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天上磅礡落下的劍雨,蘇鵬臉色一變。
他以為這一招,是時持使用的劍心通明的劍招。
這漫天的劍雨,波及範圍極廣,將整個刺史府大部分籠罩在其中,蘇鵬自己也很難躲避,他打算硬抗下來,可是小仙殿下她們就有些危險了。
可是,當劍雨落下,蘇鵬忽然心中生出感應。
「劍意……是紫霞門的人!」
蘇鵬看著天空中漫天的劍雨,沒有驚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因為,他感應到,這漫天的劍雨,並不是時持祖師的劍招,而是和自己的浮光掠影劍法相似,劍雨之中落下的每一把寶劍,都是真氣和劍意混合而成的劍意之劍。
而且,蘇鵬也有所感應,天空中氣勢磅礡的劍雨,雖然覆蓋了幾乎整個刺史府,卻對自己並無惡意,蘇鵬甚至清晰的感覺到,只要自己站在這裡不動,不會有一把劍意寶劍會落在自己身上攻擊到他。
不但是蘇鵬,梵清音和小仙殿下等人,甚至包括在刺史府之中執勤的那些江湖高手,此刻都有這種感覺。
那種普通的江湖高手,此時更是一步都不敢動,因為他們都感覺到了氣機鎖定,心中一瞬間都感覺到,不移動,就不會死,但是只要敢移動一步,那麼整個人都會被劍雨貫穿。
整個刺史府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這種感覺,就是時持。
此刻的時持,感覺正和蘇鵬等人相反,她感覺到的是,無論自己怎麼移動,都逃不過劍雨,必然要被天空之中落下的劍雨貫穿。
她雖然修行了劍心通明的神技『咫尺天涯』,可是面對這種持續的範圍攻擊的時候。也是無從招架。
時持心中也是一動,這種熟悉的感覺,莫非是那個人來了麼?
她也沒有逞強,只是向後退了一步。
蘇鵬一直盯著時持,此時見她退後的一步,頓時又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
時持不過向後退了一小步,沒有施展任何身法,可是她下一刻出現,卻已經在百米之外了。
她沒有在空中留下任何身法痕跡,也不是瞬移。
如果硬要說的話。她剛才的那一步踏出的時候,整個百米的距離好像就被壓縮在一米,然後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走出一步,就已經跨越到那裡。
「這是什麼武功?」蘇鵬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
空中的劍雨,連續落下,持續了至少十三四秒。
那些劍意和真氣構成的寶劍,落在地上之後竟然沒有消失!
它們明明不是實質,可是現在卻像是有實體一樣。落在地上,蘇鵬甚至能看到這些寶劍在不斷的震動晃動。
整個刺史府,都落下了這樣的寶劍,插滿了整個刺史府。
這還不算。劍意寶劍的劍雨,像是追蹤時持一樣,向著時持退後的方向不斷追去,迫使時持又向後了兩步。退到了刺史府三百米之外,天空之中的劍雨才停下來。
這個時候,地上的劍意寶劍才逐漸淡化。化作虛影,然後消失不見。
此時,空中閃過一點亮星,緊接著,一柄四米多高的紫色寶劍虛影,彷彿流星一樣從空中落了下來。
「轟!」
這柄四五米高的紫色寶劍虛影,落在地上。
虛影漸漸的淡化,消失,而此時,才能看到虛影之中,是有一個人的。
「師尊!」
蘇鵬看到紫色寶劍虛影之中,不由驚喜的叫了一聲。
從空中落下的紫色寶劍虛影中的人,正是蘇鵬的師尊,雲道子!
雲道子轉過頭,微笑衝著蘇鵬點頭,道:「差一點來晚了。」
蘇鵬臉上露出驚喜表情,對雲道子說道:「師尊竟然為我來到這裡……可是師尊,您不是和人有約定,不出紫霞山麼?」
「呵呵……既然和我立下約定的人,已經率先走出了光陰洞,我自然也不會死守在紫霞山。」
雲道子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看向遠處的時持。
劍雨此時已經停下,時持向前走了三步,不知道怎麼又跨越了三百多米的距離,回到了刺史府的院落之中。
「時持,好久不見了。」雲道子看著時持祖師,微微一笑,向她說道。
時持祖師目光複雜,她看著雲道子半晌,對雲道子說道:「你終於來了……四十年前我見你的時候,你還如三十許的人,四十年後,竟然已經……」
「哦?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感覺自己老了許多。」雲道子聞言,微微一笑,道:「不過四十年了,你還是這般模樣,四十年前見你,你便如此,四十年後,你還是這樣。」
時持聞言,默然不語。
沉默了半晌,時持祖師幽然歎息一聲,道:「這些年,你還好麼?」
「問好?還幽然歎氣?這是什麼節奏?」
蘇鵬聽到時持祖師這麼詢問,頓時產生了一些遐想。
他看了看師尊雲道子,再看看時持祖師,暗中想道:「師尊和這個時持祖師這麼熟麼?莫不成是老相好不成?」
有了這個想法,蘇鵬越看越像。
不過他也沒有言語,只是在一邊觀看。
「談不上好壞,只是四十年前我無法破解你的劍心通明,和你立下約定,如果我們互相之間無法戰勝對方,你不可以離開光陰洞,我不可以離開紫霞山……四十年,你終於覺得可以勝過我了麼?」
雲道子看向時持祖師,對她問道。
「勝,我未必有把握,但是,我絕不會敗!」
時持祖師,以一種很有自信的聲音說道。
「哦?你依仗的,就是你修行成的咫尺天涯麼?」
雲道子聞言,臉上露出些微笑容,對時持祖師說道。
「原來是老對手。」蘇鵬聞言,心中也大體猜出個大概。
時持祖師不置可否。
雲道子看向她,道:「四十年前,我在江湖上已無對手,只聽說慈航靜齋有劍心通明秘典,凡人無法領悟,我不信,便尋去靜齋去找尋這個秘典。」
「當時我敗盡靜齋所有高手,眼看馬上要奪得劍心通明秘典的時候,你出現在我面前……」
「你我交手一番,當年的我,雖然未必落敗,但是也無法勝你……你或者也是一樣,你我都有絕招未出,只是一旦用出,你我必然會有一人要身死,我們都各自退了一步,下了約定,只要不勝過對方,誰都不能離開誓約之地。」
「只是四十年來,我思及當年之事,越發覺得有些蹊蹺。」
「最近二十年,我有些明悟,當年我之所以那麼輕鬆就找到慈航靜齋駐地,怕是你們靜齋的人暗中設計,當時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並不多,靜齋那一代的齋主卻是清楚,她可能是擔心我憑借一身強橫修為席捲天下,所以故意設局,以劍心通明秘典引我前往靜齋駐地與你一戰。」
「這些年來,我雖然想通了這一點,卻不知道,當年你是否知道這一點,是否知道那一代的靜齋設局的事情?」
時持祖師聽了雲道子的話,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月儂那孩子,心思一向重了一點……在她眼中,天下或是棋盤,所有人都是棋子……包括你、我,或者還有她自己。」
「阮月儂……你果然不知道麼?」雲道子聞言,對時持祖師問道。
「我是知道的,月儂向我求援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她的心思……在她眼中,你我都是屬於變數,無論她在天下之間謀算著什麼,有你我這樣的高手存在,一切謀劃,鬥不過是一場空,她的心思,無非是要你我兩敗俱傷,最好是同歸於盡。」
「只是,我並未點破……你出現之前,我天下間竟已覺得沒有對手,月儂雖然是設局,卻也讓我滿足了尋求一位對手的夙願。」
「武功之道,當你凌駕一個巔峰的時候,沒有對手,會讓你感覺到顧忌,同時也失去更強的動力,去攀登更高的高峰,而你的存在,無論是因為什麼作為對手,都讓我有一種欣喜,我甚至要感謝月儂,也一樣感謝你,謝謝這麼些年,在我的心中一直作為我的對手。」
時持祖師,看著雲道子道。
蘇鵬在旁邊,聽的好像是一頭霧水,但是也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師尊年輕的時候,也是有過想法,做過不少輕狂之事……這時持祖師,就是師尊年輕時候的對手,而不是我想像之中的那種關係。」
「他們之間,似乎是被那一代的慈航靜齋齋主設計,才打了起來,那齋主名字好像叫做阮月儂,可是那人究竟是誰,現在又在何處,我卻毫不知曉……看來今日過後,要問一問梵清音了。」
蘇鵬心中如此想道。
而時持祖師,看著雲道子,口中道:「只是今日一見,我卻不勝唏噓……四十年來,與我變化並不很大,你卻已經老了……」
「就算內力修行看似能延緩人的機能,可是你我卻都知道,身體衰老,即便有強大無匹的內力支持,卻無法真正達到巔峰,充其量只是量的積累,而無質的變化。」
「今天一戰,你已經輸定了。」
雲道子聞言,臉上露出笑容,他對時持祖師說道:「我覺得,我還沒有老哩!」
說著,他抬起手,手中的木劍直直指向了時持祖師,道:「時持,出你的絕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