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蕙一行人到了花圃,先進了啞婆的屋子。啞婆已經叫兒媳婦楊氏泡了熱茶,眾人正好先暖一暖。
一盞熱茶下去,外加啞婆這屋裡炭盆燒得旺,葉蕙也覺得暖和了不少。抬眼望見啞婆殷切的目光,她不由有些愧疚有些躲閃——啞婆轉交給她的那些種子,這幾日忙碌著準備過年,還沒來得及再播種一次呢……就連隨身莊園她都沒再進去。
啞婆聽她說種子還沒種,忙比劃起來,她兒媳婦楊氏便笑著替婆婆翻譯:「我婆婆說,姑娘莫著急,她只是想勸勸姑娘,花圃和果園子遭賊的事兒常有,也不是咱們一家,姑娘萬萬別急,當心大過年的再氣壞了自個兒。」
「姑娘叫人挖的陷阱,還有常勝小哥做好的鐵蒺藜,都挺管用,那兩個賊人翻牆時,被鐵蒺藜扎個夠嗆,要不也不會一頭栽進陷阱裡爬不出來。」
「至於我婆婆給您的那些種子,等開春了再播種也不遲,在陸地上比暖房更好出芽。」
葉蕙笑著點頭:「我聽啞婆和吳嫂子的話,我不著急也不生氣,我只是怕萬一有賊人摸進來,傷到咱們的人;至於暖房和花草,只要有人在,慢慢打理都不礙的。」
族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她沒必要跟這婆媳倆說起,那是她葉蕙自己的事兒。
常勝喝了一盞熱茶便與吳山離開了,應該是去了關押賊人的屋子。葉蕙也不著急過去,等常勝問出了所以然,自然會過來告訴她。
可如今她已經在啞婆房中坐了半個時辰了,常勝那傢伙怎麼還不回來?那傢伙平素看著不愛說話,卻不是個面人兒呢,萬一他驢脾氣上來了,再將那兩個賊人暴打一頓可如何是好!
等她急匆匆趕到那座空屋子裡,常勝和吳山正在相視而笑。這是那兩個賊人招招認了?
「姑娘,這屋裡且冷又髒,不適合姑娘待,姑娘還是回我娘那兒坐著暖和。」吳山兩步走過來,意欲相攔。
葉蕙卻早就瞧見了那兩個賊人手指上釘著的鋼釘。常勝這傢伙是給人上酷刑了?上酷刑沒關係,可她要的是招認出幕後指使,若是被他將人惹毛了,更是什麼話都不說,這鋼釘還不如不釘。
「是葉沖。」常勝簡短的告訴她。
葉蕙頓時微笑起來。酷刑有用了,賊人招認了,真是葉沖那混賬王八蛋!
「吳山大哥幫著常勝再將這兩人多捆幾道,鎖好門到那邊坐一坐商議下後續之事吧。」葉蕙交代了一句,便回了啞婆房中。
聽得姑娘說是族裡五少爺搞的鬼,吳山的媳婦楊氏也氣憤難當:「這個花圃給姑娘留下,不是老爺頭七的時候便說好了麼,如今這五少爺竟然背後使絆子,也不怕爛了腸子!」
葉蕙微微笑道:「嫂子快坐下喝口水,莫跟那起子小人一般見識。他再背後搗鬼又如何呢,還不是被咱們捉了把柄。」
話是這麼說,她也知道這不一定只是葉衝自己的主意。既然那兩個賊人已經招認了,她接下來是不是真該將他們帶到葉氏族祠去呢?
嗯,就這麼辦,將那兩人帶到族裡去,至少也能見識見識狗咬狗的鬧劇不是?族人們想叫她們孤兒寡母過不好年,她偏生要明目張膽的還回去!
等吳山與常勝也回來了,葉蕙將自己的主意講了講,常勝和吳山媳婦也就罷了,啞婆與吳山卻不甚贊成。
啞婆急急的比劃了一陣子,吳山媳婦看的是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終於對葉蕙道:「我婆婆說,姑娘和太太本就極是艱難,當初跟族裡簽下那個供養書不容易,不叫我攛掇姑娘去冒險……」
「再說了,眼下又是大年根兒,就算姑娘將氣出了,那背後使壞的人若再變本加厲,叫姑娘和太太年都過不好,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吳山大哥也是這麼看?」葉蕙聽罷楊氏的解釋,便轉頭看向吳山。
吳山緩緩點頭:「我也覺得我娘說得有道理。姑娘如今已經知道葉五少爺背後使壞,咱們花圃又防備甚嚴,多防著他些也便是了。」
「萬一惹惱了他,他再從別處下手,比如到姑娘家去搗亂去,這可叫人防不勝防啊。」
葉蕙微笑:「若是那幾個使壞的人就想用兩個賊人試探我呢?我若一聲不吭便將人放了,他們認為我不過爾爾,之後愈加變本加厲呢?那咱們這個花圃,還不是早晚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吳山登時愣住,啞婆一直殷殷的目光也漸漸暗了下來。
「啞婆和吳山大哥可能只知道我跟族裡簽了供養書,卻不知道我那供養書如何簽下來的呢。」葉蕙便將父親頭七那一日,她和常勝在自家客座裡做的那些事兒說了。
「他們就是這麼一種人,一邊不知廉恥的欺負著我們孤兒寡母,一邊又極是在意性命與名利,極想在我家多佔些便宜,又怕被人指責不擇手段。」
「我若是敢於挺身而出跟他們據理力爭,甚至寧願不要性命,他們立刻便嚇得屁滾尿流了。」
吳山聽得葉蕙這意思,似乎是不想讓步,也就不再說什麼。啞婆卻是一臉的不忍與急切,又急急的比劃起來。
「啞婆是擔心我鬥不過他們麼?啞婆你放心,萬俟三老爺送給我四個護院,個個武藝高強,還有常勝,也是時刻都站在我身邊的,他們不敢將我如何。我又不是去鬧事,我只是去要個說法。」葉蕙輕笑。
供養書上白紙黑字寫得分明,果園子歸族裡代管,釀酒方子每半年上交一份,期間視族人表現,適當增加或減少代管年份,並決定接下來的方子要不要交出。
就算挖不出葉沖是夥同誰一起來花圃給她使絆子的,她也要將他推到族人的對立面去……等他被族人當成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時,再對付他一家豈不是更容易?教唆她娘的丫頭,撬她家的花匠,偷她家的花木,便得付出代價。
啞婆和吳山這時才真正明白了葉蕙的意圖,吳山立刻笑著點頭:「姑娘這倒是個好主意。本來我跟我娘都是擔心姑娘,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姑娘這招兒既然傷不到自己,還叫她們知道姑娘並不是少不經事,何樂而不為呢。」
葉蕙微笑。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怕她年紀小小,心思不夠沉穩縝密吧?她若不適時的將自己的能力展現給他們看,想叫這一家各有特長的人永遠都為她賣命,恐怕也是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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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長假快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