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這天晚上,明王在宴席上喝得大醉,眾人都知道他是因為明王妃而心情不痛快。不遠千里娶回來的王妃,還沒有拜完堂,就被陛下鎖進了後宮不放,換做任何男人都不痛快。
白蘇輕輕拿掉了他手裡的酒壺,他這幅狼狽的樣子讓她有些心疼,「蕭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轅明蕭聽到白蘇的聲音,似乎清醒了過來,瞇起眼望著白蘇,「白蘇,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明王妃來了?陛下不在?明王妃和明王感情很好?明王妃長得和死去的惜未太子一模一樣?眾人看著白蘇,一臉呆愣。
「蕭兒,你喝醉了,我讓下人送你回去。」伸手捋了一下他有些凌亂的頭髮。
轅明蕭一把拉住了白蘇,一臉痛苦地看著她,「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白蘇,本王為什麼這麼喜歡你,你說本王為什麼這麼喜歡你?你又不是六叔,本王為什麼這麼喜歡你?」
「來人,送明王回府。」白蘇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少年為情而困的樣子讓她十分自責。
「白蘇,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不是答應本王要跟本王回明王府的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酒醉中的少年把心裡的煩悶全部喊了出來。
「送他回府。」趕過來的轅天玉聽不下去了,趕緊讓人把他送回去。
次日,轅明蕭醒來,頭痛欲裂。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猛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手一頓,呆住了。
蕭兒?她又叫他蕭兒了?她為什麼會在他酒醉後喊他蕭兒?
「明王妃也喜歡杜鵑花嗎?」賢貴人在御花園裡賞花時,看到那邊的身影,驚喜不已,馬上走了過去。
白蘇轉身,隨和地看著她,「不是很喜歡。」
「那明王妃喜歡什麼花?」
「自然是西越的朝顏。」白蘇淡淡地笑了。
賢貴人驚訝了一下,「原來故人宮裡的那些朝顏都是為明王妃種的,陛下對明王妃真的很上心。」
「是嗎?」白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你們陛下別的不好,就是喜歡愛屋及烏。他什麼也不喜歡,單單只喜歡滿池的芙蕖和糖炒栗子。」
賢貴人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恩賜一樣,興奮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陛下原來喜歡這些東西呀,還真特別。」
白蘇瞥了她一眼,笑了起來,「嗯,他喜歡抓不住的東西,越是抓不住她越想要去抓。」
「哦。」賢貴人恍然大悟,有些感激白蘇。
白蘇低眉淺淺地笑了,她沒說轅天玉不喜歡模仿。不過白蘇的這些話確實讓賢貴人得寵了好一段時間,引得轅天玉連續好幾個月都寵幸她,讓她差點以為自己可以超越明王妃了。可是每天晚上那一聲一聲的蘇兒又把她打回了原型。
五月中旬,易歎宛在恆昌殿誕下一個女嬰,這個女嬰按理來說應該是轅天玉第一個孩子,不過易歎宛在生產時沒有請太醫,而是讓念一去把白蘇叫來給她接生,所以這個孩子沒有上報,沒有上轅氏宗譜。
白蘇拿用兔絨包好這個剛出世正哇哇大哭的小女嬰,笑道:「哭得很大聲,說明身體很好呢。」
易歎宛累的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不過白蘇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要看孩子,便笑著把孩子抱到了她跟前,「是個和你一樣的小美女,身體很健康。」
易歎宛看著哇哇大哭的孩子,幸福地笑了起來,十分感激為她接生的白蘇。
看到她幸福,白蘇也安心了。
外面傳來念一的敲門聲,白蘇笑了一下,立即過去開門。只見念一端著碗雞湯站在門外,很擔心很著急的樣子。
白蘇笑道:「她很好,是個千金,你要不要進來看看?」
「我可以嗎?」
「當然。」白蘇點頭。
念一一生坦蕩蕩,從未害怕過什麼,這個時候他卻感到了從所未有的侷促。白蘇好笑了一下,接過他手裡的雞湯,給易歎宛餵下。易歎宛終於有了力氣,沖念一虛弱地笑道:「你要不要抱她一下?」
「啊?」念一受寵若驚,呆住了。
白蘇笑了一下,把女嬰抱到了他跟前。他侷促不安地看著這個女嬰,看了看易歎宛臉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進了懷裡。第一次接觸軟軟的小嬰兒,他竟害怕起來,生怕自己這個粗人把孩子傷到了。可是為什麼他會有種喜悅感呢?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他想大抵就是初為人父的喜悅感吧。這個感知讓他驚呆了,初為人父?
「念一,你做他乾爹,好不好?」易歎宛無比真誠地看著他。
念一先是一呆,隨即大喜過望,「好。」
「給她取個名字吧,她還沒取名字呢。」易歎宛笑道。
念一突然覺得幸福來得就是這麼簡單,他想了一下,盯著易歎宛道:「就叫易小福吧。」
易歎宛在心裡不滿了一下這是什麼名字,一點也不好聽,不過易小福就易小福吧,不就是一個名字嗎?她笑道:「那就叫易小福。」轉而看向白蘇,「白蘇,她是你接生的,你就是小福的恩人,你認小福為乾女兒吧。」
「好。」白蘇樂呵呵道。
易歎宛高興道:「小福真幸福,一出生就有乾爹和乾媽疼著。」
回到故人宮後,白蘇就把易小福的事跟轅天玉說了。轅天玉聽了,只是淡淡道:「你高興就好。」
「我是小福的乾娘,她滿月我該送什麼給她呢?」這個時候白蘇幼稚起來了。
「你想送什麼就送什麼?」
白蘇想了一下,盯著轅天玉的眼睛開始放光,「可以解百毒的鳳鳴玉,好不好?」
轅天玉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除了這個,別的都行。」
心突然沉了下來,臉上依然掛著笑,「那就算了,我再想其他的。」
日中,白蘇寫了封信讓信得過的宮女送到了明王府。轅明蕭接到信笑了一下,馬上就去了暗宮。次日清晨,宮人就送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說是明王派人送來的。白蘇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塊鳳鳴玉雕刻而成的長命鎖,十分的小巧可愛,很適合小孩子。白蘇笑了一下,把盒子合上,放到轅天玉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易小福滿月這天,白蘇就把這塊鳳鳴玉送給了她。易歎宛打開盒子,從震驚變成了感動,「白蘇!」
白蘇笑道:「這是我這個乾娘唯一能做的了,今後的路怎麼樣還得靠她自己,畢竟鳳鳴玉不能解天下所有的毒。不過,如果可以,你還是帶著小福離開皇宮吧,皇宮實在太危險。」
易歎宛點點頭,十分贊同白蘇的話。她走倒是容易,可她的族人怎麼辦?她放不下,她也不能那麼自私。
六月七號,是轅天玉二十三歲生辰,普天同慶。白蘇不可能出席國宴,只是望著天空中綻放的煙火出神,這天也是她的生辰。
轅天玉在國宴上一高興,就喝多了,然後就被梅妃扶走了。像以前一樣,醉眼朦朧中,他把梅妃當成了白蘇,給了梅妃一個從所未有的極盡溫柔的纏綿之夜。
白蘇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天空中已經不再放煙火了,可是她還期盼著下一秒絢麗的煙火會在天空中綻放。
「主子,生辰快樂。」月七在白蘇背後看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白蘇回頭看到月七,有些驚喜有些興奮,「月七,你怎麼來了?師叔他好嗎?西越好嗎?」
「培蘇侯他很好,去年七月,嘉帝為他和流霽公主賜婚了。」月七的眼裡滿是失落和哀傷。
「是……是嗎?」白蘇笑得有些僵硬,「他好就好。」
「你走了之後,嘉帝抹去與您有關的所有消息,您變成了先帝寄養在玉讓的養女。」月七說這話時,語氣裡全是悲傷和淒涼。
「是……是…是嗎?那也是為師叔好,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那麼做的。」白蘇已經笑不出來了,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她最親的皇兄都拋棄她,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為西越和親,西越居然也拋棄了她。她真的只是一個人了,什麼也沒有了。
「主子,你別哭。」看到白蘇哭了,月七也哽咽起來了。
可是白蘇除了哭,什麼也不會了。換做以前,她可以仗著流於公主的身份四處拿人開刷,四處遊玩。現在她是被困在皇宮裡的明王妃,什麼也不能做。她好想離開玉讓,像二哥和玲瓏姐那樣浪跡天涯,可是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主子,你別哭啊。今天是你生辰,你別哭啊。」白蘇越哭越凶,月七不知所措起來。
「母后……」白蘇蹲到地上,嚎嚎大哭起來。
「王妃,您別哭啊,王妃。」宮女們跟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