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樓下紛擾的話語聲音,江婉沐打量著東家大叔,覺得他今日的行為非常的異常。他平日裡在她寫完字後,第一件事情是上前來看字,而不是象如今這樣嘴裡念叨著話,身子動也不動的停在原處,神色裡卻有著說不清楚陰鬱。
江婉沐想起王妃信裡的內容,覺得連王府不會給自已輕鬆的日子過,也許會牽連身邊人。她轉而細想後,覺得自已太過大驚小怪,有間書肆立在京城百年有餘,不知經過多少的風風雨雨。東家大叔算是他們家族裡的人精子,才被選擇來擔當東家之職。連王府要是有心想借自已這般小事,來驚擾有間書肆,只怕事前上上下下也要細想三分。
江婉沐眼中惱怒神色平息下去,她抬眼望著東家大叔,滿臉狐疑的說:「大叔,你從前不是說過,過去了的事,就當它如河中之水不復返。我們人活著時,要自已待自已好,不要沒事總想著收回覆去的水,忘記珍惜身邊人。那位爺是英雄豪傑天之驕子,豈是我這種婦道人家能掛在嘴邊之人。我偶爾聽著那些傳言相當有趣,卻沒興趣擠上去扮傳言中的人。大叔,你如果有事同我直言,我不會做讓你為難之事。」
江婉沐望著東家大叔望著她的眼神,那神色裡多了許多的內容,聽著他歎息著開口說:「小懶,我還真不是做說客的人,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有心就能是迴避得了的事。連將軍通過我一位老友,希望我能接受他時常上樓來看書的請求。我本來是執意不肯應承下來,後來聽那位老友的一番話,想著他說得也是有些道理。
你是我瞧著長大的人,我自然不願意你受委屈。可是你一個女子,縱然再能幹,身邊沒有親人,又沒有一個真心男人扶持你。還是有許多的不便。你現今這般的情況,再嫁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世間的男子,重利薄情的有太多,重內在的男人也是有的。可惜卻很少有合適的配得上你。縱使有合適的配得上你,你為了兩個孩子,只怕這些年也不會去想再嫁之事。
小懶,你這樣一年又一年耽誤下去,最後只會孤零零的過一生。我想著你年少無親緣,年稍長無夫家疼愛,年輕時有孩子卻無夫君。年老時,孩子們孝順,卻抵不過病來纏身時,身邊有個伴老的伴。小懶,我那位老友提醒了我,我要是真心為你,一定要勸你趁早再嫁。連將軍現在依舊對你有心,執意不敢再娶新人。就是這位官家小姐的事情。也是那位女子受不了他的美色,自已演出來的一場戲。」
東家大叔瞧著沉思中的江婉沐,臉上稍稍露出安慰的神情。他笑著繼續添磚加瓦般的說下去:「小懶。連將軍如要有新的嫡妻,只怕是頭一點,親事立時定下來。可是他同我老友說,他等著你和孩子們回家。小懶,我已答應他每日裡上樓來看書的請求,而你每天還是要照舊來寫字。我不要求你向他低頭,至少希望他來時,為了兩個孩子,你也要能在閒時,聽聽他的話語。而不是一心只想著回絕他。」
江婉沐在心裡輕輕歎息起來,有些事情躲藏不了,想一次性的解決也由不得自已。東家大叔如此說,她自然是點頭下來,說:「大叔,我明白你的好意。不管我和他之間的舊事。不管我們之間以後的行與不行,只要在這間樓上,我們總要試著和順相處,對吧?」東家大叔笑著點頭說:「小懶,讓我們大家一起瞧瞧連將軍的誠意,瞧瞧他值不值得我那位老友如此為他說話。」
江婉沐只是輕輕笑著點頭說:「大叔,你這樓上的人,也不過是近兩年裡,餘下我這麼一個長情的人,還是照舊有事時天天上來。從前這裡也是人來人往,時時未曾斷過人。我早些年能習慣旁人,現在自然不會介意多一個人,只要那人不吵嚷到我,舊人新人齊齊來都行。不過,要是有人吵鬧到我寫字,我也學前面的人,把這些事情拿回去慢慢的寫後再交過來。」
江婉沐第二天去書肆樓上,面對只有她一人的空間,稍稍有些怔忡後,立時釋然一笑的放下來。只管去寫著東家大叔佈置下來的活,她寫完之後,下去同掌櫃的交待一聲後,有些好笑覺著自已太過緊張,早晨比平日早醒了一會。她想著木根同她說的事情,又匆匆忙忙的往南城奔去。
兩間布店的生意,在南城這一帶來說都算是相當不錯。蘇歡這間店以布料為主,『小家小戶』這間店,開始生意非常不好時,按江婉沐的想法,用普通的布料,做成不同大小的成衣賣,沒想到這樣一來二去,反而做出來名堂。現今成衣這一塊由林婦人負責,她每天忙得腳不停,讓江婉沐都實在瞧不下去,不得不親自上門叮囑她悠著些,不要總想著一天把活全做了,那樣累死累活累壞人,怎麼想都不值得。
林婦人笑著點頭應承下來,她閒了兩三天後,又繼續恢復老樣子。林婦人在店裡時手忙不停,回到家裡後,繼續在燭火下手不停。江婉沐實在沒有法子,想著她也是為了自家的生意,只能招呼張婦人盡最好的燭火買給她用。現今她再次覺得家中人手不足起來,想著一對兒女的身邊也應該添人手。
江婉沐對把人當賣買的事,說不出心底真正的感覺。她照舊把這事情交給楚楊氏去做,楚楊氏接收她的事後,笑著對她說:「飛揚兄妹身邊要添人,我聽著你說的那些事情,林婦人是一個可以用得上的人,只怕以後了也會給你用掌事。不如你想法子把她培養出來做女掌櫃的,以後就做一間只許女子進的布店。」
江婉沐聽得眼睛亮晶晶起來,她盯著楚楊氏笑著說:「義嫂,我聽著覺得還行,你仔細同我說說你的想法,林婦人她識字會畫,在外面對人磊落大方行事端正,在內又能容手下有比她強的人,瞧上去就是一個好掌櫃的人選。你說的法子,我覺得有意思。」楚楊氏好笑的瞅著她說:「得,我沒什麼好的想法,就這麼一說。
不過我在東城有一間嫁妝店面,租我店面的人,現今年紀大,他已經不想做下去,想給他家裡的侄子做,我瞧著他那侄子是一個不安份的人。那家人,從我外祖那時起,就一直租這間店面做生意,這些年來,大家還是有些交情。我有心不想給他侄子做下去,總要有個合適的理由,不能就這般斷了兩家的好交情。生意上面的事情,我和你義兄都不懂,這事只能交給你來做。」
江婉沐聽出楚楊氏的話裡意思,她笑逐顏開的說:「義嫂,雖說朝堂官員不能從商,可沒有規定說官員之妻不能經營自家店的事情,我瞧著外面比義兄官運亨通的人的妻室,都在外經營著自已店面。義兄那份月薪你們交公中之外,我想餘下的並不多。義兄那人一直端正為人,不會再有旁的進帳,這些年也多虧義嫂會當家,還能體面的周轉開去。
可是三位爺大後,要用銀兩的地方多後,義兄的那份月薪,我瞧著慢慢開始就會不夠用。你的嫁妝鋪租,既然是有著三代的交情,想來你訂下來的租金,一定比別的房東要少太多。義嫂,你再能幹,巧婦也能為無米之飲。你既然已經有這份心,眼下又是這般為難的情況,你就順其自然的把店舖收回來自用。想來那家要是知情識趣的人,知道你的為難處,自是不會壞了你們兩家之間長久的交情。
我覺得就按你的想法,開一間只接女子的店做下去,只要法子得當,一定會進銀兩,至於多少的事情,只能慢慢做開後,慢慢繼續想法子加點子,做好自然銀兩多。」楚楊氏笑瞇瞇的瞧著江婉沐說:「好,這事全權交給你處理。你說要合作也好,還是名義上我是東家,實際上我是房東,都由你說了算。」「啊,義嫂,你在這等著我跳下來。」江婉沐聽她的話叫起來。
楚楊氏得意的笑起來,指著她點頭大方的承認說:「我和你義兄說起這事情,他也說既然信不得那家人的侄兒,不如早早另想法子,別讓人已訂下來人選,我到時再開口說話,那樣才會壞了兩家人的交情。他提醒我說要是實在為難,不如同你商量。我和秀兩人覺得你的事情本來多,我是不想來為難你,只是我和她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只能相信你。這事情自然托付到你的手裡,我才能安心下來。一會讓秀去同人打招呼,這間店舖到期後,我收回來自用。」
江婉沐做生意後,雖然沒有直接插手到生意裡面去,多少心裡還是有些底。這生意場上如戰場,戰事起時,糧草一定要早早備齊全。她聽著楚楊氏這話,對她收回店舖沒有任何的反對話可說,可是對她交到自已手裡的事情,卻有幾分為難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