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曇兒一走,蘇濛濛便一頭倒在床上,從包裡掏出那本《唐代舞蹈》心不在焉將它翻得嘩啦啦直響,又突然想到這樣的書不能讓別人看見,不然自己怎麼也解釋不清楚,於是又放慢速度,放輕力度,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果然如曇兒所說,這書中也提到,唐代的樂工都是奴隸。一般老百姓稱為良民,樂工還排在良民之下。歌舞的女子其實真正的身份就是妓女,宮廷教坊的叫做「宮ji」,官府的稱為「官ji」,達官貴人家裡還有「家ji」。
蘇濛濛毫不誇張地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就屬於是龐府的家ji,雖然如曇兒所說,龐鴻想要真心娶自己,或許自己可以擺脫奴隸的身份,但即便成為姬妾的家ji照樣是沒有任何地位而言,歸根結底自己還是賤民一個。那書中也說了,儘管歌舞藝人也分等級,但無論等級再高,也是被官吏任意糟蹋的,他們有的被當作禮物,在官吏之間被互相贈來贈去,有的甚至被用來交換某種東西,甚至有的官吏還得意地將自己用愛妾換馬之事大肆宣揚。
他們都能歌善舞多才多藝,那又如何?自己還是一千多年以後的時空而來的能歌善舞多才多藝者,不也還是被困在這裡一籌莫展了嗎?
誰讓自己傻乎乎地就跟著龐鴻走了呢?倘若不答應龐鴻的要求,自己現在是不是還置身於那黑洞洞的獄中?
正想著,忽聽門外傳來龐鴻的聲音:「都梳洗完畢了吧?」
「是,早已梳洗好了。」曇兒脆脆的聲音答道。
「嗯,好,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蘇濛濛趕緊將那本書塞回包中,翻過身子,朝著牆內壁裝睡。
龐鴻推開門,放輕腳步往床邊走來,蘇濛濛能清楚地感到自己呼吸加重,她連忙將呼吸調整得更均勻更自然。
但另一個沉重的急促的呼吸卻同時逼近了她,那是龐鴻的呼吸。
「我知道你在裝睡,別裝了。」龐鴻輕輕地在蘇濛濛臉頰上吻了一下。
蘇濛濛心中一驚,但還是不露聲色。
要不要起來給他一耳光?
如果硬碰硬,她將完全處於下風。因為這是在龐府,因為龐鴻是個男人,自己不可能有機會。
如果自己沒有一點反應,龐鴻會以為自己真的睡著了,也許會就此打住。
但也有可能,他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展開行動。
但願他就此打住。
「你還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在蘇濛濛還是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時候,龐鴻突然拖長了聲音說道。
他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蘇濛濛的上衣:「我讓你裝,我讓你裝!」
騰的一下,蘇濛濛只覺得自己的心馬上就要蹦出來了,心頭的火也已經躥出來了,她下意識地一把抓住龐鴻正在行動的手。
龐鴻看了她一眼,嘿嘿笑道:「你不是挺能裝的麼?怎麼不繼續裝下去?」
「龐刺史,請你尊重我,也請你自重!」她盯著龐鴻的眼睛,一字一頓。
「哼,笑話!你是我的女人,我動動你是天經地義的,你不讓我碰才是大逆不道!」龐鴻的眼裡閃著光,手上卻在使勁掙脫蘇濛濛的手。
禽獸,禽獸!人身上的這種動物的本能真可怕!
豁出去了!蘇濛濛拼了命從床上爬起來,和龐鴻扭在了一起。
這時的她已經是酥胸畢露,春光大瀉,龐鴻的眼裡放出更加奇異的光,表面上是在反抗,實際上是趁這個機會在她身上無所顧忌地摸來摸去。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只使三成的力是玩不過蘇濛濛的拚命的,於是也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兩人從扭成一團變為廝打。
蘇濛濛一邊和龐鴻進行肉搏戰,一邊扯開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她雖然知道喊了救命也無濟於事,但如果不喊,就完全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龐鴻還是努力試圖將蘇濛濛壓在自己身下,聽到她的喊聲,他哈哈笑道:「你喊啞了也不會有人敢來的!」
可還真的有人來了!
突然的敲門聲使龐鴻不得不暫停。他喘了一口粗氣,對著門外怒氣沖沖地問:「誰啊?」
「我,曇兒。」門外的聲音怯生生的。
「不是跟您你說了麼?沒我的吩咐別來打擾!」龐鴻恨不得拿個枕頭衝門外扔去,或者是拖曇兒進來一頓暴揍。
「阿郎,周縣令求見,說是有要事和你商量。」曇兒頓了一頓,說道。
原來是這龍崗縣的縣令。龐鴻沒好氣地說:「你去告訴他,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可他說有要緊的事,非得現在見你不可。」
「什麼破事啊?」龐鴻嘟囔著,回頭看了看縮在床尾的蘇濛濛,又衝門外喊道,「你讓他等會兒,我馬上就過去!」
他站起身子整了整衣衫,穿上鞋,開門出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給了蘇濛濛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濛濛對這個笑容的理解是:你等著我,我還會回來找你快活的。
她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寒顫,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見龐鴻走遠,曇兒趕忙進得屋來:「你沒事吧?」
看著曇兒關切的眼神,蘇濛濛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一把抓住曇兒的手:「你願不願意幫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曇兒一驚,手卻怎麼也抽不回來:「你別著急,我是想幫你,可,可我要怎麼才能幫你啊?」
「你幫我逃出去!」蘇濛濛用熱切的眼神看著曇兒。
「不不不!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再說,在這裡是逃不出去的。」曇兒一個勁兒搖頭,「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是真的沒法幫你。」
蘇濛濛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其實即便曇兒答應幫忙,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讓她幫忙做什麼。
她重又縮在角落裡,覺得身上還一陣陣發冷。
曇兒見她的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心裡也難受不已。但她除了上前去給她整整衣衫、弄弄頭髮之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蘇濛濛突然又是一個激靈,曇兒正想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她卻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
「你要幹什麼?」曇兒驚問。
「沒什麼,我想找找剪子和針線,把衣服縫一下。」她開始在屋裡翻箱倒櫃。
「哦,是,我竟忘了。」曇兒打算上前幫她找,「我不知道這屋哪裡有剪子和針線,要不我去我屋裡拿吧。」
曇兒說著就往門外走,這時卻有人從外面將門一覺踹開了。
正一臉怒氣衝進來的龐鴻和曇兒撞個正著,他抬起一腳踢在曇兒的肚子上,曇兒猝不及防,捂著肚子跌倒在地。
龐鴻還覺得不解氣,走上前去一手抓住曇兒的頭髮,一手啪啪啪幾個耳光打在曇兒臉上:「你個死丫頭,你敢騙我!我讓你再騙!我讓你騙!」
蘇濛濛驚呆了,轉瞬她又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剛才一定是曇兒為了幫她逃脫虎口,編了一個謊言將龐鴻暫時支開了。結果龐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周縣令來找他,於是回來拿曇兒是問。
她趕緊搶上前去,衝著龐鴻抓住曇兒頭髮的那隻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冷不丁吃了一痛的龐鴻不由得鬆了手,轉過頭把蘇濛濛當成了攻擊的新目標。
蘇濛濛衝著龐鴻冷笑:「想不到龐刺史竟然是如此狠毒之人!」然後又對著曇兒喊:「你還不趕緊出去!還愣著幹什麼?」
哪知曇兒只是跪在地上不起來,反而膝行過來求龐鴻道:「阿郎,你別為難蘇姑娘,要懲罰就懲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