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逸跟海棠聽了席博海的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彼此互看了一眼,都不敢置信席挽楓的母親居然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難怪龍逸說這婚禮也太快了點,原來是這麼回事。
一想到他們家小姐才結婚馬上就要面臨失去婆婆的痛苦,龍逸那兩道劍眉就忍不住緊蹙了起來。
海棠覺得這是他們的家事,興許老人家還有話跟孫媳婦說,她趕緊扯了扯龍逸的衣角,示意他們先出去比較好。
龍逸點了點頭,兩個人便悄悄的離開了休息室。
在知道蓉姨的情況之後,夏夜哭得不成樣子,但是一看爺爺席博海那麼大年紀了還傷心成那樣,她趕緊擦了擦眼淚,上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彷彿在對他說,「爺爺,您別難過了,雖然我也很傷心,可是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婚禮好好完成,我不想讓蓉姨帶著遺憾走……」
從她堅毅的眼神裡,席博海猜到了她大致是個什麼意思,他趕緊點了點頭,抹了抹眼淚對她說,「小夜,你趕緊補一下妝,我去前面幫著楓兒迎接一下客人,順便看著他點兒,你公公等會肯定會抱著你婆婆從後門進來,你婆婆現在的樣子很糟,若是被楓兒那孩子看見了,他肯定沒心情結這個婚。孩子,一切就拜託給你了,給你十分鐘時間,不管來多少人吧,等你公公婆婆一到,咱立馬開始,晚了怕來不及啊……」
說完,席博海就背過身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席博海走後,偌大的休息室裡頓時只剩下夏夜一個人。
一想到蓉姨馬上就要走了,又想到她的挽楓待會兒會遭受的打擊,她整個人就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可一想到現在時間不多了,夏夜趕緊擦了擦眼淚,化妝師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現在去找肯定又要耽擱時間,她乾脆坐到梳妝台上,自己拿起了那些化妝品補起了妝,還好妝容花掉的不多,她稍稍補了一下就好了。
將頭紗用發卡別到頭上,望著鏡子裡美艷如花的自己,夏夜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微笑。
她告訴自己她今天是新娘子,不可以隨便掉眼淚。而且馬上她就要嫁給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了,何況爺爺和公公婆婆都那麼喜歡她,她該感到開心。
伸手摸了摸小腹,夏夜忍住眼淚用唇語對肚子裡面的寶貝說,「小寶貝,你要保佑你奶奶逢凶化吉,也要保佑你爸爸他好好的……」
蓉親著挽。教堂的後門口,迎面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跑車。
車子停穩之後,久候在門口的幾個保鏢立馬上前將車門打開了。
一身正裝的席偉銘滿臉無奈的率先下了車,他剛轉身準備去抱車裡奄奄一息的女人,卻發現她自己居然伸手摘掉了氧氣罩撐著身子在往車門口挪,他趕緊上前制止了她,「蓉兒,還是我抱你吧,你別逞強了,你現在的身體……」
恢復了一些清明的瑾蓉搖頭蒼白的一笑,她用盡全力的握緊席偉銘的手在他的攙扶下吃力的走下了車,骨瘦如柴的手指顫抖著緊了緊身上那件米色的風衣,她笑著從牙縫裡擠出微弱的聲音,「別……別這樣,我撐著……撐著這口氣,就是要看我兒子結婚的。你放心,偉銘,我這會子還死不了的,我……我要看見我兒子娶了媳婦我才安心啊……」
「你這個倔丫頭,真拿你沒辦法。好,依你,都依你。你要自己走,我扶著你就是了,你別說話了,會耗費力氣。咱慢慢走,慢慢走……我不許你再瞎說,你看你氣色多好,你不會有事的……」
拗不過瑾蓉,席偉銘只得妥協,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貝雷帽,他上前幫她戴上,看著一身風衣搭配貝雷帽的她高貴典雅的就像英國女王一樣,只是那身形和臉型瘦的卻不讓人忍心看,他的心就像鋼針扎過一樣的痛。
打從早上甦醒過來,她的精神就比前幾天好了很多,剛剛在車裡她也很配合一直不停的吸氧氣,席偉銘知道她這是迴光返照,想多吸點氧氣好撐到兒子的婚禮完成。
摟住她的肩膀扶著她從後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一步席偉銘走的極為小心,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原定於十一點婚禮提前到了十點半舉行,已到的賓客們都十分不解,不過因為時間沒到,加上本來請的人就不多,所以教堂裡也就坐了那麼十來個人。
席偉銘扶著瑾蓉從偏廳裡走出來的時候,一些老朋友紛紛起身去跟他們打招呼。
看瑾蓉氣色不好而且人瘦得不成樣子,眾人紛紛不解,後來聽席偉銘身邊的助理偷偷跟他們解釋之後才知道原來瑾蓉得了癌症,而且還是晚期,那些人還說讓他們待會兒配合些,千萬不能讓他們家夫人帶著遺憾離開。
眾人頓時才明白,難怪說這次席家的婚禮怎麼辦得這樣倉促,而且排場也不大,連媒體都不允許進,新娘子更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坐在他們中間的藍斯,也是到剛剛才知道原來席挽楓母親已經病入膏肓了,雖說有些氣小甜心這個笨蛋居然是為了這個原因把自己又捲進了他們家,但是他也忍不住替好朋友席挽楓捏把汗。
看他母親的氣色,他猜想可能這場婚禮一舉行完居然他們家馬上又要舉辦葬禮了。
一想到他們夫妻倆待會兒要承受的悲痛,他就十分不忍的搖起了頭。
而坐在不遠處的龍逸自打從休息室裡出來就沒說過話,原以為親家爺爺的話只是誇大其詞,結果剛剛看到親家母進來的時候,她連走路都已經走不穩了,要不是親家公攙著,怕是早就倒下了,他才知道原來親家爺爺說的都是真的。
而且看情況,他們好像沒告訴席挽楓,龍逸憂心忡忡一心擔心著他們家小姐。
他無法想像,小姐現在承受著怎樣的心理壓力,還有那個妹夫,他待會兒扛得住嗎?
身旁的海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她知道這個男人在擔心什麼,她能做的就是握緊他的手給他力量。
龍逸沒拒絕,反而握緊她的手攬住她的肩膀往她整個人擁入懷裡,他低聲在她耳邊說,「謝謝你海棠。」
海棠知道他現在的溫柔只是出於擔心他們家小姐,但是她還是很開心,至少他們的關係比前些天進了一些。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海棠趕緊督促龍逸去找夏夜,「你去休息室看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你待會兒要牽著小夜進來。不要緊張,你看來很紳士!」
龍逸點了點頭,隨即起身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瞥見台上牧師捧著聖經出現在的時候,眾人紛紛各就其位,雖說對瑾蓉的病情惋惜不已,但是一想到她的心願是看見兒子完成婚禮,大夥兒都極力配合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這位母親的敬佩。
當教堂裡十點半的鐘聲準時敲響的那一刻,教堂的大門隨即被人從從門外緩緩的打開,伴著賓客們的掌心響起,一襲白色西裝宛若從夢境裡走出來的王子一樣的席挽楓便踩著陽光從門口走來款款而來。
帥氣的像天神一樣的席挽楓嘴角噙著一抹邪魅又溫柔的笑,他單手貼在小腹上,另一隻手很紳士的背在身後。
沿著腳下的紅地毯向前走著,他時不時的彎腰用微笑向眾人道謝,感謝他們百忙之中來參加他的婚禮。
當兒子進來的那一刻,瑾蓉一邊吃力的跟大家一起鼓著掌,一邊忍不住顫抖著手指壓了壓頭上的帽簷,她害怕兒子看見她那張憔悴不堪的面容,害怕兒子犀利的眼神朝她望過來會發現什麼。
半個多月沒見兒子了,瑾蓉想他想的都快瘋了,這個傻孩子當真以為她出國旅遊了,這樣也好,希望等她走了,他記住的是那個一直跟他鬥嘴像哥們一樣的母親。
她雙目含淚的望著兒子的樣子讓席偉銘看得心如刀絞,他鼓勵的摟了摟妻子的肩膀,滿含熱淚的跟她一起鼓掌目送著兒子去到了牧師面前。
剛剛走過觀眾席第一排的時候,席挽楓淡淡的掃了一眼,發現父母到是到了,只是母親今天的裝扮好奇怪,穿著長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現在還是夏末秋初,還是還有點熱的,他想說母親難道不熱麼,還是去了趟歐洲,連穿著都歐化了,居然玩起了英倫風。
還有,她居然還戴了帽子,雖說母親戴帽子是很好看,但是也不用把帽簷壓得那麼低吧,那帽簷把她整張臉都遮住了讓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臉,這也讓他覺得好奇怪。
站在牧師面前,席挽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好奇的轉過臉瞄向母親的方位,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問問母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不然怎麼看她都不看他一眼。
而且父親的神情也很奇怪,尤其是當他望過去的時候,發現他眼神裡有躲躲閃閃的東西,這讓他越發感到不安。
趁著新娘還沒進來,反正賓客也不是很多,席挽楓轉身準備過去看看母親,結果剛一轉身步子還沒邁開,教堂裡突然就響起了結婚進行曲,緊接著場內就響起了一陣一陣此起彼伏的掌聲。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朝門口的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一襲白紗美得像九天仙女一樣的女人正挽著哥哥她的龍逸捧著一束紫白相間的花球在賓客們的掌聲下朝著他的方向款款而來。qh6d。
她身後跟著兩對身穿白色小西裝和白紗裙頭戴花環的花童,小小的人兒們牽著她掖地的裙擺有節奏的跟著前面的人朝前走著。
蒙上了頭紗的她比先前在休息室的她還要夢幻迷人,一身剪裁精細的魚尾婚紗將她玲瓏有致的曲線襯托的一覽無遺。
岑亮的像金子一樣的陽光灑落在她臉上,將她如花般綻放的笑靨襯得更加的夢幻迷人,今天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無窮魅力的公主。
她身上那套婚紗款式相對保守,但卻讓她看起來高貴典雅的就像女神一樣忍不住讓人去膜拜,鎖骨和肩膀的部分還有手臂上採用的全是鏤空的蕾絲設計。
本來席挽楓聽說父親幫她準備很多價值連城的首飾,但是那件婚紗的設計師說她氣質脫俗清新怡人,加上頸間已經有了嵌著珍珠的蕾絲花邊作陪襯,若再佩戴首飾就顯得多餘了。
席挽楓單手背在身後,嘴角噙著一抹從未有過的迷人微笑,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著對面那個低著頭一臉嬌羞的朝著他走過來的女人。
他在等待他美麗的新娘一步一步來到他的身邊,然後他會牽起她的手跟她一起在牧師面前宣誓。
一想到他即將成為這個美麗女人的合法丈夫了,席挽楓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居然可以娶到如此美好的她,哪怕她是個啞巴又怎樣,她一樣是天底下最美麗的新娘,最賢惠善良的妻子。
頭紗下,夏夜臉上綻放著如花般迷人的笑靨。
她一邊在替自己開心,一邊又忍不住替席挽楓難過,餘光偷偷的望向瑾蓉的方向,看見帽簷下她彎起的嘴角時,她覺得好難過好難過,要不是挽著哥哥的手指一下下的抓緊,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掉眼淚。
挽著心愛的女人往前走的龍逸,心裡也是在淌著血的,尤其是看到紅毯對面那張帥氣的臉,他更是難過的快要死掉了。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他只能忍痛祝她幸福。
感覺到作用在他手臂上的力道在漸漸箍緊,又瞅著她望向的是她婆婆的方向,龍逸知道她現在是看著快樂其實心裡備受煎熬,他心疼的緊了緊她的手指,低聲安慰她,「撐下去,小夜,哥永遠在你身邊。」
將視線從瑾蓉身上收回來,夏夜忍著眼淚望向對面衝她笑得溫柔無比的席挽楓,哥哥的話讓她覺得好窩心,她稍稍捏了捏他的胳膊,像是在對他說,「我沒事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