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聽說二房的三太太從吳縣回來了,葉蕙便叫石榴替她將早就備好的年禮收拾好,帶著梅子坐著馬車去了二房——若沒有前幾日那個媒婆上門的事兒,二房的年禮她才不會親自送來,今日三太太在,她倒要問問看看,這三太太究竟想做什麼。(葉子·~)
二老太爺聽說六房來人送年禮,還是八姑娘親自送來的,皺著眉頭琢磨了片刻,便告訴長隨阿升:「先去將八娘請到我書房裡來,我有話跟她講。」
他確實打過六房的主意,誰叫現在老太爺這一輩兒屬他最大,若是六房娘兒倆真的不頂個兒,他自然是最有資格代管六房的那個。
可最近這兩年看來,這主意早就不能再打了,八娘這小丫頭片子又是個極有成算的,與其跟六房硬碰硬,撈不到好處不算,還可能被族長捉了痛腳,又是何苦。
葉蕙聽得二老太爺有請,便叫梅子先瞧著婆子們將禮物卸車,再尋個合適的地方等她,她便跟著阿升往二老太爺的書房而去。
梅子看著自家姑娘的背影漸漸遠去了,緩緩搖了搖頭——姑娘真是不容易啊,若是換了她,即便身手好,恐怕也扛不住這一群群虎狼呢;只是不知二老太爺這個老狐狸找姑娘作甚,可惜自己不能跟了去。
葉蕙知曉梅子擔心她,可沒有上得人家門來還帶著丫頭四處亂竄的道理;何況二老太爺若瞧見她並不是一個人,或許好多話就不會講。
「八娘問二伯公安。」葉蕙進得門來,便給二老太爺施禮。
二老太爺笑著指了指下手的椅子叫她坐下。又給阿升使了個眼色。等阿升出去了,他才笑問:「你怎麼想起來親自過來送節禮了?」
葉蕙也不掖著藏著,直截了當就提起前幾日有媒婆上門的事兒:「……這不是聽說三堂伯母從吳縣回來了麼,八娘就想求三堂伯母替我給陳知縣夫人帶個話兒。[~]省得陳知縣夫人以為咱們葉家的姑娘不識抬舉。」
「陳家本來跟七伯父家的四姐姐訂過親事,如今親事不成也該仁義在,又差媒人上我六房為的是哪般?且不論我家中有孝。單說咱們葉氏一族的臉面,也不能由他陳家揉搓,二伯公您說呢?」
二老太爺雖然狡猾貪婪,卻是懂得大面子的,葉氏一族這麼多姑娘家呢,尤以他的孫女人數眾多,族中哪個姑娘嫁得不好了。或是被人風言風語議論了,傷的可是所有葉氏姑娘不是?
錢氏為了與她葉蕙作對,就拿著葉家姑娘們的臉面不當臉面,二老太爺怎麼能容?三房這種人家養姑娘,可就是為了攀高枝用的。哪裡能叫姑娘們的聲名受損呢?
葉蕙本想見到三太太錢氏後,明裡暗裡敲打敲打她,可才一進門就被二老太爺喊了來,這不正是個好機會!此時不跟二老太爺訴苦更待何時!
「另外不知道二伯公收到報喜的信兒沒有?我三姐姐又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呢。」葉蕙笑道。
葉雁的上一胎才滿三個月就小產了,一年後的如今又有了喜信兒,還真是個好生養的……
就算萬俟家給寫信報喜來,恐怕也是報到五太太那裡去了,五太太哪裡會管一個出嫁庶女的好賴?三娘葉雁過得越好,五太太這個嫡母越不快。因此她斷定,眼前這老頭兒定然還不知曉這消息。
二老太爺聽了她先頭那些話,臉色本就有些陰晴不定,聽了後面這幾句,卻立刻高興起來……
他本來叫阿升將葉蕙請來,就是想問問萬俟家的狀況。也好瞧瞧這六房跟萬俟家走得到底有多近便;如今三娘有孕這喜信兒竟然是葉蕙告訴他的,他還說什麼呢,這種關係可是足以庇護六房了,他往後不再往六房伸手也罷!
待三娘肚子裡的孩兒下生,無論是男是女,那可都是萬俟震的頭一個孩子,從此萬俟家吃肉,他這葉家二房也有口湯喝,這湯……恐怕比六房的肉還香呢。[.]
三媳婦錢氏也真是沒腦子!八娘這丫頭定然已經看出來,媒婆上門本就是錢氏搞得鬼,否則這丫頭怎麼張嘴就來!二老太爺重又想起這個令人不快的事兒。
「吳縣陳知縣夫人那裡,不用你開口求你三伯母去,回頭我叫你三伯說給她知道,叫她踏踏實實替你傳過話去,你只管放心就是。」二老太爺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
自家的三娘,不過是一個庶子家的庶女,這種出身都能進萬俟家的門兒,還不就是葉家姑娘名聲好的緣故?有這三娘比對著,家中另外那些女孩兒,將來個頂個兒都會嫁得不差,怎麼能容三媳婦小肚雞腸的胡搞八搞,到最後壞了他的謀算!
「如此八娘就謝謝二伯公了。」葉蕙笑回二老太爺。
「其實八娘很想當面勸勸三堂伯母,往後莫與那陳知縣夫人走得太近了;只因八娘覺著……那陳知縣夫人的腦袋似乎不大靈光,將我朝律法都忘得乾乾淨淨,還敢在我家孝期差媒人上門,就這麼個不省事的人,與她太親近了,將來未免吃掛落……」
火上澆油的事兒誰不會,錢氏自以為得計,殊不知她葉蕙會千百倍給她還回去!
二房的二老太太早年間就學著大老太太吃齋念佛去了,不同的是,大老太太是因為長子之死,二老太太卻是因為庶子庶女太多鬧得慌,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了。
因此在二房這個家裡,說得好聽是錢氏當了後院的家,其實不論內宅外院,二老太爺皆是一手遮天,到時候定然有錢氏好瞧的——二老太爺雖然不怵一個外縣的縣令,如今聽說錢氏為了洩憤、拿著縣令夫人當槍使,恐怕也得將錢氏好一頓臭罵!
又陪著二老太爺說了說今年的年景。葉蕙便起身告辭了;離了大書房後,她很快便從僕婦們的茶水間中找到梅子,還是帶著梅子去了後院。
三太太早就聽得說六房的八姑娘來了,卻遲遲不見人影。只見著僕婦們往後宅抬禮物,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後來仔細一琢磨,自家公公人忙事多。八娘一個小丫頭也不會有那麼多心計,能看出陳夫人差來的媒人是她指使的,更不會有空兒去公公跟前告狀,這才放了心。
葉靖的媳婦此時也才從外頭回來,並不曾回自己的小院,先來見錢氏:「母親可知道老太爺找八娘那丫頭做什麼?」
錢氏滿臉驚訝:「老太爺將八娘喚去了?」
壞了壞了,方纔她還以為老太爺沒空兒見八娘。怎麼轉眼就聽見這麼個壞消息!就算八娘只將媒人上門兒的事兒學給老太爺聽,老太爺的腦子活泛著呢,還不轉頭就想到她頭上來!
「母親的臉色不大好看,是哪裡不舒服麼?」薛氏小心翼翼的問道。
錢氏一把抓住兒媳婦的手:「好孩子,你快幫娘出個主意……」
她便將她如何攛掇陳知縣夫人為陳大公子求娶葉蕙的事兒說了。「娘也是想給靖兒出口惡氣不是?當初若不是八娘那死丫頭片子說是壇罐出了毛病,靖兒怎麼會被罰跪,又怎麼會挨了老太爺一頓臭罵。」
「媳婦覺著您這麼做挺好的呀,這不是人不知鬼不覺麼,您怕什麼?」薛氏不明所以然。
錢氏正待說一句你怎麼笨的要死,就聽外頭有丫頭回稟,八姑娘來了。也不等囑咐薛氏一句待會兒萬萬莫提這話,葉蕙已然被丫頭領進來,盈盈給錢氏並薛氏施禮問安了。
「大冷的天怎麼還叫你親自跑一趟。差個下人來就是了。」錢氏裝出一副慈愛,笑盈盈的喚葉蕙坐下喝茶。
葉蕙正待坐下呢,就聽薛氏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可不是麼,八娘如今可是大忙人,怎麼還有空親自來我家送年禮?」
她本來就對葉蕙有氣,方才又被她婆婆提醒了。怎麼會對葉蕙好言好語的說話呢;錢氏聞言,生怕兒媳婦將那求親之事又當面提起,立刻沉聲道:「靖兒媳婦不如去瞧瞧你五妹妹做什麼呢,若是得閒,叫她過來陪你八妹妹說說話兒。」
殊不知薛氏就是個不懂事的,立刻嬌聲笑道:「可不是怎麼著,八妹妹都是快定親的人了,再不跟五妹妹聚一聚,訂了親後可就不能隨便出門了!」
葉蕙的笑容頓時凝結:「六堂嫂這話是打哪兒聽來的?」
此時的她,還以為是常家人上門來的事兒被三房知曉了;按說自家也沒有那麼嘴快的人啊,何況常七太太也沒有正式提親啊!難道等回了家就得挨個審問審問?
薛氏根本看不見錢氏給她使眼色,頗為得意的笑回道:「八妹妹不是要嫁給吳縣陳縣令家的大公子麼?要說八妹妹也真是有福的,進門就能當娘了。」
錢氏這個氣啊!本來是想叫這個兒媳婦給出出主意來著,誰知這倒是個嘴快的!這、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著告訴八娘說,這門親事與自家的攛掇有關麼?!
葉蕙頓時怒了:「六堂嫂謹言慎行!什麼嫁不嫁娘不娘的,這是什麼骯髒話!我們六房可是還沒除服呢,六堂嫂如此言行,是想叫我將你一狀告到族長那裡去麼!」
本來二老太爺變相答應她,一定會教訓錢氏,她就不打算再費一次力了,誰知她給人家留臉,人家卻不給她留!
「三堂伯母還愣著做什麼呢,還不趕緊教訓教訓您這個不成器的兒媳婦!要知道您膝下也有女孩兒家沒出嫁呢,六堂嫂如此詆毀我的名聲,對其他姐妹有何好處!對你三房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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