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外面漆黑一片。黎佳應該是入睡了,周娜的房門也是緊閉。
太不上道了,都不虛掩著門留條縫隙出來!魏大包租公有點失落,滿腦子都是川渝一帶流傳許多年的笑話:「鑰匙交給你,晚上自己來……」
周娜不懂得該怎麼上道,但是魏大大很厚道,他準備先給對方來一個暗號。魏謝有針對性地,有穿透力對著周娜的房間發出一個貓頭鷹叫聲,聲音並不大:「咕咕∼∼∼」
這個聲音是有來頭的,源自很早以前的一部國產電影《三毛從軍記》。魏謝總覺得這個咕咕聲在黑色幽默中透著那麼一點點無奈,像是絕望中對希望的呼喚。
在某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為了躲避朵朵他老爸的追殺和朵朵家鄰居們的耳目,少年魏謝曾把自己訓練的像一特務。那時節,他擅長潛行於暗處,精通各種貓叫、狗叫、牛叫、狼皋,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敵後完成各種高難度的任務。
經過3.537秒的等待之後,門開了。
周娜坐在床邊,和大多數傳統女人一樣,她的睡衣很保守。上身是淺藍色碎花格子小襯衣,下面是同樣材料花紋的純棉七分褲。在魏謝的眼裡,這個女人在樸素中透著幾分可愛。
魏謝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並且很嚴肅地批評周娜:「大半夜的,又是孤男寡女,已經很危險了。你現在還讓我進你房間,這樣就太危險了。
周娜沉默了片刻,有點傻傻地看著魏謝:「那你幹嘛還坐到我旁邊來?」
不知不覺間,魏謝離周娜的距離就只有0.5米了,沒臉沒皮地坐在床邊,他訕笑著說:「不好意思,我也納悶兒呢。其實我是打算跟你保持距離的,就是沒忍住……不過這樣也好,你說我要站在門口跟你說話,那多不禮貌啊。」
「你不會坐那裡嗎?」周娜指了指房間中的椅子。
魏大包租公明智地轉移了話題:「咱們不談這個,你說說,為什麼睡不著?」
對於魏謝的厚臉皮周娜早就見怪不怪了,垂下頭,她好像在自言自語,聲音令人心底發痛:「我也不太明白,你說,這些年我到底都在幹些什麼?每一次,我都帶著希望回來。可是到最後,又帶著失望離開……有時候我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麼。」
魏謝好像在發呆,過了很久才說道:「其實我也不明白,有時候我在惡意地想,乾脆騙你一次得了,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就和所有**女人感情的男人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一直下不了手。」
周娜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她頭垂得很低,說:「有時候,我也很希望你甜言蜜語地哄我一次,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
「但是,最後我們還是得去承擔後果,因為我們都是所謂的成年人,對吧?」魏謝接過了話茬,扭頭看著周娜:「我可不可以大膽地問一下,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去你的,誰喜歡你了!」
周娜顯得很堅挺,似乎又覺得這話太口不對心,她沉吟了一下,說:「我要是知道了自己喜歡你哪一點,可能就不喜歡你了……」
魏謝有些發懵,看來這姑娘對自己的感情已經昇華到了一個很高的層次。在這樣的情況下,魏謝連嘻哈打鬧的勇氣都沒有了,因為隨口一句輕佻的話對周娜來說,都可能是一種無意而嚴重的傷害。
偏偏魏謝又很難真正地嚴肅起來,所以現在他覺得很痛苦,只能沉默。
周娜終於鼓起勇氣抬起了頭,看著魏謝說:「你能不能告訴我,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玩夠嗎?」
魏謝很迷惑:「我想問下,如果我真的安定下來,就像那些朝九晚五踏實穩重的大叔一樣,你覺著那還是我嗎?」
周娜:「我相信男人總有收心的時候,你也一樣,所以我願意等。」
魏謝:「你就從來沒想過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很浪費你的青春?」
周娜:「我願意,你管的著嗎?」
察覺到魏謝眼裡的一絲火熱,周娜敏感地向旁邊挪動了一下身子,繼續說:「不要這麼看著我,你這種三分鐘的熱情就好像對我的憐憫,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魏謝徹底敗退,有時候他覺得周娜的執著都快演化成偏執了,彷彿未卜先知,算準了魏謝總有一天會哭著喊著去追求她似的。發揚曲線救國的精神,魏謝說:「這些問題我們還是不要再討論了,你不是失眠嗎,那我陪你睡吧。」
「你∼∼∼」周娜還沒反應過來,魏大包租公已經脫了鞋跳到她床上。
「怕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魏謝顯得很流氓,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周娜面紅耳赤,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太對勁,好像兩人早就勾搭成奸似的。事實上兩人的確曾經在這張床上睡過一晚,也就是魏謝曾經錯過千載難逢好機會的那一晚。
索性不說話了,周娜鐵了心和魏謝死磕,她一點都不擔心。雖然眼前這個男人的性格只能用王八蛋中的王八蛋來形容,但如果她不肯的話,魏謝是絕不會亂來的。
現在的情形,如果兩人中間再擺一個碗的話,那就是一出活脫脫的梁祝。
望著天花板,魏大大有點迷茫。如果面對別的女人,他決不可能如此心如止水,比如舒暢,認識不到半個小時他就敢拉人家的小手。但是對於周娜,魏謝總覺得自己太被動,肢體語言一點都不豐富,簡直太詭異太不科學了……而讓魏謝能保持這種狀態的唯一理由,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覺得自己很純潔很善良。
在純潔魏扭過頭看周娜的時候,當場就傷心了。娘地,這妞根本就沒有失眠者的職業道德,居然睡著了,而且睡夢中的表情還那麼香甜!
看著那隨著呼吸有節奏起伏的球狀物體,還有在嬌憨的睡姿下不經意間從領口暴露出來的雪白,魏謝無聊地分析了一下其中的波動和頻率。一想到自己又不是物理學家,研究這些玩意兒沒用,於是他動手了……萬惡的手伸了出去,在離周娜的酥胸還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下,魏謝虛空一陣猛抓猛揉,大過乾癮。
娘西皮,還真睡著了!魏謝鑒定完畢,整個人很失落。
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關掉了周娜房裡的燈,魏謝回到了自己的狗窩中。
蹲在窗前抽著煙,魏謝不知道該去想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現在肯定睡不著。就像八年前的這個時候,他照樣睡不著。
不同的是,八年前的那個晚上,一切都是那樣美妙,讓人沉浸在喜悅中捨不得睡去。可以想像,當一名純情少年幾經周折追求到了自己的意中人,這種喜悅自然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而八年後的今天,除了思念和痛苦,就沒有別的意外驚喜了。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而成長的另一個代價就是,當年的情人還是小蘿莉,如今不是變成了熟女就是人妻。
時鐘跳過午夜三點的時候,魏謝終於找到一點感覺了,睡意悄然來襲。每當這個時候,魏謝都沒來由的感到惶恐。有的人可以幾年都不去想,但有的人卻他媽每天都得想好幾次。
在魏謝持續多年的夢境裡,大雨唏哩嘩啦的下個不停,他蹲在雨中顫抖抽搐個不停,臉上那濕漉漉的東西都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更他媽詭異的是,這個夢居然還是一連續劇,而且屬於時不時重播一下的連續劇,各種記憶中的鏡頭輪番出現,讓魏謝覺著自己在被**。
這一次,意識已經漸漸模糊的魏謝默默企盼著,今晚的夢裡千萬不要播放結尾讓人抑鬱的劇集,要放就放開頭那幾集比較嗨皮的故事。
如他所願,心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中的連續劇直接從第五集開始:
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女孩兒看著狂按俄羅斯方塊機的男孩兒,很無奈地問:「你就不能專心做作業啊?」
男孩兒繼續奮鬥著,漫不經心說:「有你做,我還做什麼呀,做完給我抄就行了。」
女孩兒似乎想起了什麼,嘟著可愛的小嘴問:「你不是有包露幫你抄作業嗎,幹嘛還這麼辛苦抄我的呀?」
男孩兒放下了遊戲機,滿臉壞笑地看著她,問:「嘿嘿,怎麼,吃醋了?」
女孩兒氣呼呼道:「鬼才吃醋呢,反正某人已經被警告八次、嚴重警告六次、記過三次、記大過兩次了,再有一次,小心被開除喔∼∼!」
男孩兒臉上有點掛不住,賠笑道:「嘿嘿,老婆,大家關係這麼好,何必呢?」
女孩兒輕輕地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嬌嗔道:「不准亂叫,誰是你老婆啊?」
男孩兒:「還能是誰,你呀!」
女孩兒:「不是說人家天天都欺負你麼,你還敢娶我?」
男孩兒:「沒辦法,我就欠欺負。反正哥們兒今天把話撂這裡了,你敢嫁我就敢娶!」
女孩兒:「誰怕誰呀,你敢娶我就敢嫁!」
男孩兒:「嘿,還真不怕告訴你,小爺這輩子就非你不娶了!」
大眼睛滴溜溜地眨動了一下,女孩兒認真地思考著,然後說:「那我得認真考慮一下,先問問,嫁給你,以後每天有沒有喜之郎吃啊?」
男孩兒一陣肉疼,咬牙說:「有∼∼!以後你要一天吃一箱都行!」
女孩兒大笑:「那還不得吃成豬啊?」
男孩兒很沉著,說:「沒事兒,等以後俺們有錢了,今年讓你吃成豬,明年就帶你去整容減肥,後年再把你吃成豬∼∼∼」
「我才不要呢!」女孩兒清麗的臉上有點小甜蜜,突然又很生氣,擰著男孩兒的耳朵說:「壞蛋,你就一天到晚想著怎麼把人家變成豬是不是?」
男孩兒沒敢反抗,表情無比的憋屈:「沒有啊,我就隨口一說,別當真∼∼∼啊,痛死了,你來真的?別逼我出絕招啊!」
就在這一秒,電視裡插播的是1999年最拉風的一則廣告:「水晶之戀,一生不變……喜之郎果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