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起來,馬車停在將軍府的側門邊,柱子爹抬手抹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他把下馬凳放在車側。江婉沐下了馬車,伸手把兩個孩子接下來,她笑著打量那凳子幾眼,笑著說:「柱子爹,你現在越來越懂得招呼客人,還知備下這樣的凳子。」
柱子爹伸手又抹一把臉上的汗水,他抬眼瞧見將軍府裡迎出來黑衣男,他轉身趕緊跳上馬架,回頭快快的說:「姑娘,你有事還是可以叫人傳我。」他的話音一落下,那馬車快速的行駛過去,驚得江婉沐母子三人差點忘記閃開側面而來的灰塵和雪水。
江飛揚扁著嘴說:「娘親,柱子爹以往沒有這麼的怕事。」江婉沐望見迎出來的四個護院,他們一身黑衣瞧著一個個端正大方,只是經過沙場的人,自有一股血氣存在。小百姓只求安穩度日,柱子爹是常在路上跑的人,他對這類的人下意識的會遠遠的避開去。江婉沐淡淡的掃一眼江飛揚,低聲說:「柱子爹是一個顧家的人,他不是怕事,只不過懂得避事。」她說完這話,已快閃開四個男子的禮節,她微微皺眉說:「你們辛苦了,以後不必這般的多禮。」
那四個男子默然的退後兩步,跟在他們母子三人的後面進了側門。江婉沐母子三人進門後,瞧見候在不遠處的兩個身影,那兩人這時已經小跑著迎了上來。江婉沐驚訝的望著迎上來的花開和花落兩人,在昏暗的光線下面,依稀能瞧見她們眼裡慌亂神情。江婉沐的眼神微微暗郁起來,她面上保持淡淡的笑顏,開口問:「將軍回府了嗎?」花開花落抬的打量四周的人,花開低聲說:「將軍大人在晚餐前回府了。」
江婉沐眉眼微微抬起來,她對跟上來的護衛擺手說:「我們已經進到府裡面,你們散去吧。」四個護衛很快的閃開去,江婉沐低聲說:「將軍用過晚餐了嗎?」花落低聲說:「將軍用過晚餐,只是用得不多。」江飛揚兄妹兩人伸手去握緊江婉沐的手,江婉沐低頭打量兩個孩子的神情,她在心裡暗自歎息一聲,這對兄妹比她要敏感警戒,他們的天性裡面,就有著世家子弟獨有的防範心。她笑著說:「飛揚,懶懶,天色不早,你們跟爹爹問好後,早些回去休息。」
江飛揚兄妹交換下眼神,江懶懶笑著說:「娘親,我和哥哥先回去梳洗一番,然後再去給爹爹娘親請安,陪你們說一會話。」江婉沐只能微笑著點頭,她牽緊一對兒女的手,笑著說:「明年開春後,我們城外院子的前面,我早人叫人圍出三塊菜地,我那塊地想種長豆,你們兩人想種什麼菜?」江飛揚想想笑著說:「娘親,我想種瓜,種那種長長的條瓜,夏天時,我摘下來給娘親拌著吃。」
江懶懶皺起小鼻子,她想想開口說:「我和始兒都想種藥草,我那塊地分一半給他種藥草。」江懶懶說完這話,她抬頭望著江婉沐說:「娘親,我們有好些日子,沒有去尚家藥草院,我想祖父祖母他們了,我想叔叔嬸子始兒和兩個弟弟。我們還要等到幾時才能去看他們?」江婉沐輕歎一聲看著她,她前一陣子去過尚家,文九娘對她是千交待萬交待,不許他們三人年節時上門,說是按習俗第一年,家中有老人離開,年節時做主人家,要記得辟邪。
江婉沐瞧著女兒的神情,她低聲說:「你嬸嬸說,等到過了年節後,我們可以去見他們。只是春天裡,始兒還是不可以來我們府裡玩耍。」他們行去的這一路上,路邊的樹上都掛有紅色的氣死燈。江懶懶聽江婉沐的話,她歎息一聲說:「娘親,那我和哥哥寫信給始兒吧,他說好想我們。」江飛揚在一旁說:「娘親,那夏天裡,你同嬸子說好,接始兒出來住一陣子,我們住在城外的院子,我喜歡城外的院子,比我們南城家的地方大。」
江婉沐陪著他們兄妹兩人說一些話後,瞧見他們兩人眼裡放鬆的表情,她的神色才平和下來。三人進到院子裡,管事婦人迎了上來,江婉沐笑著吩咐花開花落去照顧江飛揚兄妹兩人,她對管事婦人說:「立時叫人送熱水到沐浴間。」她抬步上了台階,伸手推開房門。燭火閃爍下,連皓端正坐在桌旁,他的眼睛盯住桌面上擺好的棋局,他一隻手壓在一本打開的書頁上面,另一隻手裡捉著一粒棋子,手正停在半空中,他神色沉吟如同在無人之境域。
江婉沐輕輕的合上房門,輕步往房內走去。連皓感覺到那人遠去的腳步聲音,他把棋子重重的壓在棋格子裡面,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他好一會後,才恢復平靜的神色,他伸手把桌面上的棋子收入盒內,把桌面上擺著的東西,一一清空後,他打開房門,衝著候在外面的管事婦人吩咐說:「送茶水,備上花式濃茶,記住要濃茶。」管事婦人聽後微微一怔,這已是晚上,人喝了濃茶後,一般都難以入睡。
管事婦人抬眼瞧見連皓黑臉的神色,她立時說:「好,三爺,我親自去備茶,配好那種嘗不出茶濃的茶料。」連皓讚許的瞧著管事婦人,說:「不錯,世子夫人眼光好,會挑人。」連皓關了房門,管事婦人臉上有了淡淡的苦澀,她是王府送來的人,她在將軍府裡,永遠只能有一個主子。
江婉沐從臥房內再次出來,往外面房間走去,見到桌面上擺著兩杯茶水,連皓笑逐顏開的瞧著她。他聽到她的動靜,笑著轉頭對她說:「婉沐,來嘗嘗我泡的茶。」江婉沐略有些遲疑的在桌邊坐下來,她面前的那杯茶水裡,有著清溢的花香茶香。江婉沐抬眼瞧著明顯喜悅神色的連皓,她有些不相信的試探般的說:「連皓,你祖父身子大好了嗎?」連皓抬眼望見她眼裡的小心翼翼,他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心痛。
連皓在江婉沐閃眼間,他已收藏起眼底神色,他笑著點頭說:「我們三兄弟陪他用了中餐,在午後又陪他說了一會話,我瞧著他的神色要好了許多。年節時,我帶飛揚常去看他。還有在年初三那日,你和飛揚懶懶三人要上家譜,他們兩人要順著王府裡兄弟姐妹排行的名字來取。祖父的意思是,飛揚和懶懶可以用做他們兩人的字。婉沐,你的字取做小懶可好?」江婉沐笑著點頭說:「好。誰為他們取名字?」
江婉沐心裡微微有些失落感,面上卻不能流露出來。連皓笑瞧著她說:「飛揚,懶懶,這一輩暗字為『平』,另外的字,我請祖母和母親為他們取名,她們兩人神神秘秘的說要等到那一天才告知我們。」江婉沐眉頭稍稍抬起,她略有些好奇的問:「連皓,你這一輩也有暗字排行嗎?」連皓端杯喝一口茶,他示意江婉沐品嚐。江婉沐順從的喝了幾口茶後,眉眼舒展一些,又接著把一杯茶喝完,她放下杯子,抬眼望見連皓滿眼的笑意。
連皓笑著喝一口茶後,他親自為江婉沐倒上一杯茶,笑著勸她說:「婉沐,這茶不錯,據宮中人說,強身又美膚色,你多喝兩杯。」江婉沐眉頭微皺的瞅著他,低聲說:「夜了,水喝得多了,我晚上要起身。」江婉沐不介意連皓不答她前面的話,這世上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會有好處。連皓微笑著看她,說:「我不介意你吵醒我,我們晚一會睡,明天沒有事情,我們可以晚起一會。」
江婉沐在連皓有心的勸導下,不得不接著喝下兩杯茶水。江飛揚兄妹來時,她暗鬆一口氣,招呼一對兒女坐在桌邊。連皓打量一對兒女的神情,向他們問了城外院子裡的一些的事情,江飛揚兄妹兩人一一回答後。他笑著點頭說:「天色晚了,你們回去安歇吧,明日早晨不要來吵鬧你母親親,讓她睡久一會。飛揚,你早起直接去練功房,懶懶,你可以睡晚一些起身。」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站立起來,江婉沐瞧著兩個孩子的神色,她笑著站起來,說:「娘親,送你們回去。」
江飛揚兄妹眉眼間閃過歡悅的神色,他們小心的打量連皓的神色,見到他臉上沒有反對的神情,兄妹兩人伸手拉扯江婉沐。母子三人出了房門,房內連皓的眉頭皺起來。江婉沐回到房間時,她眉眼明顯開懷許多。連皓把茶水杯往她面前一推,笑著說:「陪我喝一杯茶吧。」江婉沐只能默然的再喝下一杯茶,她不知為何今晚連皓這般努力的勸她喝茶。一杯再一杯過後,江婉沐有些疲乏的揉下額頭,說:「連皓,我要先去睡了。」
她說話間,明顯瞧見連皓眼裡失望的神色,她有些震驚的細瞧過去,見到他笑眼如一的對著她,他笑著說:「婉沐,這茶好喝嗎?」江婉沐眉頭微皺,她選擇說實話,她輕搖頭的說:「我不喜喝這種花香味太濃的茶,幸好,是花多茶少。要不,這麼晚,喝太多的茶水,今晚會難以入睡。」江婉沐往房內去,連皓氣惱得無意識般的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他聽到裡面傳出來的動靜,連忙跟著往臥房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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