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想好該怎樣讓東東脫離危險,皇上已經召集宰相商議廢黜太子及其「同黨」之事了。但他一提出來,就遭到了反對。
張九齡不僅指出「今太子既長無過,二王又賢,臣待罪左右,敢不詳悉」,更搬出前朝諸多事例,暗指皇上不該輕信寵婦之言。
這是我事後聽說的。張九齡將矛頭直指武惠妃,據說皇上當時極為不悅,但他確實也拿不出太子要謀害惠妃的真憑實據,也沒有理由指責張九齡的不是,遂只得將此事按下。
這事似乎就這麼過去了,皇上雖然沒有廢黜太子,也沒有拿太子和二王治罪,但從那以後,皇上對他們三人的反感和淡漠是顯而易見的,對壽王的喜愛卻是與ri俱增。
對張九齡,皇上雖沒表現出什麼,但偶爾聽得他和惠妃的談話,卻知他對這位敢於直諫、剛正不阿的臣子極為不滿。
而我心裡也有著隱隱的不安。
從此,駙馬楊洄再也沒有找東東過去跳舞。而經此一番風波,太子和光王、鄂王雖不明就裡,也大體知道此事與東東有關。
但太子宅心仁厚,並沒有因此怪罪東東。只是,從那以後,馮家四姐妹便再也沒有踏入過太子及二王的府邸。
我以為,慢慢地,人們就會淡忘此事,也許,東東就會相安無事了。
但事實證明,我和東東一樣天真。
沒過多久,一天夜裡,雷電交加、暴雨如注。第二日清晨,馮家姐妹醒來後卻發現不見了東東。
我和她們姐妹三個一番好找。卻意外地聽說在一個水池裡浮起一具屍體。
我當時就覺得大為不妙。果然,當我們趕到那邊的時候,看到的。真的是東東!
霎時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前日夜裡的雷電將我劈到了萬劫不復地深淵.ap,.
有人說。她也許是失足落水的;有人說,她肯定是做了虧心事被雷劈死後掉到水裡的。但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這只是一場意外。
誰會大半夜風雨交加之時跑到外面去?
絕對是有人有預謀地殺害了她。
不是惠妃楊洄他們做賊心虛,又覺得東東已無利用價值遂殺人滅口,就是太子、鄂王、光王他們對東東懷恨在心找機會報復。
不管是誰下地毒手,我都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兇手揪出來,不能讓東東死不瞑目。
可是要找到證據談何容易,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尋找蛛絲馬跡。
過了幾日,朝中突然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皇上下了詔書侍中裴耀卿為尚書左丞相,中書令張九齡為尚書右丞相,罷知政事。
看來皇上對那位處處和自己唱對台戲地張九齡是再也忍無可忍了。
但是,如此一來,無疑是為惠妃的易儲大計掃平了道路,這朝中的局勢就更危險了。
果然。自張九齡罷相以來,就陸陸續續出現了很多流言,說太子、鄂王、光王聯同太子妃兄駙馬薛合謀叛亂。
我剛一聽到這樣的流言。已知十有仈jiu又是咸宜公主駙馬楊洄所散播。楊洄實在是頗有心計,扯上薛。無非就是想讓叛逆之事更煞有介事。又能順道多除去一個與太子關係緊密的人。
這樣地流言在宮中到處都能聽到,當然也就不可避免地傳到了皇上耳中。而太子他們。對此竟完全無可奈何。
或許,太子他們也在商議對策,好打破傳言,但,還沒等到他們為自己洗清罪名,更大的陰謀已經將他們當頭網住。
一ri,太子、光王、鄂王三兄弟帶著大群衛士衝進皇宮,皇上認為他們是要謀反叛變,馬上調集大軍將三個兒子圍捕。
三兄弟慌慌張張地向皇上解釋他們是聽說內宮有盜匪,所以立刻領兵來護駕的。
可這時的皇上完全被沖昏了頭腦,哪裡聽得進三個兒子的解釋。他一口咬定三個兒子是要發動政變,遂立即召來重臣,要即刻廢黜太子。
這個時候李林甫其實已經掌握了相當的實權,相當於過去張九齡的地位。正當皇上大怒要重懲三個兒子之時,他卻道「此乃陛下家事,臣等不宜介
其他臣子一看這種情形,也都乖乖地明哲保身,附和的附和,沉默的沉默,不敢再說什麼了。
於是皇上當即就下詔,將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廢為「庶人」,李瑛地大舅子薛則被流放。
名曰流放,事實上薛剛出長安城,就在城東驛被殺掉了。
這事在朝野均掀起了軒然大波,很多人都覺得此事頗有蹊蹺,卻口不敢言。
太子和二王為什麼會夜半帶兵進入內宮?皇上為什麼不經過任何審訊和勘查,就一口認定三個兒子是要謀反?太子和二王又為什麼一個勁兒解釋他們進內宮是奉命帶兵護駕的?
這種種的疑團,都讓我肯定,這又是惠妃私下裡搞地鬼。不然,楊洄為何早就煽風造勢說太子和二王企圖謀反;不然,李林甫為何裝作乖巧地「不宜介入」此事?
在這段日子的偷偷調查和觀察中,我覺得東東地死也和太子他們並無關係。最可能地兇手,還是惠妃和楊洄他們。
我找準一切可能的機會,偷聽惠妃和楊洄、李林甫他們地談話,偷窺他們所做的所有事情。
有一天,當李林甫又來見惠妃的時候,我照例偷偷摸摸地蹲在了惠妃窗下。
這次李林甫進去好長時間也沒聽到他們大聲說話,正當我納悶之時,卻聽到了惠妃傳來的帶著愉悅的呻吟聲。
窗外的我頓時呆住了。我雖然早知道惠妃和李林甫在一起不會幹什麼好事,但還是沒想到他們在這方面也沒有閒著。
良久,我聽到惠妃不無擔憂地問李林甫「事出倉促,有好些與那三人關係密切的官員都還在任上。聽說他們正偷偷地為三人奔走。萬一事情水落石出,這可怎麼辦呢?」
「他們現在都被貶為庶人了,已經不足為慮了。」李林甫哈哈一笑,想寬慰惠妃,「再說了,皇上為什麼不經審查就直接定罪,就是因為皇上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搞政變的箇中高手,一聽說政變,自然是不敢怠慢,如臨大敵。所以,他是不會讓三庶人有翻身的機會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當日是我派人向他們三人假傳旨意的,說內宮發現了盜賊,並說是皇上要求他們帶兵進宮護駕的。等他們進宮後,又是我向皇上報信說太子果然謀逆,竟帶兵闖入內宮了。這事兒原本也經不起推敲,要是為他們三人鳴不平的人多了,說不定他們還真的會有翻案的機會。看來事情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皇子們的住處與皇宮相連,假若宮中真的出了什麼刺客或者盜賊,召皇子們去護駕也是在情理之中。惠妃就是利用了這點,讓年輕的太子和二王沒有起任何疑心就立刻照辦了,這才背上了謀反的罪名。可歎皇上就這麼輕易相信了這個女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