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瑞寧駐京辦,由於忌憚陳明遠可能有些來頭背景,所以他沒急著動手,剛離開,就差遣人去調查對方的底細,就準備查清楚了再作計較,現如今,調查還沒有確切的眉目,不過當看到陳明遠手中的這張會員卡,已然讓他的猜測印證了七分有餘
不過,這還不足以⊥他確定陳明遠真是出自什麼豪門望族,畢竟,敦煌俱樂部的會員資格都是對外開放的,平常就有很多貪慕虛榮的女孩子,寧可省吃儉用也要辦個敦煌俱樂部會員,就是夢想能有一天釣到金龜婿,飛上枝頭變鳳凰。
當然,也決計少不了一些地方官,扛著從地方上撈來的橫財,在這裡一擲千金、打腫臉裝胖子,想藉機會攀交到一些部委高官和權貴子弟。
在連文勝反覆猜測之際,陳明遠默默抽回了那張白金卡,更沒有讓他看見角落的b由於不想和他多有牽扯,隨口敷衍道:「我也是第一次來,算是來長長世面,免得被人罵成土包子。」
連文勝笑容不改,呵呵道:「能進來這裡,確實是可以增加許多見識,認識更多的大人物,這機會,是該好好把握。」心裡卻泛起了嘀咕,見他孤身一人的,連個作陪的都沒有,難道真是扛著錢麻袋來鋪關係的地方官?
正想再套套話,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陳明遠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朱振濤打來的,接起聽了句,那頭就道:「陳書記,您人還在燕京吧,大約什麼時候回來?」
「有事?」
「也沒什麼,主要還是泰興集團的造紙廠已經正式啟動了,今早上縣裡還特地辦了場慶賀儀式,場面做得很大,當初汽配園落成的時候,都沒這麼經心」朱振濤有些忿忿不平地道:「而且,據說縣裡還決定援建了一條從造紙廠直通省南高速公路的水泥路,我估算了一下,光是這條路,投資就要上億,不過相關的財政批文,幾乎沒多少人見到過。」
聞言,陳明遠只是莞爾一笑。
即便遠在燕京,但他對瑞寧的情況依然是瞭如指掌、洞如觀火。
在劉郁離「特事特辦、大於快於」的指示下,黃世紳只用半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征地和平整的工作,相關的配套基礎設施,也已經陸續動工建設,不過這一切,始終在黃世紳等人的**操作中進行,根本不容外人插手。
至於財政預算,自然也是被財政局長繆玉喜大攬大包了去,
說來也奇怪,之前陳明遠想搞村村通公路等扶貧項目,繆玉喜就一個勁的跟自己哭窮,就差喊出去賣血籌錢的狠話了,但現在為了服務好韓國企業,錢袋子立馬就敞開了
陳明遠知道朱振濤和繆玉喜的仇怨極深,這是故意跟自己打小報告,就淡淡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這種事和扶貧工作不衝突」
朱振濤自知被看穿了心思,忙不迭應承了下來。
掛了電話,陳明遠也懶得顧及眼前的連文勝了,徑直起身就往外面走去,這一幕落在連文勝的眼中,臉色頃刻間黯了下來。
雖然他的父親只是燕京市公安局的局長,家族地位也遠不能和那些赫赫有名的紅色家族相提並論,但依仗著父親和寇老將軍的那些香火人情,這些年來,一家子一直受到了寇家的庇護,他在這四九城裡也是無人敢欺的硬角色,平素無論到哪裡,大多是備受討好和巴結的。
而陳明遠區區一個地方官,卻三番兩次地甩他的面子,還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姿態,饒是連文勝的城府再深,也是怒不可遏
一個縣城來的地方芝麻官罷了,老子這麼屈尊降貴地和你拉關係了,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連起碼的尊重和客套都沒有,這事要是傳揚出去,自己以後也不用再在四九城裡混了
看來,果然跟馬九推測的一樣,十足是個不通世故的愣頭青,給臉不要臉,估計昨天在駐京辦也是故意虛張聲勢呢
一念至此,連文勝血氣翻湧,忍不住就拍了下桌面,陰陽怪氣地道:「還什麼燕京第一俱樂部,結果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溜進來了,憑白髒了空氣」
陳明遠本來就懶得和他挑起什麼紛爭,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不過聽到這句指桑罵槐的奚落,腳步不由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他。
連文勝則坦然以對,仰起頭、瞇著眼,一臉的挑釁和倨傲,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囂張神態。
剛才他故意把嗓門喊得有些大,引來了休息室裡的諸多目光,此刻,所有賓客會員都齊齊望向了這處角落,幾個侍應更是謹慎地靠近,以防發生衝突。
當然,更少不了一些幸災樂禍的好事之徒,有幾個公子哥索性吹了幾聲口哨,鼓動著好戲的上演。
他們大多認識連文勝,考量著連文勝那句話的內涵,視線就集中到了陳明遠的身上,想來,許多人都和連文勝一樣,以為陳明遠是來俱樂部混關係的『阿貓阿狗,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沐恬風、王秀全等人也洗澡更衣完畢了,來到休息室看到這一幕,侯志清就走上來問道:「明遠,出什麼事了?」順著陳明遠的目光,他看見了連文勝,皺皺眉道:「連文勝,你也在這。」
一看到侯志清幾人,連文勝怔了怔,也顧不得彼此的糾紛,忙起身迎上來道:「侯公子,可有段日子沒見著你了,別來無恙。」同時暗暗瞄了眼陳明遠,瞧剛才的口吻,莫非這小子是和侯志清幾人一塊來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文勝的心臟猛然緊繃,一種很不安不祥的感覺瀰漫了週身的每一個細胞,感覺自己剛才在氣急之下、犯下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
侯志清似乎對這人很不感冒,只是嗯嗯哼哼了兩聲,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我有沒有恙的,看來你小子很關心吶。」
面對侯志清的冷言冷語,連文勝的雙頰僵了一下,卻還是強撐著笑容,惟獨心裡暗暗發苦。
論家族根基,這輩才勉強靠近權貴圈的連文勝遠不能和侯志清這些根正苗紅的世家子弟相提並論,加上歷史原因,使得四九城的衙門圈大多涇渭分明、互抱成團,其中最引人側目的,無疑是當初跟著偉人打下江山、頭批入京的功勳之後
雖然隨著新興權貴的崛起,大院文化被稀釋了不少,可祖上的餘威,卻足以⊥這個圈子顯得舉足輕重。
更遑論,這幾位天潢貴胄背後的家族,根本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不過,這些還不是眼下最關鍵的,當連文勝眼睜睜看著王秀全和沐恬風也走到陳明遠的身旁,瞳孔驟然緊縮。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沒想到區區一個地方芝麻官,竟結交了這麼幾位高層公子爺,甚至連沐家的長孫嫡子沐恬風都有交情,這已然遠遠超出了連文勝的預料,同時也對剛才的挑釁後悔不跌,幾乎恨不得抽自己兩記大嘴巴,之前都一再忍讓了,偏偏最後關頭翻了臉,結果倒好,現在硬生生把自己逼退到了窘境
不過,包括陳明遠在內,四人似乎都對對付這檔次『廉價,的公子哥興致缺缺,面無表情地瞅了他兩眼,就默契地轉身離開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一個靠著老爹給人當跑腿而跳竄起來的小角色,又何須值得他們理睬?
驀地,現場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
尋常的公子哥爭風吃醋,弱勢一方最後基本都要承受強勢方的打壓,不過話說回來,這樣子至少說明人家還會正視你、把你當成是對手,如果人家連多看你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那麼很抱歉,你連當人家對手的資格都輪不到
而連文勝的遭遇,無疑是後者,原本被侯志清當眾奚落了兩句就夠憋屈的了,但沒想到這幾人接下來甚至連嘲諷的興趣都沒有,直接拔腿就走,分明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眶裡,或許在陳明遠等人的心裡,連文勝和朝他亂吠亂叫的家犬沒什麼區別,這幾乎是比當眾被打臉還要來的丟人現眼
看著陳明遠等人漫步離去的背影,連文勝的臉色立馬漲成了豬肝色,牙都咬得嘎嘎響,他吃了啞巴虧,也只能認了,不然還要怎樣,難道真跳出來撕破臉皮,把這些人都叫住,先不說他有沒有那膽量,即便真把人都叫回來,也只是得來更大的恥辱罷了
不過他也沒閒情多生悶氣了,察覺到周圍賓客玩味的目光和調侃的私語,還有那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哥再次鼓噪了起來、充斥著各種嬉笑嘲諷,連自己帶過來的那個小女明星都故意撇過頭假裝不認識自己,頓時羞惱得面紅耳赤,拔腿就往外面疾走而去。
在走出大門的時候,他狠狠地甩了一下玻璃門,卻沒料到那扇門是扇彈簧門,甩出去之後又猛烈地回彈,登時拍在崔南華的後背。崔南華趔趔趄趄絆了幾步,一頭撞在了對面的牆上,等定住神,他捂著腦袋狼狽而去,眼裡帶著極度的憤恨,隨之而來的是身後經久不息的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