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大和周娜遙遙對望,既不像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那樣彼此唰唰唰放電,也不像恨得或來死去的冤家那樣啪啪啪眼裡冒出怒火,更不像已經感情破裂的戀人那樣彼此或絕望或無所謂地對視著。
兩人現在只是默默凝視,相顧無言。僅此而已。
作為男人,魏謝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點什麼,於是他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嘴。但最終的結果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嘴巴很畏懼地不敢出聲,還是因為嗓子很不爭氣地失聲了。
周娜看出了魏謝惶惑矛盾,更看出了他佈滿血絲的雙眼裡透露出來的疲倦,於是她笑了笑,問:「起這麼早,你不睡懶覺了?」
魏謝一怔,然後如蒙大赦道:「睡,當然睡∼∼!」
周娜:「那你怎麼還坐著抽煙?」
聽到這話,魏謝連忙滅掉了煙頭,倒下就睡……當然,他不可能這麼快睡著,不過陰霾的心情漸漸滋潤起來。周娜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在不言中。魏謝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除了感激感恩感動之外,魏大大一時找不到別的詞彙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這些思緒都停留的很短暫,因為不到2分鐘的時間,『操勞』過度的魏大大就已經沉沉睡去。
呆呆看著熟睡的魏謝,周娜文靜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自嘲的笑容。在此之前,她一直想弄明白昨夜和魏謝在一起的女人是誰,這股好奇心折磨得她很難受。並且,周娜可以肯定。只要她問了,厚道的魏大大一定會坦白。
但是現在,周娜突然一點好奇心都沒了。或者說,她明白了更有意義地東西。也許,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幸福。這世界最幸福的人往往都是單純的,周娜並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的生活都變得太複雜。
周娜想,如果自己永遠不知道魏謝有別的女人,永遠不知道他的風流韻事。那麼。一切將會變得多麼美好,彷彿他永遠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當然,實際上這有點自欺欺人,不過沒辦法,很多時候成年人都要學會自欺欺人。而周娜如此堅定的唯一原因,或者是她認定自己值得為躺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自欺欺人。
彷彿想通了一切,周娜心情也變得不錯。輕輕繞過客廳來到陽台上,周娜開始晾著早已洗好地衣服。這時候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上的號碼讓周娜微微錯愕了片刻。
陽台離魏大大的距離很遠,還有玻璃門隔音,周娜倒是不怕吵醒魏謝。俏臉上略微閃過一抹掙扎,她最終還是把摁動了接聽按鈕。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背後也都有著一段故事。而生活讓人覺著更奇怪的地方在於,魏大大也有泡不到花姑娘的時候,國足前鋒也有一分鐘就she的時候,周娜,也有愁眉苦臉的時候。
比如現在,戲劇般地故事就緩緩拉開了帷幕。
周娜:「王姐,這麼早啊,沒陪你兒子去遊樂場玩玩嗎?」
對面的大姐顯然很八卦:「小娜呀,先別問我。還是大姐我問你。你的事兒到底怎麼樣了?」
周娜:「我?我什麼事情呀?」
對面的大姐很憤怒:「臭丫頭,還跟我裝是不是?就是跟你們那個什麼包租公地事啊∼∼!」
「包租公?」周娜臉紅了一下,還好沒人看見,她無奈道:「哎呀,王姐,不要再說這些好不好?你們出的主意雖然很不錯。但是,我好像真的做不來那些事情……」
對面的大姐很彪悍:「有什麼做不來的,不就領一個證兒嗎?你看小劉他們兩口子,一聽到上頭放出來的消息後,上個星期他們倆穿著睡衣拖鞋就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這才叫效率呀!你也得學學,不然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
周娜苦澀一笑:「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資歷還淺了點,而且現在這樣也挺好,我都沒指望升職發房子什麼的……」
對面的大姐暴走了:「胡說八道。誰敢說你沒資格?誰不知道,你年年的評定都是全優,還是乘客公認地模範職工!這要換了別的單位,早就一步登天了。但咱們單位那死規定就這麼噁心人啊,你不結婚,那就升不了職,也別指望以後房子的事情∼∼!」
周娜沉默了,當初和她一起出道的某位姑娘,論能力估計連周娜的一半都沒,
卻已經是周娜領導的領導了。而周娜苦苦奮鬥了五是一基層員工。
對面地大姐苦口婆心道:「前兩年錯過了也就算了,那時候你還年輕。但今年你真不能錯過了呀,你也知道大家私底下都怎麼說,就算上頭的領導眼睛全瞎了,今年也該輪到你了。而且咱們頭兒,那該死的鐵公雞都表態了,只要你把證兒拿來,到時候他鐵定了保薦你,你總不能讓這麼多人失望吧?」
大家都知道,周娜這姑娘比較執著,她緩緩說:「要不明年再說吧,今年我也不急啊,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別為我著急,好嗎?」
「又是明年,你還有幾個明年呀?你多大了,離三十歲還有幾年啊?」對面的大姐估計和周娜真人的心都有了,直接從周娜的手機裡冒出來一股子殺氣。
似乎意識到這話把周娜嚇到了,於是對面那位大姐放緩了語氣,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道:「小娜呀,就算不計較工作福利的事情,單為你個人私生活著想,你也該好好考慮一下了。大姐可是過來人,他們男人四十一朵花,咱們女人啊,一過了三十就什麼都不是了,唉……
周娜很感激這位大姐的熱心腸,也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為了福利而找人閃電結婚,周娜明顯做不到。不過呢,為了安慰安慰向來關心自己地人品群眾,同時也為了防止這些大姐們整天喋喋不休,周娜索性曲線救國道:「其實我也按你們說的做了一些事情,昨天晚上,我已經和謝謝談過了……
看得出來,對面的大姐多半已經更年期了,不僅脾氣很暴躁,很地八卦,她連忙興致勃勃道:「結果呢,怎麼樣了?」
有點小幸福地笑了笑,周娜猶豫了一下,最後坦白道:「差不多了,現在我已經算是他女朋友了吧……」
這話一出,那位大姐非常激動。
而暗處的某個人,則是非常非常地激動。
歐以柔一夜都沒睡好,今早起來就一直站在窗邊發呆。魏大大臥室的窗戶離陽台很近,所以周娜的通話,基本上一字不落地被小表妹聽見了。
然後……
這時候那位大姐追問道:「恭喜啊,終於成了,那你們幾時去領證兒啊?」
周娜從陽台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苦悶道:「大姐,哪有這麼快,也沒聽說有誰剛戀愛就去登記結婚的呀∼∼!」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那位大姐突然開竅了,或者說很是一廂情願,她激動萬分道:「剛才聽你說明年再說,難道你跟他已經商量好了,明年辦喜事兒?」
這什麼跟什麼啊?周娜臉上掠過一道紅霞,徹底被打敗了。不過為了耳根清靜,她乾脆將計就計,模稜兩可地含糊應答道:「嗯,可能……差不多是這樣吧。
那位大姐很不放心道:「那你得抓緊點,該出手時就出手。現在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兒不都流行主動出擊嗎,你也得主動點,別到時候煮熟的鴨子飛掉了∼∼!」
「我知道,為了升職,為了房子,為了不辜負你們的希望,我一定會抓緊的……出去了,索性順著大姐的意,先開一空頭支票再說。
對面大姐那個激動啊,說話都語無倫次了:「那就好,那就好。不容易呀,小娜,你總算是開竅了……好了就這樣,我得帶我兒子出門,回見∼∼∼」
掛斷電話,周娜久久地呆立當場。有些東西,她不是不想去爭取,而是……過,如果她把一切說明白,魏大大很可能夠義氣地陪她去領個證兒。但周娜不需要這種幾乎帶著同情和施捨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周娜已經下定了決心,單位上這些事兒,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魏謝。她不願意魏謝因為愧疚或別的什麼,而強迫他自己走進婚姻的墳墓……以看出來,周娜對魏謝的癡情程度,似乎已經超越了很多人。
但是,周娜敷衍傻大姐的話,落在歐以柔耳朵裡,卻完全變味兒了。這時候小表妹正在很氣憤地想,眾人都交口稱讚的娜姐,原來就是這樣的女人?這樣為了某些好處而勾搭魏大表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