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玉,顧名思義,冰寒之玉,生於深度極寒之地,未曾想,南煜也可尋到。
慕容小小本身內力極佳,且天靈訣突破在即。更何況,有夜月璃掌中不斷輸送的熱源,這常人無法忍受的冰寒地代,根本凍不著她。
不知夜月璃是如何發覺此地,並耗費了多大工程才建設完成,但她明瞭,在奪回夜心妍屍身之前,璃絕對早已著手佈置。
計算著從他們順著旋轉台階,拾級而下所花費的時間,這裡已然是山底深處,之所以入口不建在山腳,許是為了隱蔽性。據藍伊教查過的資料所示,夜清林與其夫人生前舉案齊眉,琴瑟合鳴,對唯一的女兒夜心妍更是極盡寵愛,璃將她葬於此地,想來夜心妍是深深留戀著夜家的。
聽得他出聲,慕容小小才凝眉看向前方精鋼鑄造的厚重門防,這時的通道光線已有些黯淡,明珠皆被厚重的冰晶所覆蓋,散發著微弱光芒,若不是勝在明珠數量之多,在這越到地底,氣溫越低的通道,就算是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光芒也可盡被蒙蔽。
夜月璃輕輕將慕容小小放下,大掌卻仍是緊握著她的小手,抬頭望向幾乎有兩米多高的精鋼鐵門,幾不可聞的輕歎了下,他喃喃喚道,「娘,孩兒來看你了。」
慕容小小靜靜的看著夜月璃,微弱的光線下,映照在他冷峻的側臉,俊美面容的冷清線條勾勒得十分清楚,他略略抬首,青絲與墨眉皆覆上了層薄薄白霜,那熠熠生輝,望著她時灼熱她心的紅眸,不知是因此刻光線太暗,或是溫度太低,看起來失了平日璀璨,略略的黯淡無光。
「娘,小小也來了。」慕容小小冷不丁就冒出了這句話,說完後抿緊唇畔,臉色如常,也不看夜月璃,只是,心底卻泛著隱隱的疼。
夜月璃身子僵了下,少許,他深深凝望著慕容小小,握緊了緊掌中小手,執起放到唇邊輕吻了下,他唇角微微挑起,輕笑道,「嗯,將您兒媳婦也帶來了。」
慕容小小雖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矯情,事到如今再害羞也太不像她,不過,嬌顏上仍是有抹紅霞飄過,她佯裝無恙,努力凝起目力,端詳著鐵門。
夜月璃紅眸內掠過一絲笑意,倒也沒戳穿她,同樣轉首看著鐵門。
門上面印著線條剛硬的古樸獸紋,粗狂且張揚,慕容小小雖覺得有些不符,但她知夜月璃絕不會做無用功,這畫,定是有些門路的。
果然,夜月璃伸出食指,在古老獸形某根極不顯眼的線條上運氣一按,一陣鎖鏈聲響起,厚重的鐵門緩緩吊起,在一陣比通道更為徹骨的寒意襲來前,他及時將人兒環在了胸膛內。
夜月璃朝慕容小小綻開了一抹笑意,偌大空曠的室內,透過那朦朧的寒氣,移平的地面上,只餘一張寒玉床,上面,赫然躺著被冰層包裹著的女子。
第一眼,慕容小小想起了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不同的是,玉床周圍瀰漫著寒氣,而她一身潔白素雅的衣裙,身上結起了一層寒冰,她雙手交疊置於腹上,透過冰層,隱隱可見她一臉安靜詳和,若不是被冰晶包裹,會讓人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這就是夜心妍,如若未有左半邊臉的燒傷,那張與夜月璃極為相似的臉,讓她覺得,那世人說的天下第一美人,其實指的就是她。
「是不是好奇我為何今日才帶丫頭來?」夜月璃緩緩蹲下,手掌撫了撫上夜心妍那結了層冰的臉頰,輕輕笑道。也沒等慕容小小回答,他又道,「其實今日是娘的生辰。」
夜月璃的眸內溢著點點懷念,慕容小小見狀也蹲在了他身側,素手覆上他的大掌,望著夜心妍,微笑道,「娘,生辰快樂。」
忽而想到什麼,慕容小小俏臉崩緊,「為何時過多年,娘的屍身還保存完好?」
怪不得她有此一問,二十年過去,憑南宮君昊當年滅夜氏滿門的狠戾做法,斷不會將夜心妍屍身保持的如此完好,容顏仍和逝去時一般年輕。
夜月璃紅眸微瞇,眸中一閃而逝的憎惡仍是被慕容小小給捕捉到。
他冷笑道,「那個人才不會有那般好心,當年若不是他的慫恿,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會膽大妄為到想一箭雙鵰的除了我和娘?至於是誰將娘的屍身保持完好,我至今也未查出,如若我沒猜錯,娘身體裡應是有著定顏珠。」
他從小便知皇宮是這世間一切的骯髒集結點,宮中的爾虞我詐從來就不會因他是個孩子就會避免,夜家的雄厚財力,娘親的傾城容顏,加上他從小便聰慧異常,早已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逮著機會了還不圖個一勞永逸?
估計南宮君昊當年也未曾想到他會被擄去,不過,他那個父皇從小便極不喜他,他的丟失,不過是件小事,若不是後來他的能力被瞧上,也不會有南宮君昊後來的一系列作為。
慕容小小挑了挑眉,她曾在穆澤洋的醫書上看過,服下定顏珠者,並不是指可保容顏不老,而是身死之人服用後,可避蛇蟲侵蝕,屍身不腐,但效果具體可維持多久,書上未注,想來璃將夜心妍存於此處,也是定顏珠效用將盡。
「璃會想要何時報仇?」她不是問是否報仇,而是問何時報仇。就算多年過去,南宮君昊雖安好,但她知,璃心中仍是有恨的。
夜月璃收回手,掌下又開始運起熱源,將慕容小小有些涼了的素手捂熱,將她扶起後,重新摟進懷裡,眸光深邃暗沉,他答非所問,「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罪魁禍首是誰,他很早就知,或許從前的他心中只剩仇恨,不過現在,他又是另一番心境。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不止是娘交待過讓他不要有恨,更是因為……
慕容小小滿臉不解,璃還有什麼比報仇還更重要的事?
「乖,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說。」夜月璃紅眸內閃過一絲戲謔,笑容高深莫測,他一把打橫抱起慕容小小,大步朝外走去,身後的鐵門緩緩落下…
在外等候的碎月見自家主子已出來,這才又重新覆上機關,讓其看不出半點異常。
暖陽當空,已是正午,慕容小小想著,近日該是不會再下雪了,深深呼吸了口雪後微晴的空氣,鼻間卻突聞一陣異味,帶著點藥味,更多的卻是腐臭,她擰了擰眉,想著或許是林中野獸捕食後遺留下的動物屍體,被陽光曬後所散發出來的異味,不過越是聞越覺得難以忍受,讓她不禁想摀住口鼻。
並且,她感覺胃間也抑制不住的翻騰起來,有什麼東西要往上湧!
夜月璃察覺到了懷中人兒的異樣,他眉宇輕皺,擔憂問道,「丫頭怎麼了?」
慕容小小搖了搖頭,正準備想告訴他無礙,喉間卻一個沒忍住,小臉猛然一偏,『嘔--』緊接著,便是止不住的反胃,來時在馬車上吃的東西也被吐了個盡!
「丫頭!」夜月璃紅眸大睜,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人,這會怎麼吐的這般厲害,趕忙將人兒放下把脈,卻又瞧不出個所以然,夜月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再次暗恨為何當初不學點醫術,這會真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我…我沒…嘔…」慕容小小連黃膽水都要吐出來了,胃府裡難受至極,她緊揪著夜月璃的手臂,吐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碎月!」夜月璃猛然轉頭,一聲暴喝。
「是,主子。」碎月也被慕容小小突來的狀況給弄得懵了,被夜月璃一記森寒冷戾的眼神給嚇得回過神來,立即點燃了緊急煙火。
慕容小小此刻覺得渾身虛脫了般,連站都站不穩,夜月璃緊緊的摟著她,任她吐在他身上,他卻仿若未見。
「璃…下山…」慕容小小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喚道,她是聞了那氣味才如此,興許下山了就沒事了。
「好!我們下山!」夜月璃雖不知慕容小小為何如此要求,不過卻仍是聽從她的,抱起了人兒,迅速往山腳掠去。
夜月璃焦灼萬分,也未再留意周圍,碎月也因主子突然的滿身暴戾給弄得慌了心神,這些年來,主子就算再怒氣再大,也只是給他冷的感覺,像此刻這般暴怒,他多少年未見過了?
就這樣,幾人皆錯過了最關鍵的發現……
空氣回復清新,慕容小小也覺得好受了點,胸口仍是有些沉悶,她素手按在胸口,合上眼睫,軟軟的靠在夜月璃胸膛前,想緩緩有些暈眩的額頭。
莫不是感染了風寒?慕容小小很清楚自己的體質,從小習武,感冒都難得有一回,這會不舒服難道是因為在地底呆得太久?可她從頭至尾也未覺得冷啊,真是奇了怪了。
可一閉眼,慕容小小就覺得倦意鋪天蓋地的襲來,似乎累及了般,須臾,便睡著了。
怡星是在半路上遇見自家主子,抱著小臉蒼白的慕容小小,而自家主子一臉陰沉,臉色更是黑得要滴出黑水來,怡星只差沒嚇得魂飛魄散,哎喲,她的主子,別用那吃人的眼神看她啦,她已經速度很快了好不?
朦朧中,慕容小小覺得身子軟得像團棉花,感覺在雲上飄著,眼前有人影在晃來晃去,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很熟悉且溫暖的嗓音,可是睜開朦朧的雙眼,卻只看到了幾個忙碌交錯的背影,隨後,她又累得閉上了眼,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坐在床前的夜月璃眉宇緊擰,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身後的怡星想上前把脈,但卻看到自家主子這副冷酷嚴肅,眸底沉浸著戾氣的神情時,弱弱的看了眼旁邊的即墨雪陽,用眼神無聲尋問著她到底要不要上前。
即墨雪陽看著心上人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怪心疼的,他上前一步,沉聲道,「主子,還是先讓怡星把脈罷。」
夜月璃看著睡著了的慕容小小,這會也冷靜了下來,沒了開始的慌張。他想著是不是最近自己讓她太累了,這會又自責不已,他探手從被褥中握住人兒溫熱的小手,用眼神示意怡星趕快把脈,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從胸前掏出條錦帕,將人兒雪白的皓腕蓋住,自己仍是未有起身。
怡星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唇角忍不住撇了撇,主子真是小氣,碰一下都不可以,她手指輕搭,開始凝神把脈。
一旁的即墨雪陽悻悻的抹了抹鼻子,眼神向外瞟去,心內暗忖,主子這是在防他呢。
這邊的怡星眉眼一挑,詭異的就笑出了聲,怎麼聽裡邊含著股子奸笑。
夜月璃見她的反應,臉色陡然一沉,「說!」
他聲音十分冷寒,像一團冰直接砸在怡星的心尖上,冷不丁剛剛燃起的得瑟被熄了個盡。
「嘿嘿,嘿嘿,主子,是好事哇…」怡星一臉老鴇式的猥瑣笑容。
夜月璃眼底更為冷了,寒眸一掃即墨雪陽,帶著無聲的警告。
即墨雪陽渾身一僵,趕忙跳到怡星身邊,佯裝怒氣,「怡星,趕快跟主子說明,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啊是啊,小姐到底怎麼了?」早在一旁乾著急的魚兒,也忍不住的揪上了怡星的衣袖。
秦蒼與碎月同樣擔心著,不過二人只站在門口張望,未有進來。
「哎呀,小聲點,小姐懷yun了,別吵著她,yun婦要多休息。」怡星惡狠狠的瞪了眼即墨雪陽,不過馬上又笑開了花,她就說別院裡要添小主子了,哈哈,果然被她說中了。
夜月璃俊臉上的情緒一瞬間變得複雜無比,那似震驚,似愕然,似狂喜,似緊張,在他胸口竄個不停,幾乎混亂如麻,隨後,他脖頸僵硬的轉向慕容小小,看著睡著了的人兒,此刻秀眉正輕輕蹙起,似乎極不滿睡夢中有人吵鬧。
「下去。」
------題外話------
暈~懷yun的yun居然是禁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