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皺眉看向說這話的人,原來正是葉天祁;葉天元不禁發問道:「三堂弟為何不同意?」
葉天祁挑眉笑道:「我若沒記錯,族長堂兄曾經想將自家小七過繼給老十六來著?今兒為何不提了,可是見六房敗了便後悔了?」
「既是如此,不如將我家最小的那個男孩兒過給老十六吧,也省得十六弟斷了香火……」
這話不待眾人反對,葉蕙已經嗤鼻冷笑起來:「三堂伯打得好算盤啊!我若沒記錯,三堂伯最小的那個兒子是個婢生子?您這是拿我們六房當傻子了不成?」
「我六房交出果園與釀酒方子,本是造福族裡的事兒,三堂伯偏要變著法子獨吞,難道不怕成為族裡的異數,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我勸三堂伯好好動動腦子,不要這般的自作聰明!」
葉蕙沒有異母的兄弟姐妹,也從來沒有瞧不起上庶子婢生子的想法,只是這葉天祁也著實欺人太甚了些!
在葉天祁的家裡,區區一個婢生子比個奴才還不如,如今卻想將這麼一個孩子送到她家來,做名正言順的嫡子、堂而皇之的霸佔六房家產來了!
葉天祁被她這幾句話氣得直發抖。就這麼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句句話都如此誅心,也不知葉天成活著時如何教導的她?真是個禍害啊禍害!
眼珠一轉之間,他突然便發現常勝手裡的火折子已經熄了,不由大喜過望道:「諸位!看看那小廝手裡的火,滅了,滅了!」
只可惜他話音沒落,常勝已是一個閃身,眨眼間便站在了廳堂門口,封住了唯一的去路,同時將那火折子一晃,火折子頭上立刻又冒出一個紅紅的小火苗。
葉蕙仰臉笑了一陣,瞇眼看向葉天祁:「三堂伯失算了吧?我那火折子可不像你們想得那樣,說滅就滅;那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想用時晃上一晃就能引火了……」
說罷也不管葉天祁什麼臉色,又扭頭問葉天元道:「我聽族長堂伯方纔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提議了?」
「靠窗的書桌上有筆墨紙硯,族長堂伯按我說的去寫供養保證書去吧,等大家都簽了名字按了手印,拿著那保證書來換我手裡的釀酒方子。」
葉天元神色一凝——他本來還想著先應下這小丫頭的話,將釀酒方子騙到手再說呢!誰知這丫頭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連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他入套呢?
「怎麼,族長堂伯又反悔了,還是也覺得我家就該過繼個婢生子來續香火?我勸你們誰也不要在過繼上動腦筋了,待我年紀到了,便會招贅上門,為我六房傳宗接代,誰叫我是我爹的獨女呢。」
葉蕙這話一出口,滿堂嘩然。
招贅?雖說這葉八娘才十二歲,可三四年也過得極快呢;那果園子雖好,她也只答應交給族裡代管,等這丫頭招贅上門後,定會拿著果園的地契去族裡討要,他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替她當了三五年的大管家!
眾族人這麼想著,各自都轉起了小心計。打算徐徐圖之的有之,想著哪天獨自來軟磨硬泡、巧取豪奪的亦有之……可眾人全都知道,眼下最最要緊的事兒,還是先保了命,再將釀酒方子拿到手才是正經。
無論是葉天元,還是葉天祁,被葉蕙接二連三說破了他們的打算,還將他們擺在了眾人的對立面,一時間惱怒異常卻無以言對;其他族人也一時無話,族長葉天元只得無奈起身,磨磨蹭蹭走到窗前,挽起袖子緩緩磨起墨來。
這是要拖延時間?常勝微微皺眉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火折子,很想將腰間纏繞的那些東西拿出來,那東西一出,這在場的眾人恐怕全都得跪下求姑娘,姑娘也就不用白白浪費一個釀酒方子了。
葉蕙卻似乎早就看出他的想法,立刻清了兩聲喉嚨;常勝忙將已經伸向腰間的手收回,神情間不無懊惱。
「族長堂伯若是想在文字上做文章,可是打錯了主意,我勸您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否則保不齊我又改了口,這一屋子的人難免埋怨您壞了他們的財路啊。」葉蕙見常勝老實下來,便開口催促起葉天元來。
她很贊成以暴制暴的做法,可族人眼下根本暴不起來,只是跟她動些小心機,卻又為了各自的利益無法擰成一股繩,她又何苦叫常勝甚至自己以命相搏?
爹爹嚥氣那一天,她傷心惱怒異常,也曾經想拉著居心叵測的眾族人給爹爹陪葬;如今冷靜下來一想,爹爹對她寄予無數厚望,可不是叫她去跟人拚命!
只有她努力將日子過好了,將娘親和未出世的弟妹護好了,才不辜負爹爹臨終前的那些苦心安排啊。
話說回來,她爹若不是為了她娘與她的後路熬盡了心血,至少還能多活幾個月——之所以要將後路安排妥當,還不是為了躲避這些如虎似狼的族人,她怎麼能叫這些族人一死百了,她要叫他們拿一輩子來償還!
葉天元確實是想在文字上下工夫,不曾想到又一次被葉蕙戳破不說,就連葉蕙那個小廝也對他怒目相向,臉色一時有些怒氣難捺。
可想到葉天成釀造的果子酒暢銷大半個齊國,名震大齊的豪商萬俟家與葉天成相交莫逆,也是那果子酒牽線搭橋的緣故,他立刻將怒火強壓了下去,收起了打算玩的小把戲不說,筆下的節奏也快起來。
葉天祁此時也被他爹葉之毅拘在身邊,附耳講了講那果子酒配方的無盡好處;他聽罷之後,神色一凜,立刻也如順毛捋過的貓咪,老老實實坐在原地再也不吭聲。
葉蕙自然感受得到這廳堂裡的變化,心底的冷笑聲越來越大。
他們想靠著她交出的釀酒方子發大財?想得真美!誰都以為她這一招是緩兵之計,甚至以為她委曲求全,殊不知,這就是她整治他們的第一步!
既然這些慫人不敢將她們六房除族,那就是還惦記著搾她家油水,她也正好借這個機會,陪他們鬥上一場!
供養保證書若是不玩文字遊戲,寫起來極簡單。葉天元將筆擱下,才想起來還不曾簽署自己的大名,趕緊拿起筆來補上,又喚著在場的眾人一一簽名字按手印。
眾人雖有持不同看法者,一是不想當出頭鳥,二也是被釀酒方子引誘,最終這保證書上也落上了九個人的大名,還有紅彤彤的一片手印。葉天元拿起那紙來,輕輕將墨跡吹乾,就張羅要跟葉蕙手對手互換。
「族長堂伯拿著它,叫我看上幾眼再說。」葉蕙微微一笑,並不同意立刻互換,又將眾族人險些氣了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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