他們快要餓死的時候,是誰給了他們救命的麵包!」
殷血歌點了點頭,稚子殿中有關於這一方面的知識,這種事情叫做坐地分贓、窩藏贓物。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剛才在後巷裡的那個青年帶著幾個手持各色利器的大漢闖了進來,青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縫中隱隱有點點火星飄散出來,可見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一腳踏入了滿地是血的屋子,這青年看到滿目的血腥,頓時嚇得怪叫了一聲:「我的母親啊!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老闆,你準備改行開屠宰場麼?」
老傑克罵罵咧咧的堵在了門口,和青年商議善後的事情。黑姆達等人堂而皇之的動用大威力的武器闖了進來,外面酒館的酒客早就嚇得四散奔逃,這件事情是瞞不過去的。要如何才能善後,這就要考量老傑克的人脈和勢力了。
殷血歌則是好奇的蹲在一具入侵者的屍體面前,將他手上一具造型奇特的槍械抓了過來。
一名殷族戰士擦乾淨手上的血漬,悄步走到了殷血歌身邊。看著這具用六根鵝蛋粗細的鋼管組成的槍械,這個戰士沉聲道:「這是人類製造的火藥武器槍榴彈。這種武器威力不錯,可以威脅到星戰士和月戰士的身體。但是對於夜戰士就沒有了任何殺傷力!」
「人類的,火藥武器!」殷血歌好奇的端起這槍榴彈,瞇著眼對著四周瞄了一陣。
「就算是人類,他們的強者如今也開始使用晶石武器和各種法器。這種火藥武器非常落後,極其的落後!」殷族戰士不屑的搖了搖頭:「聽長老們說,隨著天地法則的恢復,隨著靈氣的回復,這些武器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部被淘汰。」
殷血歌點點頭,將這件武器丟在了地上。
在稚子殿的傳授中,殷血歌知道,現在的時代,是末法之末。末法時代即將結束,周天神佛的時代即將回歸。他們正處於兩個時代的交界處,舊的文明和新的文明,舊的力量和新的力量正在劇烈的衝擊碰撞。
在這樣的時代,或者一步登天高高在上,或者一步踏空萬劫不復。一如稚子殿首席執事殷極影對殷血歌他們所說的那樣——這樣的時代,殷族將順勢而起,立足世間萬族之巔,超脫一切,最終達成永恆不滅、至高無上的道果!
酒館外傳來了刺耳的喧嘩聲,更有刺耳的警笛聲傳了進來。殷血歌突然醒悟,他剛才想的那些東西,實在是想得太多了。現在的他,只是殷族稚子殿的一個稚子,雖然擁有星戰士的實力,但是他依舊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活下去,在充滿惡意的殷族活下去!在他擁有足夠的力量自保,在他能夠真正的把握自己的命運之前,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活下去。
「老傑克,找個讓我們藏身的地方!」殷血歌站起身,向老傑克打了個招呼。
作為殷族在大柏林城邦內的秘密據點之一,同時也是大柏林城邦內有名的銷賬窩贓的黑窩點,老傑克的酒館內,自然不乏各種密道、密室。短短幾分鐘後,殷血歌和兩個殷族戰士就已經藏進了一間極其隱秘的地下密室。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更換了一套整潔的寬鬆的衣袍,奔波了一路,還剛剛出手殺了人的殷血歌給自己找了一張柔軟而舒適的大床,一頭栽倒在床上昏昏睡了過去。
他還是第一次離開殷族城邦,第一次奔波這麼遠的路程,第一次真正的殺死了一個人。
這麼多的第一次,殷血歌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太累太累,他幾乎是腦袋剛剛碰到枕頭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他睡得昏天黑地,完全忽略了外界的所有動靜。
老傑克的『傑克船長酒館』門前,停靠著十幾輛大大小小的飛車。數十名身穿黑色甲冑的大柏林城邦治安隊員進進出出的勘測著現場,那些入侵者的屍體都已經被抬了出來,正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街邊人行道上,幾個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正仔細的檢查著這些屍體。
在附近的幾座高樓上,影影倬倬的有黑影晃動。一艘體積驚人的飛艇懸浮在傑克船長酒館的正上方,離地大概有一千多米。在飛艇的吊艙內,同樣有一批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嚴陣以待。
老傑克罵罵咧咧的站在自己酒館的門口,手舞足蹈、滿臉無辜的向著兩個身穿黑色風衣,頭戴圓禮帽的男子抱怨著。
「尊敬的監察官閣下,我用我父親的靈魂發誓,我只是一個受害者!是的,我是受害者!這群該死的暴徒炸開了我辦公室的房門,他們想要打劫我,他們想要讓我這個可憐的老人損失一筆養老金!」
「沒錯,他們死了,他們被幹掉了,他們全部變成了死人!但是這不是很正常的麼?按照城邦治安條令,他們來打劫我,他們就要有被我幹掉的覺悟!所以,他們死了,這不是很正常的麼?」
「當然,當然,他們死得有點淒慘,可憐的孩子們,他們死無全屍!但是這不能怪我,只能說,我聘請的護衛們他們下手沒有輕重,難道不是麼?」
不知道兩個頭戴圓禮帽的監察官說了些什麼,老傑克突然無比激動的跳了起來。
「喂,你們這群該死的混蛋給我聽清楚,哪怕你們是大柏林城邦的監察官,你們也不能這樣對待我這樣一個守法公民!我每個月給你們繳納的合法賦稅和非法的保護費,不是讓你們來找我的麻煩的!」
「你們現在應該去找這群混蛋的幕後主使者,逮捕他,幹掉他,保護我的合法權益!而不是在這裡像個年老色衰的婊-子一樣囉嗦!難道我有錯麼?難道我違反了任何治安條令麼?難道我做出了任何有害城邦的事情麼?如果沒有的話,就請你們趕緊給我離開!」
「我還要趕緊打掃衛生後重新開業呢!這年頭賺錢不容易,我這麼一個可憐的老人,想要賺點養老金,難道有錯麼?」
一邊大聲咆哮,老傑克一邊麻利的將兩個鼓囊囊的錢袋塞進了兩個監察官的風衣口袋裡。
每一個錢袋裡裝著一公斤沒有熔煉的天然金沙,在這個見鬼的年代,黃金是唯一的通用貨幣。在大柏林城邦,一公斤金沙足以讓一家三口比較奢靡的過上半年安逸日子,或者購買三五個年輕貌美的女僕了。
兩個監察官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口袋,然後他們同時舉起自己的圓禮帽,向老傑克欠身行了一禮。
「大柏林城邦的一切法規,就是為了保護您這樣善良、守法的公民!尊敬的傑克先生,對於今天的事情,我們感到非常抱歉。毫無疑問,您是受害者,這些該死的匪徒,他們是罪有應得!」
路邊停靠的一輛大型飛車內,一個身穿金色長袍的青年面色冷厲的搖了搖頭。他那一頭宛如黃金一樣光輝燦爛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搖擺了起來,就好像一條金色的瀑布在隨風搖擺。
「這群該死的蠹蟲,我真應該用雷霆審判他們的靈魂!」金髮金袍的青年冷哼了一聲,眸子裡幾條細細的電光劇烈的跳動了一下,飛車內隱隱有一聲雷鳴聲響起。
「桑德爾,不要這麼激動!」飛車角落裡,一名坐在地板上,正拎著一個酒瓶喝得不亦樂乎的紅髮少女笑吟吟的向金髮青年拋了個媚眼:「他們是蠹蟲,但是城邦少不了他們!沒有了他們,難道要我們去和那些卑賤的生命打交道麼?」
纖細白嫩的小手輕輕的一晃,三顆鵝蛋大小的火球圍繞著紅髮少女的手掌極快的旋轉起來。她透過飛車的車窗向酒館望了一眼,如有感應的冷笑了幾聲。
「桑德爾,在這個酒館內,似乎有我們的同類呢。自甘墮落的傢伙,他玷污了他的血脈。」
桑德爾慢悠悠的站起身,一絲絲雷光在他的體表湧現,低沉的雷鳴聲不絕於耳。他高傲的昂起頭,伸出一根手指,冷然向那少女晃了晃。
「芬妮絲,那個自甘墮落的傢伙,他的氣息和你相似。換句話說,他玷污的是你們這一族的血脈。我很好奇,以你的個性,你現在不是應該衝過去,將他燒成一團灰燼麼?」
飛車的車門被敲響,桑德爾和芬妮絲同時閉上了嘴。坐在車廂內的第三人,一個身穿白色長袍,面容安詳、氣息熾熱純淨的少年輕柔的應了一聲,拉開了飛車的車門。
在人行道上,檢查那幾具屍體的一個白袍人竄進了飛車,恭謹的向車內的三人鞠躬行了一禮。
「三位大人,我們仔細檢查了那些屍體,我們發現了一些很奇妙的痕跡。那個叫做黑姆達的傢伙,他的腦袋被人乾淨利落的一擊砍下,從傷口上來看,殺死他的兵器,應該是一件很鋒利的、彈性很好的軟劍。」
「很鋒利的、彈性很好的軟劍?」桑德爾笑吟吟的向那白袍少年打了個響指:「喂,頭兒,你說,如果在大柏林城邦最混亂、犯罪率最高的街區,有人被一柄很鋒利的、彈性很好的軟劍殺死的話,兇手會是誰呢?」
白袍少年緩緩站起身,他雙手緊握一柄銀光璀璨的十字架,祥和的面容突然變得無比猙獰。
「該死的吸血鬼,那些邪惡的妖孽,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在陽光下化為灰燼。」
一層熾熱的白光從少年的眉心湧出,很快就在他身上組成了一套銀白色的瑰麗甲冑。
「召集我們下屬的所有獵殺者,將這個街區徹底包圍起來。寧可殺錯十萬,不可放過一個!」
桑德爾和芬妮絲相互望了一眼,他們同時聳聳肩膀,笑著應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