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濛濛一溜煙去取她的寶貝背包了,不一會兒就一路小跑著回來了。
她手裡多了一個小瓶子。
看來這就是她說的神奇的寶貝了吧。
蘇濛濛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小瓶子:「我抹上這個就好了。」
「這是幹什麼用的?」裴旻接過那小瓶,反覆打量著,不由產生了疑慮,就這麼一個小玩意兒,能起到什麼作用啊?
「你別小看它!」蘇濛濛從他手中又把瓶子奪了過去,生怕他把瓶子給摔了,「這個是棕油,我只要把它抹在皮膚上,就會變得皮膚黝黑。想來皇上對黑皮膚的女子也不會有興趣吧,這大唐可是以白為美。」
「有這麼神奇?」裴旻忍不住又把小瓶子拖了過去,「我先好好看看。」
正說著,曇兒突然慌慌張張跑進來說:「蘇姐姐,裴將軍!皇上,皇上來了!」
啊?!
兩人都慌了手腳。
裴旻抬腳就跨出門外,一邊走一邊自語道:「不是說明兒一早才來麼,怎地這麼性急啊?」又回頭對蘇濛濛說:「你趕緊做做準備,換換衣服,說不定今兒晚上就要我們跳呢!」
曇兒趕緊翻箱倒櫃,把蘇濛濛那條現在專用來跳鬥牛舞的紅裙子找了出來,看了看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蘇濛濛,又把她拉到梳妝台邊坐下:「來,我趕緊給你弄弄髮髻,打扮打扮!」
「你別著急。也不用怎麼打扮,你先幫我梳一個低髻就行了。」蘇濛濛淡定地一笑。
「低髻?我梳的低髻都不好看,所以過去我在龐府的時候也一直都給主子們梳的是高髻。現在可是要見皇上啊,我還是梳我最拿手的吧!」曇兒拿著梳子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為她梳高髻。
「唉,行了行了,我說低髻就低髻。你要是不願意給我梳,那我自己梳!」蘇濛濛從曇兒手中接過梳子,自己對著鏡子開始擺弄。
梳低髻是最方便省事的了,而且在跳國標舞的時候效果會特別好。
髮髻梳完,蘇濛濛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自打來到這大唐之後,她每天都是頂著高高的髮髻,再也不復過去披頭散髮的隨意。現在挽了一個低低的髮髻,頓覺頭上輕鬆了不少。
裴旻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準備好了麼?皇上等著我們跳舞呢!快點快點!你那東西別忘了擦上啊!」
末了他又囑咐曇兒:「你去我屋裡拿套衣裳!」
等曇兒出去後,裴旻又看了看蘇濛濛:「你動作怎麼這麼慢啊?這麼長時間了只梳了一個髮髻?來不及了,快點兒吧!還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麼?」
看裴旻一臉著急的樣子,蘇濛濛慢條斯理道:「看你,這麼點兒事兒就急成這樣!那這樣吧,你幫我擦上這個棕油。」說罷,從棕油瓶子裡倒了一點兒到自己掌心,剩下的遞給裴旻:「你幫我擦身上,我擦臉上。要不還真的來不及了。」
裴旻聞言又是一愣,但也來不及多想,接過棕油就往手上倒。
正要往蘇濛濛身上擦,他卻不知從哪裡下手:「擦哪兒啊?」
「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擦。」蘇濛濛一邊往自己臉上抹棕油,一邊隨便往自己身上指了指,「像脖子啊、胸前啊都得擦!」
她這話說出來相當自然,並不覺得又什麼不妥。
作為國標舞專業學生和選手,蘇濛濛每學期都會出去參加好幾次比賽。因為他們的比賽妝都非常誇張,總是不方便事先化好妝再去現場。因此每次比賽時選手們都會拎著大包大包的化妝品、飾品,到了在選手休息室中,再臨時化妝。
為了顯得更專業,為了突出拉丁舞的野性和奔放,選手們都會用棕油和黑粉底把自己渾身上下抹得黝黑,非得把自己整得像非洲或拉丁美洲來的才行。拉丁舞女選手的裙子大多很短,也較為暴露,大腿、整個後背,往往都是裸露在外的,還有很多選手習慣穿兩截式的拉丁服,抹胸+裙子,因此面部、脖子、胸前、腰腹、腿部、後背處,甚至腳上,全都得抹黑。
女選手需要化妝的地方總是比男選手多很多,所需的時間也長很多,所以總是男生早已準備就緒的時候,女生還在忙得一團糟。因此,在選手休息室常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景,女生腳蹬在凳子上,往腿上抹著棕油,而男生也手裡搓著黑粉底在往女生背上擦;或者女生還站著對著鏡子粘假睫毛、抹亮粉,男生則蹲在地上雙手在女生腿上拍拍打打又搓搓,就是為了能讓棕油更均勻。
哪怕到了這唐代,蘇濛濛也還沒有從這種慣性中脫離出來,因此也就覺得讓裴旻給自己擦棕油是理所應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哪知裴旻此時已是唇乾舌燥心頭亂撞了。要他拿著棕油往她胸前擦?他差點就要一把將蘇濛濛按倒在床上,可一想起玄宗還在廳堂等著看跳舞,不得不強壓住心頭的慾望,抖抖嗦嗦地將手伸向她的胸前。
等真的接觸到了她胸前的肌膚,裴旻反而覺得放鬆了許多。看蘇濛濛一臉的無邪和坦蕩,他反而是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遂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等蘇濛濛化完妝,對著裴旻嫣然一笑時,裴旻差點沒背過氣。這哪兒還是那個嬌嫩清純的蘇濛濛,分明就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人!
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雙眼皮也很明顯,現在更是被無限誇大。上眼皮和下眼皮處都畫著粗粗的濃濃的黑色眼線,睫毛處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從包裡搞出了一付假睫毛,給粘上了,顯得眼睛更大更有神。最誇張的是在上眼皮處和眼眶處,兩條又粗又黑的線蜿蜒著爬過整個眼眶,一直延伸到太陽穴,驕傲地往上翹著。
裴旻呆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你這樣太嚇人了!不能這麼出去見皇上吧?」
蘇濛濛還是衝著他「嫣然」笑道:「你覺得我這樣好看麼?」
「我,總之我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裝扮!」
「那就對了!我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效果嘛!」蘇濛濛哈哈笑道,拉著裴旻就往外衝。
遠遠地看見一團火紅往這邊而來,玄宗不由得眼前一亮。
但那團火紅到得他跟前的時候,他卻略微有些失望。
這女子雖然氣質出眾,但,膚色這麼黢黑,而妝容又這般,似有譁眾取寵之嫌。
如此想著,他對鬥牛舞的期望也不由得降低了。就她,能跳出傳說中的鬥牛舞麼?
但他臉上還是不露聲色,對裴旻微微笑道:「這就是和你一起共舞的那個神秘女子吧?」又轉頭問蘇濛濛:「你這妝容怎地畫得如此,如此——」他突然有些發窘,因為他不知道什麼詞才能最確切地形容蘇濛濛這副妝容。
蘇濛濛淡淡一笑:「皇上是想說我的妝容難看呢,還是奇怪?抑或是譁眾取寵?其實小女子只是因為相貌太過平庸,所以想在某一方面顯得與眾不同罷了。可以理解為自卑心理作祟吧!」
玄宗暗道:這女子還真的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讓自己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話,只得哈哈一笑,道:「你們這舞蹈可真是讓朕急不可耐啊!對了,你們這個舞,用什麼曲子?」
這還真把裴旻問住了,他從來不知道蘇濛濛要用什麼曲子。
蘇濛濛輕輕一笑,對玄宗道:「我們這個舞,不管皇上想用什麼曲子,我們都能跳出來!」
玄宗一怔,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看不出是讚許還是譏誚:「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