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和尚視大空寺其餘人等入無物,對虛空方丈說道。
「虛空師兄,我當時還記得,我被你說的熱血沸騰,覺得改變大空寺的未來,就要考我們,於是我們便向法宏方丈請願,前往尋找聖山神廟。」
「當時你我兩人,雖然已經被貶到了雜役院,可是寺中虛字輩的同門之中,武功還是屬你我最強,而且你我二人從小在大空寺之中長大,寺中對我們對宗門的忠誠很是放心。」
「加上當時法宏方丈,也十分照顧我們,最後你我二人就和另外十八位同門一起向西方去,名為求經,其實便是為了聖山神廟的武功。」
瘋和尚述說,他眼中帶著回憶,口中說道:
「當時我們剛開始上路的時候,都覺得意氣風發,可是真正踏上西行之路,才知道如何艱辛。」
「沙漠,絕地,戈壁,這些天然的障礙姑且不談,便是**,我們就不知道遭遇到少。」
「西方諸國,有不信佛者,排佛者,甚至有仇佛的國家,我等僧人進入那裡,竟然被公開追殺,我們有一半的師弟,就是在那裡死亡,或者是被捉住當了奴隸。」
「十五年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行之中最後一個,也是最艱辛的絕地,無窮無盡的瀚海沙漠。」
「當時,大空寺走出的同門,就只有你我,還有另外兩位師弟……我至今還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們是虛風,虛靜兩位師弟。」
「我等在瀚海之中隨著商隊行進了足足有一個月,也沒有穿越沙漠,卻屢次遭遇沙暴,最終最後一次沙暴,整支商隊都葬送,只剩下你我還有虛風虛靜兩位師弟。因為身具武功而活了下來。」
「我們四人,在沙漠之中不辨東西的茫然走了十三天,再第七天的時候,食物和飲水就已經斷絕,靠著喝自己的尿液,我們多撐了六天,可是第十三天,已經真正的山窮水盡了。」
「可是,就是在這一天,我們竟然在沙漠之中發現了一座寺廟!」
瘋和尚的話語似乎變疾。只聽他說道:「我們欣喜若狂,掙扎著走入那座寺廟之中,可是現實給了我們無情一擊,這個地方,以前應該是一個綠洲,有虔誠信徒在這裡建造了一座寺廟。」
「只是那綠洲之中,水源已經斷絕,已經無人居住,只剩下寺廟在那裡。」
「那是座菩薩廟。我們四人,已經沒有任何行動的力氣,只能掙扎進入那座菩薩廟之中,在那菩薩廟中。虛風,虛靜,還有我,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志。在菩薩廟之中也只是找一個埋骨之地,默默等死。」
「而我因為飢渴疲累交加,很快就昏沉睡了過去。或許這一次,我就要永遠的睡了過去,可是誰知道……」
「我竟然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
「而我活到第二天的原因,竟然是……」
「虛月!不要再說了!」虛空方丈聽到瘋和尚說道這裡,頓時大吼一聲,對瘋和尚說道。
這一吼,帶著佛門獅子吼的功夫,只是他現在沒有施展千聖法身,威力並不是很大。
瘋和尚靜靜看著虛空方丈,臉上帶著慘笑,他對虛空方丈說道:「虛空師兄,事情都已經做下,還怕說麼?」
只見瘋和尚雙眼盯著虛空方丈,口中說道:「我能活到第二天,那是因為……在我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虛風,虛靜兩人已經死了!而我的口中還有腥檀的人血味道……這次尋找聖山神廟中最小的師弟虛靜,已經被虛空師兄殺死,他喝了虛靜的血,然後將剩下的人血,灌入了昏迷的我的口中,我才得以活命!」
「而虛空師兄……他拆了寺廟中的朽木,不知道怎麼生起火來,而他那是,正在……」
「正在燒烤虛靜被切下來的左腿!」
「虛空師兄在那一刻,正在用一把匕首切割虛靜的小腿上的肉,往自己口中送,我甚至能看到他正在咀嚼的樣子!」
「嘔……」
聽到虛月和尚的話,在場的那些各方大門派之中,幾個年輕弟子一下抑制不住噁心,嘔吐了起來。
「虛月!閉嘴!」
虛空方丈聞言,臉上露出猙獰殺意,對瘋和尚喝道!
「虛空師兄……你似乎氣度不如當年了,我記得當年,你在那廢棄的菩薩廟燒烤虛靜師弟的小腿,切下他的小腿肉食用的時候,一臉的平靜,那樣子,卻比現在沉靜得多。」
瘋和尚看著虛空,對他說道。
「阿彌陀……」
虛空聽了瘋和尚的話,下意識的唱了一聲佛號,只是唱到一半,忽然無法唱下去了。
「師兄,你心中也有愧疚麼?你這樣的人,阿彌陀佛也容不下你了吧?」
瘋和尚看著虛空方丈,口中帶著慘慘笑容,對虛空方丈說道。
「阿彌陀佛!」
在虛空身邊,那十六個法字輩和尚也臉上動容,另外十八個虛字輩和尚,更是臉上帶著震驚恐懼不能置信的神色,看著虛空方丈。
虛空方丈的臉色一變再變,最終他明白,當年親歷這件事的人在這裡,他是無法抵賴過去的。
只見虛空方丈臉上一臉的陰沉殺意,對瘋和尚說道:
「虛月……當年我們已經山窮水盡,如果不是我殺了虛靜,我們要死四個人,可
是如今,我們至少還活了兩個人……沒有我,你也活不到今天,算起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你也喝過人血,為什麼……為什麼今日要在這裡,將我置於如此境地?!!」
說道後來,虛空方丈似乎動了真怒,對瘋和尚喝道!
虛空這樣的話,已經是承認了這件事,頓時,不只是那些武林人,就是場中的十八個虛字輩和尚和十六個法字輩的老僧,不少人都有些胃部蠕動,噁心異常。
他們萬萬沒想到,虛空方丈竟然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一個食人魔鬼,竟然道貌岸然的在寺中幾十年,沒他們尊稱為方丈師兄,方丈師侄。
這樣的反差,實在太大了,一時間,竟然讓人如同置於夢中一般,不敢相信。
「虛空師兄……我承認,你是救了我一名,我也承認,我是靠著喝了人血活命的……」
「可是!虛空!你知道麼?就是那日我清醒時候看到的場景,成為我一生的噩夢!那一瞬間,我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就像是佛陀的琉璃盞破碎一樣,什麼雄心壯志,什麼一腔熱血,什麼同門情義,都被那一眼打碎了!」
「虛空!你可知道,當我看見你坐在那裡吃著虛靜師弟的肉,你吃肉的時候,竟然是那麼安詳,甚至還會雙手合十向佛祖禱告……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知道的虛空師兄,不存在了!或許,他從未存在過!」
「在我身邊,是一個披著袈裟的惡魔!你曾經說的一切,一切的熱血,都在一瞬間變成了深入靈魂的冰冷嘲諷,我們所謂的理想,不過是個笑話!」
「虛空!你不但殺了虛靜,虛風兩位師弟,也殺了虛月!虛月的一切,都因為你二粉碎,那個叫虛月,充滿熱情,一腔報復的虛月和尚,也在那一刻,被你殺死了!」
「阿彌陀佛……」
聽了瘋和尚的話,那雙眉及膝的老僧不由垂頭,唱了一聲佛號。
「內訌了啊。」蘇鵬聞言,也先收起進攻之心,看看情況如何發展。
反正他看大空寺很不順眼了,這個虛空方丈給蘇鵬的感覺也不好,此時大空寺方丈出了這麼大的醜聞,蘇鵬是喜聞樂見的。
就是蘇鵬對瘋和尚還有些好感的,聽了他的遭遇,有些同情。
瘋和尚看著虛空,道:「虛空師兄,當時在那廢棄的菩薩廟之中,我看著你吃了虛靜師弟的小腿,之後,你又收集了一些『食物』,最後看了我,我記得你最後對我的說話,就是『我還不能死,大空寺還等著我』……」
「說過這句話,你看了看我,最後離開了菩薩廟。」
「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你,沒有殺掉我,然後吃掉我。」
「只是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那絕不是你的歎息……我目光落在這菩薩廟之中,才發現這菩薩廟之中的菩薩,像是不忍看人類互相吞食的慘劇,竟然是倒坐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聲歎息,竟像是菩薩的歎息……」
「哼!」虛空方丈此時,已經完全豁出去了,瘋和尚將他吃人的醜聞抖了出來,他以後無論如何,都當不成大空寺掌門,是否能逃過大空寺的戒律,還是兩說。
「你也不要裝什麼好人……虛月,你沒吃人,是怎麼活著走出來的?」
虛空方丈對瘋和尚說道。
「這正是我要說的……虛空師兄,你應該沒有想到,你離去不足一日,就有一支商隊經過了那廢棄的菩薩廟……虛空師兄,你只要再忍耐一日,我們四人,就可以得救!」
瘋和尚痛聲道!
虛空方丈聞言,猛然抬頭,目光之中滿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