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淵塔是存放玉讓歷代以來轅氏一族所有族人畫像的古塔,裡面不僅掛著帝王皇子公主的畫像,還存放著玉牒上有名字的皇妃的畫像。轅天玉說要帶她上去時,她就知道轅天玉要帶她去看賀嬪的畫像。不知為何,她有點感動,轅天玉只是要把她介紹給他母后嗎?
賀嬪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只可惜轅天玉一出生,她就成了政治犧牲品,被轅南季毒死,害得轅天玉連生母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抱到了皇后那裡。
轅天玉朝著賀嬪的畫像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白蘇抿了抿嘴,也跪了下來。轅天玉不禁朝她笑了起來,頗有些孩子氣。
他對賀嬪的畫像道:「母后,這是蘇兒,是兒臣想要一起度過一生的人。兒臣今天帶她來看您,希望您在天上能祝福我們。」
他這段話說的頗為虔誠,一股暖流在白蘇心裡緩緩流淌著,慢慢溫暖著她,她不禁笑了起來。
轅天玉呆了一下,伸手摸著她的臉,溫柔道:「蘇兒,你只要這樣笑著就好了。」
白蘇忍不住又抿嘴笑了,她揚了揚頭,道:「蜜貴妃的畫像在哪裡,我想去看看。」
「在第四層。」
轅天玉牽著她到了第四層。涅淵塔裡的白蘇畫像和故人宮裡的一模一樣,白蘇對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畫像,淡淡地笑了。看了看身旁的轅天玉,心裡迷茫起來。
——母后,他會是我的幸福嗎?他值得我托福終身嗎?
幾天後,轅天玉忍不住又去看望易小福。易小福似乎認識了他一樣,衝他笑了起來。他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如果這個孩子是他和蘇兒的生的,他會更寵她的。
盯著小福,轅天玉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蘇兒為她生個孩子,那該有多好啊!
目光瞥到小福衣服裡的一抹翠綠,他伸手將翠綠拉了出來,臉一記沉了下來。冷問:「鳳鳴玉是從哪裡來的?」
易歎宛有些失措,轅天玉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她答道:「白蘇送的。」
不用想轅天玉也猜到白蘇是從哪裡得到這塊鳳鳴玉的,頓時火冒三丈,把孩子交給易歎宛,就黑著臉走了。
「怎麼回事?」易歎宛抱著孩子還有些後怕。
念一皺起眉,擔憂起來,「鳳鳴玉可能是明王給白蘇的。」
轅天玉進來時,白蘇正在看醫書。他黑著臉站到白蘇面前,把白蘇弄得莫名其妙。
「怎麼了?」白蘇問。
「我問你,小福身上的鳳鳴玉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帶著審問的語氣冷問她。
白蘇慢慢站了起來,心有些吃緊,有些難受,「你已經知道答案了,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是明王,對不對?」轅天玉的聲音裡僅剩的溫度也沒有了。
「是。」
「你是明王妃,朕倒忘了。好,很好,非常好!」說完,轅天玉負氣而去。
白蘇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有些喘不過起來。
——那天明明是你說什麼都可以,除了鳳鳴玉。可是除了你和蕭兒,我還能從哪裡得到鳳鳴玉呢?
——明王妃,這個身份不也是你賜予我的嗎?怎麼現在生氣了?怪我了?是我錯了?
轅天玉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每天晚上都招賢貴人侍寢。沒過幾天,賢貴人就晉封為賢妃了。這消息一出,在後宮引起軒然大波。大家紛紛猜測,這是不是說明後宮的天要從明王妃那裡轉到賢妃這裡了?
果然,明王妃只是一個王妃而已,終究不是後宮的妃嬪。
白蘇聽到這個消息,拿書的手抖了一下,之後便沒什麼反應了。
七月末,白蘇到御花園賞殘荷,竟讓她遇到了這位恩寵正盛的賢妃。白蘇倒沒理會她,賢妃自己主動上來搭訕。
「明王妃安好。」
白蘇瞧著這位今時不同往日的賢妃,隨和地點了一下頭。
「王妃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陛下呢?」賢妃刻意問道。
白蘇低眉笑了一下,「他在哪,與我何干?」
賢妃詫異,本想諷刺一下現在失寵的明王妃,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這是怎麼回事?她不甘心,又問:「明王妃現在可有後悔,或者恨本宮?」
白蘇好笑地看著她,「我堂堂明王妃,為何要後悔,為何要恨你一個后妃?」
賢妃被她問的啞口無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王妃壓根就把陛下當回事,也沒把後宮爭寵當回事?難道明王妃根本就不願呆在皇宮,她想要回明王府?
白蘇淡淡地笑了:「你心裡所想,未必是別人所想。你現在得到的,也許明天就會失去,有些東西都是假象罷了。」
不遠處,轅天玉把白蘇與賢妃之間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下去,白蘇那低眉淺笑滿不在乎真的刺痛了他的心,原來她根本不在乎他,原來她一直記得自己是明王妃,原來她一直想離開皇宮去明王府。
好,很好,非常好!那他就成全她。
中秋節,當明王再度提出接明王妃回王府時,和帝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這不僅讓明王愣住了,也讓在場大臣感到意外。
白蘇聽到總管太監的傳旨後,神色微變,隨即笑了:「多謝陛下隆恩了。」
「王妃。」宮女們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她淡然一下,「我終於可以回到明王府,你們該為我高興才是。」
「是。」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依然滿眼擔憂。
轅明蕭看到白蘇朝她走來,激動地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了白蘇的手,「白蘇,我接你回府了。」
白蘇淡淡地笑了起來,「嗯。」
夫妻二人跪謝了轅天玉後,就離開了皇宮。從頭到尾轅天玉的目光都定在白蘇的身上,可是白蘇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沒給他,氣得他差點吐血。
之後他奔到故人宮,抓起宮女就問:「蘇兒走時說了什麼沒有,她有沒有說什麼?」
宮女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哆哆嗦嗦道:「王妃說謝陛下隆恩,她終於可以回到明王府,讓奴婢們為她高興。」
「她說了這話?她當真說了這話?」轅天玉臉色有些發白。
「是,奴婢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欺瞞。」
「她竟然說了這話……」轅天玉好像丟了魂一樣,慢慢放開了那宮女,突然就吐了血。
「陛下……陛下……」故人宮的人都尖叫起來。
馬車上,轅明蕭心滿意足地握著白蘇的手,高興道:「白蘇,我會對你好的,比尊上對你還要好。」
白蘇不是特備高興地笑了一下,將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
轅明蕭皺起了眉,「怎麼了?」
「沒什麼。」
她這種態度,令轅明蕭十分不爽,語氣馬上冰冷起來,「你是不是捨不得離開皇宮,捨不得離開尊上?」
「不是。」白蘇淡淡道。
轅明蕭最討厭別人敷衍他,怒氣更甚,「本王問你,除夕那晚,本王喝醉的那晚,你為何喚本王小名蕭兒?」
「我之前已經解釋過了,玲瓏姐在我面前一直這麼喊你的,所以我也跟著喊了。」白蘇有些煩躁。
「那你現在為何不喚本王小名。」
白蘇冷笑起來,「我若現在喚你小名,王爺的身份只怕要掉價吧。」
「除夕夜,那麼人在場,你怎麼就不怕本王的身份掉價?」轅明蕭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白蘇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把視線移開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情急之下我就那麼喊了吧。」
「哼,達奚白蘇,你一直在利用本王,欺騙本王對不對?」轅明蕭怒火中燒,手已經摸上劍柄。
白蘇瞥了一眼他腰間的佩劍,冷道:「我利用你為我做了什麼?我又騙了你什麼?騙了你的錢,還是騙了你的房子?」
「你騙了本王……」轅明蕭一直說不出來,只能氣結。
白蘇嘴角勾勒一下,果然還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