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去拉開門,循著吵鬧聲往走廊上張望了眼,陳明遠果然看到了堂弟陳明柯。
地點距離包廂就幾步路,一個男人攔住了陳明柯,怒聲呵斥著,陳明柯雖然一臉忿然,卻只能勉強爭辯著。
眼看對方開始推搡,陳明遠自然不能讓陳明柯吃虧,疾步走了上去,探手把對方撥到了一邊去,站在陳明柯身邊,道:「有沒有事?」
「哥!」
陳明柯彷彿看到了救星,有些激動地搖頭說沒事。
陳明遠稍稍寬心,忽然發現陳明柯的身側還有一個女孩,同樣背著書包,長得娟秀可人,看她和堂弟靠攏在一塊,再聯想起他說要帶同學來,頓時明瞭。
沒想到,這小子還在讀高中,就情竇初開了。
尋思間,那人高馬大的男子再次伸出手,意圖去拽陳明柯的衣領。
陳明遠臉色一沉,揮手拍掉了那隻手,冷聲道:「說歸說,別動手動腳的!」
被連續擋了下來,男子登時勃然大怒,抬手指著陳明遠,惡狠狠道:「你算哪根蔥,敢礙本大爺的好事,識相的趕緊滾一邊去!」
他又把凶目轉向了陳明柯,罵道:「小子,挖牆腳都挖到老子頭上來了,活膩了是吧?告訴你,這事咱們沒完!」
女孩惱羞成怒地道:「賈沖,你別犯渾了行不行,什麼挖牆腳,我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愛跟誰在一塊哪輪得著你來管!」
陳明遠瞄了眼這幾人的神色,漸漸有了譜,感情又是一起三角戀引發的糾紛。
名叫賈沖的男子噎了下,好不尷尬,旋即氣急敗壞道:「徐琪,這小子給你吃了什麼藥,把你迷得這麼神魂顛倒的,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全視而不見了?」
「我拜託你了,賈沖,別再自作多情了,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說了好幾次,我對你真沒感覺,以前是,以後也不會變!」
徐琪沒好氣地嗔道,陳明遠看得有趣,不過顧忌到場合,便打岔道:「明柯,帶你的同學去包廂裡坐吧。」
陳明柯連連點頭,拉了下徐琪的衣袖,示意別再多做糾纏了。
「滾犢子,別管閒事!」
賈沖正愁找不到發洩目標,當即對陳明遠兄弟倆怒容相向:「你們誰敢再往前走一步,哪只腳先動的,我回頭先打折了哪只!」
陳明遠理也不理,朝堂弟使了個眼色,讓他和徐琪先走。
賈沖就要掄胳膊衝上去,卻被陳明遠準確的捏住了手腕,漫不經心道:「我們沒空陪你消遣,要發瘋,去店門口發個夠!」
賈沖只覺得手臂動彈不得,驚怒得正要叫囂,但醒悟到王府飯店遍地都是首長大人物,而且幕後的老闆也有不小的能量,自己如果主動挑起紛爭,純屬是找不自在了!
眼看走廊的服務生已經用傳呼器匯報情況了,賈沖只能硬生生壓下火氣,恨聲道:「好!你們有種!這筆賬,我們回頭慢慢算!」
「小子,有本事就留下個名號,否則我回頭只能把賬都掛在你弟身上了!」
陳明遠颯然一笑,正要自報家門,一直旁觀看戲的沐恬郁插嘴道:「喂,你把賬單分開來算也麻煩,乾脆全都掛在我身上好了。」
「你又是誰?」
賈沖已經有些色厲內斂了,見這兩人皆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裡不由打鼓,畢竟四九城裡的真佛實在太多了,稍微不走眼,就容易觸霉頭!
不待兩人答覆,大堂經理一溜煙跑了過來,慇勤道:「沐公子,您兩位這是出什麼事了,擠在走廊上?」
沐恬郁不答,餘光瞄瞄賈沖。
大堂經理一看就知道壞事了,連忙把賈沖拉到一邊,沉聲指點了幾句。
這幾人,他都認識,賈沖在這鬧,他還是能輕鬆控制住,但萬一把沐家的這位太歲爺給惹惱了,就算大老闆出面,都得被整得灰頭土臉的!
賈沖原先還有些忌憚,但得知了沐恬郁的身份,頃刻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對方的神色已然大變,雙眸中隱約充斥了畏懼和困惑!
陳明柯的底細,他是清楚的,父親不過是計劃委員會的一個廳級司長,雖然權勢不小,但他作為本地戶,還是有信心收拾的,但此刻對上在四九城中威名顯赫的沐家,他自知就算帶上家裡的權勢,怕是連扳手腕的資格都沒,更別說還主動去招惹了!
思及於此,他如魂不附體一般杵在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只能嚅囁著嘴唇不啃聲。
畢竟,他還只是個高中生,平常好勇鬥狠倒是沒什麼,但和這些真正的強權人物照上面,立刻就露了怯。
陳明遠搖搖頭,沒興趣和一個學生較勁,就招呼沐恬郁回包廂了。
沐恬郁鼻子朝天哼了聲,轉身就走。
大堂經理也趕緊湊上去息事寧人了。
賈沖緊繃的心神一鬆,腳踝一軟,差點跌倒在了地上,好在被身後的人攙了下。
「哥……」
賈衝回頭一看,卻是兄長賈奎!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撞見硬角色,就慫成了這副鳥樣!」
賈奎厲聲呵斥道,赫然正是前不久在中海酒吧和陳明遠等人起過衝突的賈四爺!
見弟弟縮著脖子面紅耳赤,賈奎也懶得再罵,看了眼陳明遠等人剛進去的包廂,露出滿臉的隱晦。
那次在中海吃癟後,他就把陳明遠恨到了骨子裡,從小到大,他從沒丟過那麼大的人,一直核計著還以顏色,打聽過對方的底細後,他心知作為秘書的陳明遠,三月肯定要陪同省委領導來燕京,就尋思著要不要藉機會找回面子,但礙於對方一直呆在釣魚台深居簡出的,他只能暫時隱忍等待時機。
今晚,他得到消息,聽說陳明遠來了王府飯店,立刻追了過來,卻不料,剛上樓,就看見了那錯愕的一幕!
由於清楚沐恬郁的來頭,他沒有直接介入,而是隱藏在拐角觀察著,眼看陳明遠和沐恬郁關係匪淺的,驚懼之下,報復的念頭轉眼間煙消雲散!
這小子,有一個作為最高首長恩師的爺爺還不夠,竟然還攀交上了根深勢頭的沐家子弟,就算燕京是自己的地盤,也根本沒法再動他分毫了!
賈沖小心翼翼道:「哥,你說這事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自己闖出禍,自己兜著,人家沒找你算賬就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找他們的晦氣?」
賈奎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看時候不早了,便道:「先去吃飯吧,順便帶你認識個人。」
「誰?」
「你之前見過了,錢塘市委書記的兒子,文錦華。」
賈奎冷森森道:「他在錢塘的生意做得不太順暢,想拉我們入伙,你先別吱聲,我來應付就是了,有好處就摻和,沒好處就不用理會。」
轉念聯想到陳明遠也在錢塘,沒準還能有機會捅對方一個婁子呢!
…………
回包廂後,大堂經理一個勁的說好話,讓兩人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得陳明柯和徐琪瞪圓了眼睛,平常這王府飯店一個跑堂的,都拽得二五八萬的,何嘗見識過一個經理如此卑躬屈節的。
沐恬郁嫌聒噪,擺手制止了,不耐煩道:「剛才那小子是哪戶人家的,這麼囂張?」
大堂經理苦笑不迭,論囂張,誰敢跟沐大公子叫板,嘴上卻老實答道:「那孩子叫賈沖,還在讀高中,頂多是個胡作非為的紈褲子弟,不值一提,倒是他爸有些身份,是建設部的一個副部長。」
陳明遠心裡一動,問道:「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叫賈奎?」
見大堂經理點頭,陳明遠無聲地笑笑,自然是記得過年時候,在中海酒吧衝突過的那個燕京紈褲。
看來,和賈家的仇怨是結實了!
沐恬郁卻是滿不在乎,怕是跟建設部長本人鬧掰了,他也照樣心安理得,大義凜然道:「一個部委副職的兒子就敢這麼無法無天,他老子肯定也不是好東西,回頭找紀委的人好好查查他們家!」
賣弄歸賣弄,但陳明遠知道他再不可一世,家裡也絕不會允許他公然和一個部級大員火拚,見大堂經理緊張兮兮的,便打圓場道:「小孩子打打鬧鬧,我們再摻和進去,就要貽笑大方了,回頭遣人警告一下就差不多了,諒他以後也不敢再胡來。」
沐恬郁嘟囔了幾句,就順著台階下去了。
大堂經理一陣心有餘悸。
如果真因為這點小事,引起一場權貴門閥間的較量,回頭清算起來,他也得被牽扯進去,感激地看了眼陳明遠後,便把傳話善後的任務攬了下來。
待他出門了,陳明遠瞥了眼堂弟,似笑非笑道:「明柯,還不趕緊介紹人。」
陳明柯如夢方醒,忙介紹道:「哥,這是徐琪,我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了,徐琪,這就是我堂兄,你別看他年輕,現在可是省委書記的秘書呢,比賈沖的哥哥都強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徐琪一改剛才的潑辣,甜膩膩地喚了聲『陳哥』,很是討人喜歡。
陳明遠瞅見堂弟侷促且帶期盼的臉色,悠悠一歎,莞爾道:「衝冠一怒為紅顏啊,看著你們,我真覺得自己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